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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光芒是想到了长手长腿的葛画,“我觉得葛画可能被挑中呢。”
“葛画要是被挑中,初中就应该被选走了吧。”朱铬想了想,“不过她那个身高要是再高一点,可以练习篮球。大学里也缺很多打大学生联赛的篮球特长生。”
“那不行的,考运动特长生需要有国家二级运动员的资格,拿到这个资格也得至少参加市级以上的比赛。”松寒快速回答。
雷光芒一愣,“松寒,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读的高中有女篮和女足特长班,有些同学读高中时就入选国青队了,现在还有打职业联赛和进国家队的,所以我了解一点。”她所就读的高中是号称H市“四大八金刚”之一的学校。很多同学能刷的履历都会尽力去尝试,当时同校的之岚也想参加篮球队,好在自招中润色下履历。无奈她个头有限,实力当然也比不上那些特长班的同学。
何况,葛画都十五岁了,技术根基为零,篮球作为一个强身健体、锻炼思维及决策力的活动还行,但是走专业路子太迟了。
所有人都只当这件事是个随意的谈资,而让雷光芒上心的理由是他还没接触过专业队选拔人才。以前只是听人说量身高体重,问问家庭其它成员的身体情况,以及测骨龄。可松寒把这事儿丢到了一边,她更关注自己还有一周就正式上课,但对于任课班级的学生摸底情况还没全部完成。
在葛村中学的支教生活还没完全褪去新鲜感,对葛家提供的饭菜她已经迅速失去兴趣了。松寒是南方人,每天早上吃了粥馍糕饼的葛家早餐,更怀念小馄饨配油条,粢饭团和咸豆浆,还有生煎包和大排面。白霜提议有空他们可以去市区走走,也许能找到口味适中的牙祭场所。松寒没有败她的兴致,最后还是答应。
这天正当几个年轻老师在办公室讨论下班后究竟去吃川菜还是火锅,或者本地菜时,外面传来热闹的喝彩声。刘老师走出办公室看着楼下操场,“哟,市体校的来了,在测试摸高呢。”
他们也好奇地出去围观,从被学生们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冒出,正好有个男生在测原地摸高和臂展,有个穿着运动T恤的教练模样的人报着数字,“身高一米八五,臂展两米。”他不由得又看了眼被测量的男生的臂展,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小子啊。”然后那个男生原地纵跳摸高,这教练已经乐得合不拢口,拉住男生问了好几个问题,直到他下场后还不断看几眼。
白霜觉得奇怪,“那个男孩个头也不是特别高,难道是弹跳好的原因?”
“还有臂展,以及身高潜力等多项因素。”而那个还懵头懵脑的男孩还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道路可能从这一刻开始分岔了。
“诶,老马,篮球生咱这儿可能还有一个。”邹老师已经拉着他那表弟家的二女儿跑了过来,葛画手里还拿着笔。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个头很高,五十上下年纪,透着不耐烦的教练看到她时眼睛发光。然后葛画被命令平举胳膊任人测量,还让她试了试助跑起跳摸高,当葛画无限接近篮板时,操场上发出了“啊——”的齐声惊叹。再让葛画投篮,葛画拿出这几天只练习过一两次的技术,中投三投三中,远投三投两中。姿势还有点模样。
“多大了?”“家里父母多高?”“兄弟姐妹几个?都多高?”“什么时候开始长个头的?”这些问题都由邹老师代答了。然后这个马老师沉吟了会,忽然拉着葛画到一边小声问了她个问题,葛画的脸倏地染红,微微摇了摇头。
马教练一拍腿,“这孩子我要了。”
葛画傻了眼,怎么将她拉到众目睽睽下又是量又是跳的,然后还说“他要了”,自己又不是牲口市场上的牛,能说要走就要走?老马的一句话更让在场人吃惊,“这女娃有双弹簧腿。”
其实省运会他们市的男篮压根没戏,女篮倒缺个个头和技术都合适的中锋。眼前这个十五岁并且还在生长期的孩子不就是好人选吗?这个年龄入手基础是有点迟,但是马教练相信他看运动员的眼光:这孩子脸上有股子憋住的狠劲,而且球感不赖。
葛画一下次成为体校招生现场的明星。松寒也从马教练的表现预计到属于葛画的人生机会也到来了。几个老师不约而同放了第一次饭局的鸽子,齐齐下班回到葛家围观市体校选拔组的人去家访“要人”。为首的马教练看到葛画妈妈的身高后心里就有了数,从低入学成本谈到了高产出的前景,总之一句话,葛画学了篮球后,很快就能起码成为个国家二级运动员。考大学也会很占便宜,入选省队的话还能保送到本省的大学就读。有个文凭找工作也有优势。更别说有朝一日成为国家队选手,可能就是体育明星呢?
吴芳虽然在北京待过,但还不知道“体育”这个世界的门道,她被经验丰富的马教练说晕了头,怎么也不相信天降馅儿饼砸中了她家最木头木脑、最不得人喜欢的老二。
松寒发现葛画一声不吭,她缩在院子的一角盯着地上的杂草,身上萦绕着戒备和困惑,还有一些害怕。未知的领域,未知的命运,还有未知的人卷着一股誓不罢休的气势到了自己家里,抛下葛画后就直接去说服家长,没有人问过葛画一句:你喜欢篮球吗?想不想成为职业运动员?
但她也敏感地意识到,这是特属于她的机会,这是老天对她这副躯体的青睐。而且,她喜欢篮球,她想每天打球。但是,她的任何喜欢在父母眼里看来都是红色的钞票,是家里债务上的数字,是要偿还的恩情。去或者留,都不在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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