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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老师再次伸长了脖子,“刮腻子?你怎么跑去搞装修”
女孩笑了笑,“挣钱学费生活费。”
刘老师看着瘦高个女孩消失在等候的家长人群中,他忽然拉开一粒扣子用卷起来的资料扇着风,“她父母,真不是个东西。”别的小孩有葛画这个成绩,除了专心学习,就是多吃多休息。她倒好,才高考完就愁着学费的事。还要去派出所领出那个不争气的葛尔康。
“这娃以后啊……有的受。”邹老师发出声不是滋味的喟叹,“有本事的,就有一家子拖累着。没本事的,就得嫁出去。”身边的事儿他看得太多了。
刘老师的扇子打得更用力,“我巴不得她考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了。”
……
葛画手里的文具袋引起了民警的注意,“你这才高考完?”他要来女孩的身份证和准考证,核对了脸后再往上打量着葛画的身高,“还真是亲姐姐。个头看真不像两姐弟。”
“我可以保释我弟弟葛尔康回家吗?”葛画瞟了眼另一个办公室内蹲在墙角的葛尔康。
“他这其实是第三回 了,每次都是因为百儿八十的小纠纷被人揪出来。其实这是属于盗窃行为,不属于盗窃罪。不过他才十六岁,成天里混在网吧打游戏人会废掉的。”民警和善地解释完尔康的事,“还钱,道歉保证别再犯了吧。”末了他加了句,“你父母真奇怪,女儿教育得挺好的,怎么儿子……”他皱眉,“行了,我们把程序走完,你带他回家吧。回去好好教育教育你弟弟。”
葛画走在前面,低他半头的尔康走在后面,“二姐,你有钱不?”他还是不想回家。
“半个月前偷拿妈的一万块呢?”葛画头也不回。
“输了。”尔康抓着几天没洗的头发。开始时几十几百的输赢,后面红了眼后就成千上万。他是在外地美发店打工时被同事带入了这个圈子。
回过头,葛画冷冷看着尔康,“你说的挺轻松呢。”
“我让他们给我买辆车,本来答应了,可这都半年了都没个着落。不给我车就算了,我也不想待在家天天看你们颜色。”尔康其实有些怕葛画,老二的眼睛瞥过来时冷飕飕的。
“那你以后犯事了也别找我,大姐或者紫薇。”葛画也没给他一分钱,“没人欠你的。”
“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尔康嘀咕道。
葛画笑了声,“你以为仗着一个‘亲’字就能理所应当地让别人替你擦屁股?葛尔康,你是我亲弟弟不假,可爸妈这些年宠坏了你,还想拉着我们姐儿仨给你陪葬,就别怪我不认这门‘亲’。明天开始我在城南小区刮腻子,一天一百五十块。你要是想挣钱,早上七点在小区外头等我。”
第41章
天基本亮了,葛画在小区门口吃路边买来的烧饼。她穿着长衫长裤,戴着顶旧鸭舌帽。这是尔康小学时买的,在葛画头上有些小,她把后面的扣带松了再松。等了十分钟,同村的远亲也开着小货车到了,葛画喊他“六叔”,是个装修队长。六叔也啃着烧饼,嘴巴用力嚼着,从脸颊一直鼓到太阳穴,“来啦。”车上还有另一个人葛画喊“大伯”,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一早似乎不着急吃饭,在一旁抽烟。
这支装修队加葛画一共三个人,身上衣服都沾满了白色的泥点,除了葛画。刚进小区,六叔问,“你家老四呢?”
葛画又回头看了两眼,“算了,他还没来。”
六叔笑,“他能来我还奇怪咧。都一个村的,你家三姐妹从小我都见过干活,就他养得娇滴滴的。上来吧。”
副驾驶上坐着的大伯也附和,“男孩哪里能娇生惯养?”
葛画刚要点头同意,听到他下面的话马上皱眉,“不多见见世面,不练练体格,以后哪里吃得住媳妇?”说完他透过后视镜衍射复杂地打量着葛画。
看来今天的工作没必要多啰嗦了,葛画闭嘴。车很快到了一栋楼下,她扛起两袋腻子粉后觉得重量还行,左手又提上一桶油漆。六叔看得一愣,“老二啊,力气真不小。”
大伯慢吞吞地抱起另一袋腻子粉,三人爬了楼梯到了四楼。
六叔做事很细致,一点点地教葛画如何配比,搅拌。见葛画似乎对电钻头感兴趣,他鼓励,“来,大学生,你试试看用这个钻头。”
握住把手,等通电后看着钻头四周的腻子陷入了一个旋涡,葛画笑着抬头,“六叔,这个交给我吧。”
一小时不到,葛画就掌握了一系列工序,六叔说“你个头高,屋顶的给你行不行?”
葛画说没问题,几步跨上脚手架,伸手举着刮板就触到了屋顶。长手长腿的姑娘家干起活儿干干脆脆,又特别细腻。刮完一个房间的天花板时,大伯和六叔他们也才弄好一面墙。六叔他们先休息会儿,两个大老爷们聊的无非是别的施工队承包价格多少钱,哪个小区最近生意比较多。
等葛画停下来喝水时,大伯扫了眼她的工作成果,“还是块材料,读哪个大学?”
“还没下成绩,这孩子昨天才考完呢。”六叔看着葛画,“你没问题呢,回回都第一。”
“成绩再好还不是要嫁人呢?”大伯干笑,“我家老大前些年不就考到北京读大学嘛,还是个重点。毕业后就留在北京工作,现在也结婚了,一个月赚一两万,还不是给她男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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