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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长宁把目的地改为了村委,他刚才是在跟他们的村长通电话。
他这次来不仅是因为祭祖,另一个原因是他跟村长说好了这段时间一定会回来。
村委会没有专门的停车场,沈逸尘随便找了个树荫把车停在下面。
季长宁拿起他的背包下车,沈逸尘跟在他后面进了村委的大门。
季长宁脚步一顿:“你就不要跟着我去了吧,你在这里等我,应该很快就处理完了。”
沈逸尘目送他上楼梯去2楼的办公室,村委这栋楼冷冷清清,他只看见一个工作人员路过,那人用方言问他来办什么事儿,沈逸尘听不明白但不妨碍他用普通话回:“陪朋友过来办事儿。”那人点点头就走了。
其实一路走来沈逸尘注意到这附近人也少,也可能是因为时间问题,这个点大家大概都在休息。
他在村委大厅里看公示栏,上面粘贴的资料大多是关于拆迁,他心里有了大概的猜测,然后就出去等季长宁,顺便观察一下四周,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季长宁的家乡。
空气很好,天也很蓝,这边温度要比家里低个三四度。周围的建筑看上去都是老房子,大多都是三、四层楼左右,视野非常开阔,不远处就是连绵的绿色山峰,这边是丘陵地带,很多山。
附近的商业也很落后,自从季长宁说要明天才正式祭祖,沈逸尘就在想怎么解决吃饭和住宿问题,但他几乎没有看见能满足这些条件的店。
沈逸尘等了不到半小时季长宁就出来了。
沈逸尘问他是不是去处理拆迁的事?
季长宁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沈逸尘:“猜的,能补偿多少,换安居房吗?”
沈逸尘猜得没错,季长宁老屋那块地方要被征了建高压线,先前已经把资料寄回去,这次只是亲自过来签名。
他们那边的人早就搬得七七八八,而季长宁本身就定居在外边很少回来,所以这事儿一拖再拖,村长都打电话催过他几回了。
出乎沈逸尘的意料,季长宁说他选了钱,现在征收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变成暴发户,何况是这样偏僻的乡下,拆迁的补偿款理应不高,而且季长宁不该会缺这些钱,不论怎么想这个决定都很突兀。
季长宁解释:“老屋拆了之后可以重新批宅基地建房,但我不打算回来了,所以干脆就选了钱。”他说的很平淡,沈逸尘不禁看向他,房子对于很多人来说就像根基,季长宁的做法有些匪夷所思,无论是从人之常情或是单纯从效益上说,重新建一套房子明显更有利。
季长宁走到车旁上车,沈逸尘以为他是不想跟自己说,季长宁绑好安全带后,他听着车子启动的低沉嗡嗡声,冷不丁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这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我却要抛下她远走,很不孝吧。”他的语气有些惆怅。
沈逸尘转头认真的看他,季长宁正低着头看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
“慢慢的很多东西都会变成累赘,但因为不舍得而留在身边,如果可以下定决心放弃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儿。”沈逸尘跟他说。
他们驾车离开,季长宁在副驾驶做人形导航,老屋的位置比村委更加偏僻,分岔路很多,信号也不好,季长宁指挥着沈逸尘往哪里开,他们的车速很慢,沈逸尘观察周围,他想自己刚才低估了村委附近的情况,那边已经是村里比较发达的地方了,他们现在去的地方要更加的“村”。
他们沿途开过长满杂草的农田,车下的路也由水泥变成泥沙,季长宁说幸好最近没下雨,不然这车就一身泥,他提起以前重阳前后总会下雨,所以祭完祖回家后他就得先把车送去洗了。
“沿着这条路直走,然后右拐前进20来米就能到我家了。”季长宁说完后趴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但故乡跟去年相比变化不大,留在当地的人越来越少。
突然间,季长宁指着一个方向说:“看,那块地以前是我们家的,我说我种过地你还不信,我在那里种过番茄。”季长宁想起家里院子那块菜园,沈逸尘跟他说过别瞎折腾,让他不满了许久。
沈逸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没认出来具体哪块地,他只看见了一大片连绵的杂草,原来那竟是田地吗。
“还有那座山以前也是我们家的,爸妈还在的时候我跟他们在山上种过橘子,你知道果树是怎么堆肥的吗,我们把铲除附近的杂草,晒干后在果树旁挖坑把草填进去,不过到底有没有效就不知道了,后来一个果都没吃到。”
“山上还有好多虫子,我以前胆子好大的,各种虫子都敢徒手抓,还会抓蟋蟀回学校玩。”
“不远处还有一条河,里面有很多螃蟹,我还记得掀开他们的肚子就会有一堆小螃蟹爬出来,不过这条河越来越脏现在好像看不见了。”
季长宁说这些话时面带微笑,沈逸尘听得很认真,这些都是他未曾了解过的季长宁的童年。
他也注意到季长宁说的都是“曾经”,现在又怎么样了呢?但他没有打断季长宁的回忆。
途中他们遇到一个肩上扛着锄头的老人,老人眯着眼睛看车内的人,他在想这辆车是谁,他们这里很少会有陌生人来。
季长宁朝老人挥了一下手,叫了声叔公。
车子停下来,季长宁跟叔公用方言唠叨了几句,沈逸尘有些意外,他以为季长宁会抗拒跟以前认识的人打交道,但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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