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页
之岚和自己的裂缝从两年前出国安排就埋下了,之后就为些芝麻粒大的事儿也能吵上。有时是之岚撒娇埋怨自己不肯去看她或者一起出游,有时由于松寒一句“我们都很忙”而不愿时时腻在虚无缥缈的网线上。总归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前天晚上和之岚久违的亲密也很酣畅,怎么之岚昨天中午就一条信息提了分手?
是因为早上自己对穿上那条新裙子的犹豫,还是工作太忙只能十一点回去陪之岚的承诺?或者是,这两年多来的裂缝无声而自然地继续开裂了。崩塌的承力点是什么?
松寒抱着膝盖呆呆望着窗外,天色渐渐黑得通体发亮。心脑在沉重的呼吸,松寒拿起手机再不知第多少回地看之岚的那条信息。她想回复,“为什么?”转念按下,“好。”
从小到大总是考第一的松寒胜负心挺重的。连回望恋爱时都下意识地想:为什么?凭什么?又怎么样?
为什么忽然分手?凭什么说黏在我身上?那就暂时分手,又怎么样?
松寒想了会躺下了,闭眼后听到厨房里传出的炒菜声。她闭上眼,强迫昨夜失眠的自己早点睡着,可以让绝对要来喊自己吃饭的母亲打消念头。
模糊的睡意中,松寒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敲门声。她努力沉在睡眠中。门“嘎吱”被推开,油焖虾的味道飘到了卧室。
“松寒,别空着肚子睡觉,起来吃饭吧。”陆梦非喊她。
松寒马上睁开眼,盯了会儿天花板,“好。”
母女俩的晚餐很简单,油焖虾加一盘杭白菜,还有常见的西红柿蛋汤。松寒木然地吃了几口菜,陆梦非果然有话要说。“这次旅游和我们学校的老程,她老公是东南报业公司的,说可以帮你落实去新闻社实习的事。”她说过几次,小九的那家小公司没必要再去,压榨时间精力不说,对以后就业也没什么帮助,写在简历上除了白占一行空间就没有用。
“那是时政方面的,我的论文不是那个方向,而是体育传媒类。”松寒实在吃不下菜,就盛了碗汤喝。
“你是不是傻?那仅仅是实习吗?那是一个窗口。”陆梦非无奈地放下碗,“我知道现在的研究生不比十几年前,虽然一直鼓励你自立,但有时该家长出力的。难不成……你让我去找孔维统?”孔维统是松寒的生父,孔子子孙八十代的辈分,又是长子。就得了这样个方方正正浩气汤汤的名字。
“您找我爸也是白找,给女儿花点钱勉强行,人家那关系是稀缺品,得留给儿子。”松寒放下碗,“实习的工作我已经上了轨道,现在我对这个行业也很感兴趣。再说,我答应了公司要做两年就不想反悔了。”
“你有主意了,不用听我的建议。”陆梦非将筷子扣在碗舷,“耽误读研一年去支教,我就不说自己还拿工资就要资助学生的事,那也是好事。可你脑子发热帮未成年逃婚,半路被打回来你脸上好看了?差点影响到你升学你知道吗?去豹影实习几个月又留不下,被人家拒了。”陆梦非的字典里,脸面约等于体面。她二十多年的教师生涯中获奖无数,三十几岁时就被评上了特级教师,H市同行里的备受人尊重的人物。“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去走歪门邪道,年轻时找准了路子和平台,深耕下去才能出成果。”
往常听到母亲这样长篇大论,松寒会脸上平和,心里腹诽。可能在半睡半醒间被喊起来吃饭的她脑子还有些飘,往常的控制力还没回到体内的松寒觉得太阳穴跳得很猛,按着那里,“妈,那个平台和方向不是我喜欢的。”
“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有什么选择空间?你姥爷当年喜欢古建筑修复,最后还不是教了半辈子桥梁设计?”陆梦非一直对松寒讲“干一行爱一行”,别迷信“爱一行干一行”。她看着松寒越来越冷峻的脸,“总是这样,和孔维统一个脾气,说几句就拉下个脸。”
“你不要只考虑你自己,也想想我,你姥姥姥爷多担心你。”陆梦非也没了胃口。
松寒睡裤口袋震动了下,她掏出手机发现是之岚,迫切地打开后却是刺痛她的话,“松寒,你不问问为什么?是不是你只考虑自己?”
“你在哪儿,我想和你当面说。”松寒快速回。
见松寒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手机上,陆梦非习惯性地最后定性总结,“老程那里我也应了,最快下周通知你。”
之岚的的回答很坚决,“我想先静一静,过段时间吧。”今天复检后的医生建议是尽快安排手术,控制情绪。
松寒正心烦,告诉母亲,“妈,我说了我不想去。我手里的事情最近特别忙。您帮我谢谢程阿姨吧。”她站起来要回房。
“陆松寒——”母亲的声音在六十几平的房内回荡了下,“我再不管,你不知道要作出什么乱子!人家妈妈直接找上我的门你知不知道?”
陆梦非气得嘴角发抖,看着吃惊的女儿似笑非笑,“我给你留了体面,这么……这么不光彩的事我都忍了。总觉得你是一时糊涂,和付之岚不会长久。毕竟人家去了英国,以后也会在国外定居。我只想你安安稳稳地读书、找份好工作,找个说得过去的人结婚生子。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陆维统一家对你偏心眼,我毫不犹豫地离婚,一个人顶着多少流言蜚语和白眼也要抚养好你……”,还放弃了和老李的姻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