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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是为了驯服他,而他是为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这就是他们不能和睦的根本原因。
    太宰治花了很长时间做心理挣扎,才接受了芥川已经被别人上过很多次了的事实,他知道如果因为这一点就嫌弃芥川的话肯定又会让芥川跑掉的,因小亏失大利可不是他的做法,所以最后即使他万般介意也不得不微笑着说那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就算他不介意,芥川也不可能不介意,只不过芥川介意的不是肉身上的贞洁,而是心灵上的所属的唯一。在芥川龙之介看来,他现在不需要为了大义而出卖身体了,他以前曾以此为资本做情报买卖无数次,但他知道那是为了最终的胜利,他的灵魂仍然是洁净的,如今身体掌握权已经归为己有,想不想珍惜是他自己的事了,他不想和太宰治上床,那太宰治就没有权力强迫他,否则和强|奸犯没有区别。太宰治拥有正常的性需求,在芥川宁死不从的态度面前,无从释放的需求就只能转化为日渐增生的腻烦感与甘苦自知的埋怨。
    其次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们两个志不同道不合。
    太宰治总是对芥川说,我知道你很苦,我知道你很累,我非常共情你,也很心疼你,但他根本不知道,芥川龙之介从来都是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太宰治对他的这些年几乎一无所知,共情不了他这么多年的转变与成长,对于芥川有何所思有何所想也不打算花时间好好去感受一回。他无法理解芥川那独独向他而生的冷淡与孤僻,就像芥川龙之介也无法理解现在的太宰治怎么不打自己不骂自己了一样,他们对彼此的认知都停留在多年以前,所以对彼此的苦衷与感受只能停留在知晓的表面,永远不能深入其中成为知音。
    因此,即使有吃有穿了,即使有人保护有人照顾了,即使有床睡有钱花了,芥川龙之介却依旧觉得无比孤单寂寞,只能通过思念陀思妥耶夫斯基来拖延思想上的麻木枯竭与情感上的自寻短见。
    太宰治不希望他看的书他就不能看,不希望他了解的时事他就无论如何都无从了解,他想读一篇文章,太宰治却认为这篇文章思想拐歪,对他有弊无益,并认为正是因为这些东西看多了所以他才越来越多愁善感,情绪也愈加悲观脆弱,甚至影响到了性情上的叛逆乖张,再看下去他们两个人还要怎么过日子,还要怎么保持这份得之不易的默契与共识?他希望芥川龙之介是这个样子的,那么一旦芥川龙之介产生了会变成另种样子的苗头,他就会费尽心力把苗头拨干杀尽。
    芥川想起了以前在夕阳下的咖啡馆里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同阅读讨论的日子,忍不住哭泣了。
    他吃着太宰治的,穿着太宰治的,住着太宰治的,完全靠太宰治养活,寄人篱下的卑微与低下使他不能同时也没有资格抱怨,只有夜深时候趁着太宰治睡着了才能悄悄地流泪。
    他安全了,但是得不到安全感,他如愿活下去了,但是得到的却不是圆满。
    他开始渐渐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珍惜之情,有时候甚至会自残给太宰治看,太宰治觉得他无病呻吟,就像个没有小学毕业的中二病一样,靠自残和卖惨博取关注度来满足虚荣心,笑一笑就过去了。芥川龙之介从癫狂中慢慢恢复理智,看着之前自己因为精神失常而拿刀在皮肤上割出的伤口,看着还隐隐约约有些外渗之势的血痕,一个人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枯坐于窗前,静待夜晚把这脆弱的皮肤和伤口都过渡成晦暗的颜色。
    他想起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他是王的新娘,而太宰治却说他是无病呻吟的野狗,再也忍不住,对着月亮捂面痛哭。
    太宰治不会心甘情愿每天都去做粗活,芥川龙之介是个吹吹就倒的美人灯,他们只好秘密聘请一些吃苦耐劳的人,清一色的聋哑人士,除了来做饭打扫外不能做任何事情,也无法做到散播任何有关芥川龙之介的消息,当然,如果男主人心情好的话会特例允许他们负责一回芥川的饮食。太宰治本来是只想家里只有他和芥川两个人,之所以到了不得不聘请劳动力的地步,只不过是因为一瓶无足轻重的酒。
    有一天,太宰治忽然想到要在进行午餐时加上两瓶冰酒,恰巧芥川龙之介要从楼下的饮品店经过,他嘱咐芥川买了酒后上楼拿给他,但那时芥川已经走过饮品店有了一段距离,并且芥川认为太宰治离店的距离要比他离的距离近得多,太宰治应该自己下楼去买。他认为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他没有对太宰治说明,也没有表达自己不想买酒的意愿,挂掉电话后就再也没有给过太宰治消息了。他在海边看着天色想念故人,太宰治一个人守着没有酒水点缀的餐桌直至黄昏。
    回去之后,他们吵了整整一个晚上,吵得邻居都无法睡觉,无论来劝告几次他们都还是在无休无了地争辩,都认为自己才是最委屈最应该被哄被迁就的那个。
    太宰治问他为什么只是一瓶酒而已都不肯买,问他为什么让自己等了整整一个下午。
    芥川龙之介反问他:明明你距离更近,你行动更方便,我腿不好,你下一趟楼要花的时间可能只有我的一半,自己动身就这么不情愿吗,没有命令到我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太宰治指着他的腿说:我每天都在照料你,你的腿明明已经好了那么多却不肯走,出门走几十步都不行,这么废我要你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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