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程骄骄充满斗志地抬头：“还没送就说丧气话，呸呸呸。”
    方知柠好笑地看着程骄骄，将美好的祝愿传递给好友：希望骄骄能像她上台表演一样有勇气，至于结果，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坐公交到小区外下车，还有一小段路要走。
    一下车，方知柠脚下就一滑，还好反应迅速，没有摔倒。
    雪天最大的烦恼就在这，走着走着脚下一滑或者树上掉下一大块雪砸在头上。
    又好笑又好气。
    方知柠使劲踩在地面上，没站稳前绝对不抬脚走下一步。因此行动缓慢，像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雪地行走。
    周嘉延身高腿长，才几步就和方知柠拉开差距，转过身似笑非笑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模样。
    等了一会，折返回去，朝她伸出右手：“走吧。”
    方知柠笑嘻嘻握住他手：“周嘉延，你手好暖和。”
    回想刚才方知柠手里一大沓贺卡，周嘉延瞥她一眼：“你买那么多贺卡，送给谁？”
    “我送给我自己不行？”方知柠哼一声，“怎么？你想要？我还不给呢。”
    以为周嘉延又要说出什么插科打诨的话，方知柠已经做好应战准备，就等他放马过来。
    谁承想这人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走进单元楼，收回方知柠拉住的手，云里雾里来一句——
    “我还就是想要一张。”
    “你给吗？”
    第28章
    隔天下午, 午休一结束，晚上要上台表演的演员身着演出服往返于礼堂和教室。
    姚婵早早带领舞蹈队员到礼堂后台化妆弄发型，她从校外聘请了专业的化妆师, 誓要把她们的舞团打造成全场最闪亮的存在。
    欢声笑语环绕校园，花圃里的植物披上厚厚的一层雪, 白得亮眼。
    老树枝桠承受不了皑皑白雪的压力, “咔擦——”
    树干被折断，雪堆簌簌掉落在地。
    辛亏路过的学生躲闪及时，免遭爆头袭击。
    坐在教室里的学生静不下心来听课, 单手撑着脑袋望向天花板走神。
    讲台上的老师讲课讲得唾沫横飞, 下边的学生眼皮子打架昏昏欲睡。
    数学老师陈飞是个固执的中年男人，在黑板上解完一道大题转过身, 差点没气晕过去。
    全班没几个学生的注意力放在他辛辛苦苦写的板书上, 一个个无精打采耷拉着头。
    刘书峰从朋友那里拿到元旦晚会节目单的截图, 转头就发在了班群里，发完才醒悟过来现在是上课时间，各科任老师都在群里。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死定了。
    刘书峰逼着自己冷静, 双手合十为自己祷告：耶稣,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保佑我……
    等等！
    眼珠子一转，聪明的小脑袋冒出一个念头。
    刘书峰拿起手机复制一长串链接发在班群里, 然后又往群里发兼职小广告和色/情照片，刷屏将第一张正经的截图刷到其他人没耐心往上翻的位置。伪装成被盗号的假象。
    过一会点开手机屏幕：系统显示你已被移出“十七班”群聊。
    周嘉延在“使不得”的小群里@刘小蜜蜂嗡嗡嗡：注意形象。
    计谋得逞, 刘书峰得意洋洋地晃着身子笑。
    “刘书峰, 你多动症发作了？上来解这道题。”
    数学老师冷着脸喊刘书峰上黑板当场解题, “其他同学在草稿纸上写。”
    唉, 躲过一劫还有一劫。
    下午五点元旦晚会彩排结束。
    元旦晚会于晚上六点在学校大礼堂正式开始, 五点钟全校提前放学让学生去吃晚饭。高三年级虽然没有节目表演，但他们可以作为观众到现场观看。
    本次元旦晚会共有十八个节目，包含了合唱、舞蹈、相声、小品，方知柠和周嘉延的钢琴弹奏作为压轴节目。
    周嘉延嫌天气冷，彩排没有换演出服装，直接一身校服上台。有人撑腰，方知柠屁颠颠跟在后边照做。
    节目单传到各年级学生手中的时候，都在讨论最后一个节目：“今年晚会可以看到周嘉延弹钢琴，赚到了诶。不过方知柠是谁？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应该是同班同学，恰好都会弹钢琴，老师把他们两人凑到一起上台呗。”
    “这可是四手联弹，考验的是默契和协调，你确定他们是同班同学不是其他关系？”
    “你问我我问谁去？待会上台就知道是谁了。”
    元旦晚会这天，老师对待学生格外温柔，大家脸上都洋溢喜气洋洋的笑容。
    知道学生会偷偷带手机到学校来拍照录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胆子大不那么怕老师的学生还会和自己喜欢的老师来一张合照。
    比如现在，地理老师徐文佐跟前就挤满了想同他合照的学生。
