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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画直接走到葛天宝面前,这是她长大后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端详着父亲的脸:他两鬓已经有白发,眉间的悬针纹这两年陷得格外深,脸型和高鼻梁遗传给了葛画,还有他高大的身材。这样一个小时候被葛画仰望的父亲,今天和女儿打完架后哭得像个受欺负的孩子。葛画看着葛天宝的眼睛,“爸,今天我动手了,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说完鞠了个躬。
葛天宝眼神落在葛画脸上两秒后迅速别开,他别了别手,“算了,我这个做爸的脾气也太大了。”这算勉强道歉了。
葛画转身看着村支书,“堂叔,您看,今天这事儿算是了结了?麻烦您了。”
葛天凤看着葛画,连着吸了好几口烟,眼里满是震惊,最后,他摁下烟头,“没事了,我回了。”
第36章
在母亲陆梦非再三催促下,回家过年的松寒万般不愿地登了父亲孔维统的家门。陆梦非当年愿意和孔维统结婚也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她劝说松寒的理由是:“那是生你的父亲。”
松寒换好鞋扒住门框,“生我的不是您吗?”
陆梦非觉得这女儿的叛逆期是不是迟来了十年,自从她搬走后说话越来越不懂得含蓄。她压住火儿,“陆松寒,大过年的我不想发脾气。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你爷爷奶奶他们,但这是礼节。”
“是,不能让人戳着您的脊梁骨说教女无方。”松寒笑了笑,“行吧,我就坐会儿,也不吃饭了。您等我回家吃午饭吧。”上门的伴手礼她嫌弃找起来麻烦,就去星巴克买了份蛋糕。
孔维统的新家在S区闹中取静的一个高档小区内,据说H市房价的风向标之一就是这个小区。去年来这家时她爷爷就说过,“照这样下去再涨个两三万不成问题。”
松寒到了小区门口就要登记,保安笑眯眯地礼貌盘问后解释,“越是过年咱们越是得谨慎不是?您这是到亲戚家拜年呢?”
亲戚可能都不算。松寒一直不觉得和这家人的血缘关系有多近。在孔家楼下再按了门铃后,楼外的门和电梯两道门禁同时打开,松寒抿唇站在电梯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忍一忍,别拉扯着一张脸。”
在玄关迎接她的应该只有孔维统,不过让松寒略微吃惊的是,他的妻子赵晶这次也在。松寒用力拉起唇线,“爸,赵阿姨好。”
赵晶忙给她拿出双客用拖鞋,“松寒来了,快点进来。哦哟,来了就行,还带蛋糕这么麻烦。”
松寒觉得她今天客气得有点过火。进门后松寒被请到客厅,和沙发上坐着的爷爷奶奶打招呼,他们脸上笑得客套僵硬,挂两个相框可以吊在墙上那样正式。然后几人一同坐下,沉默了几秒。孔维统喊着他小儿子,“孔垂堂?你姐姐来了,还不出来?”
这个同父异母弟的大名取自清人徐增的那句“诗史《春秋》笔,大名垂草堂”。比松寒小九岁多,今年正好初三。去年见到他时松寒记得这孩子也不过一米七。今天年再看已经成了个一米八几的壮硕小伙儿,嘴上的胡须毛茸茸的,一双有气无力的眼睛看到松寒时局促地眯了下,\姐姐好。\打过招呼后就依然穿着短裤叉腿坐在对面沙发上,他奶奶已经递过牛奶,“堂堂啊,今天起来得晚了,牛奶还没喝呢。”
孔垂堂接牛奶时的表情有点不耐烦,仿佛他是游戏里的带队大佬,其他人都是拉他后腿的猪队友。松寒知道这孩子沉迷游戏,读的是一年花销二十万的双语私立。他的粗腿在沙发上摇晃着,孔维统看到后眉毛故意一拧,“坐没坐相。”客厅里两对夫妻,注意力始终聚焦在孔垂堂身上,爷爷奶奶一脸慈爱,仿佛觉得孔垂堂这双腿晃动得也挺有垂堂的气势。
终于意识到松寒也在,孔维统问了下,\你妈身体还好吧?你外公外婆呢?你今年大四了吧?\
松寒说,都挺好的,我研二。眼前的茶水她也没动。心里想着再寒暄两句就可以走人了。
孔维统的长相堂堂正正,方脸大眼,魁梧高个,肤色还白,配副金丝眼镜就经常上H市电视台的财经频道点评股市。这些年被股民在网上骂他满嘴胡言乱语,就知道忽悠骗人,推的股没有不毒的。还有07年股票6000点上车至今没解套的骂的更凶,“孔维统就是黑心券商的走狗。”这不影响孔维统赚得盆满钵满。他心态一直平和,脸上总挂着学者的温和笑容,眼下身体语言却是斜身靠在沙发扶手上,二郎腿翘起,仿佛家里客厅是钓鱼台国宾馆。
“打算研究生读完后读博吗?你们学院的党委副书记是我老相识了,要读哪个老师的爸爸去打招呼。”孔维统的客套也仅仅是客套罢了,他这人不喜欢过分欠人情。
“还没定。可能不读了直接工作。”松寒扫了眼每个人,只见赵晶眼睛在发光。果然她轻轻咳嗽了声,孔维统果然坐正了身体,“哦,没事,想读时再告诉爸爸。是这样的,我和你赵阿姨还有事要拜托你。”孔维统看了眼儿子,“就是你弟弟,虽然说在私立双语读了快九年了,一半课程都是双语教学,但这个英文考核还总是吊车尾……”孔垂堂有些不好意思,头低得更厉害,赵晶解释,“其实他别的功课都还可以的,就是英文不开窍。家里给他报了好些个培训班,新西方啊先学而后思这些,都没作用。上次雅思考试,他们班一半过了6.5,他才5.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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