    别看徐文佐平时上课痞气劲十足，经常为了一道题目骂学生，但他人气是真的高。骂学生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早就被学生模仿会了，又因为身材高大，模样周正，受到女同学的崇拜。
    程骄骄不止一次和方知柠说：“徐老师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帅哥，要是我能穿越回去就好了。”
    徐文佐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严师，教学理念和大部分老师不同。
    周末或者小长假基本不会布置作业，放假前只有一句话：玩的时候专心玩，等到回来上课就给我认真听讲。
    “布置再多作业有什么用，还不是乱写一通给我交上来，浪费彼此的时间。”
    讲台下面的学生因为没有作业开心地大叫，徐文佐面无表情解释道。
    他留给学生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学无止境，除了课本上的死知识，你们应该学会主动学习。眼界打开些，你们的身边处处有知识可学。抬头黑板低头课本，在我这里是最呆板的学习方法。”
    徐文佐不经意的一句话总是能够直击学生心灵。
    这是周嘉延喜欢地理课的原因之一。
    礼堂后台，姚婵带领的队伍比初赛的妆容更加精致，服装也加了不少小细节。
    方知柠和周嘉延的节目在最后，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进入决赛的消息传到两边的父母那里，林虹专门请假和方清远一起来学校看女儿表演；周毅明也让助理将今天的时间空出来，一下班接上妻子就驱车到学校。
    几人的目的都一样，不能错过女儿/儿子的成长，父母应该是他们在舞台上发光发亮的第一见证者。
    就算工作再忙也不能忽略家庭的重要性。在这一点上，几位大人都有共识。
    这其中数许露华最为兴奋，和方知柠确定不会耽误时间后，要求等她到学校来给两位小朋友上妆。
    周嘉延想起幼儿园儿童节表演，脸被许露华化成猴子屁股还被迫穿裙子拍照的童年阴影。
    掩盖不了的痛苦面具：“哪能让您亲自动手，我们自己来。”
    “居然不相信我，伤心了。”许露华娇嗔。
    “老周，快去安慰你老婆去。”视频里，周嘉延的手机镜头对着天花板，懒懒地靠在椅子背上，知道周毅明在旁边的驾驶座，语气欠欠的，去寻求父亲的帮助。
    “找你爸没用。柠柠已经答应我了，等我来帮她化妆。”许露华手里的镜头虚晃了下，窝在副驾驶呈小女人状，“又没说给你化妆，大男生还想搽脂抹粉，害不害臊。”
    周嘉延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他这位娇媚的母亲说话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尤其是对她的便宜儿子。
    在后台等待的过程中，方知柠不免产生焦虑，万一上台忘了曲谱在全校师生面前出丑了怎么办？
    关键时刻，林虹打来视频电话。方知柠想也没想就接起视频。
    知女莫如母，林虹对方知柠的心态了如指掌，越临近上台心越慌。
    林虹没有正面提及待会上台的话题，而是和方知柠聊到寒假和周嘉延一起回乡下，和周外婆周外公一起过春节。
    方知柠的潜意识里乡下的春节比城里的有趣多了，可以放烟花，可以和周外婆一起赶集，还可以参加流水宴席，听老人家用方言聊天。
    “还紧张吗？”隔着屏幕，林虹注意到方知柠一脸向往的神情，就知道这招很定有用。
    方知柠抿了抿嘴唇，用食指和大拇指比划：“没有刚才紧张啦，但还是有一小点紧张。”
    主持人在念开场白的时候，许露华提着化妆包现身后台。
    周毅明一手拎一个纸袋，里面装着某品牌的西装礼服，是为方知柠和周嘉延准备的。
    “哇，那是周嘉延的父母吗？好般配的一对。”
    即将上台表演的演员围在一块低声细语，面露艳羡围观其乐融融的一家人。
    眼力好的同班女生认出了许露华，惊讶地和同班咬耳朵：“那是合唱比赛给我们指挥的老师，居然是周嘉延的妈妈，好漂亮好有气质。”
    “周嘉延爸爸也好帅，一身大衣气度不凡。”旁边女生连连点头，“这一家子太拉仇恨了。”
    方知柠底子好，白净的脸蛋不需要太多的妆容，淡妆加口红提精气神。
    许露华给方知柠编了蓬松的双马尾辩，配搭淡紫色公主裙。
    担心方知柠在舞台上冷，又隔着内衣在她小腹和后背贴上暖宝宝。
    喜庆的音乐声响起，以一曲欢快的扭秧歌开场，一群高一的小朋友打扮得像年画里的娃娃似的，在舞台中央跳得最起劲。
    今晚礼堂舞台的打光绝美，每个节目都有属于自己风格的灯光。
    姚婵出场，古雅的音乐响起，姚婵嘴角挂着清浅的笑，面向观众缓步走来，细腰婀娜多姿舞态生风，一颦一笑尽显风情，款款而来走进观众的内心，让人不禁怀疑这是哪位出逃的古代公主误入现代舞台。
    杨余霞在台下也没闲着，举着手机录视频，录好后上传到班群的群相册里。
    小品、相声、合唱轮番上场。
    观众席上的同学们时不时因为小品过于幽默而大笑。
    最后一个节目即将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