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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声消失了,里面没有动静。
这笨蛋,该不会追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他会不会跑了,把我们丢下一个人去找人蛇?该死的家伙!
想到这里,他们都很生气,只能进入暗沟寻找。
踩着淤泥与污水摸索了一截路,刚直起腰,就看到了一双双诡异的眼睛。
残忍、冰冷、呆滞
啊啊!
撕裂的大喊与怒骂被掩盖在一群孩子的尖叫声里。
那不是恐惧,也不是痛苦,似乎只是在宣泄他们对这个世界的扭曲认知。
有人路过这条街,听到这声音立刻选择绕路。
在贫民窟没人有多余的好奇心。
过了一段时间,一个个满身脏污的小孩爬出暗沟,他们拿着尖锐的石块,垃圾堆里捡来的海鱼骨,以及铁片等粗制滥造的武器,上面染着鲜血与污泥。
战利品被捧在手里。
十几个硬币,能买面包的硬币。
这群小孩很快就离开了。
又过了一分钟,才有一个满脸流血的男人艰难地爬出暗沟,捂着受伤的下半.身,胳膊上到处是深深浅浅的伤痕。
该死的小畜生。
他痛得哆嗦。
砰。
从身后传来的一股大力,让男人猛然摔倒在地。
他惊惧地扭过头,他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
是那个男孩。
银色短发,墨绿色的眼睛,那张脸反常地干净。
而他走路的时候,尽管有些缓慢,却很稳。
显然刚才的滑稽与狼狈都是伪装。
男孩的手里握着一柄木仓,非常不适合他用的木仓,太大了,他必须用双手才能握住,但是他找到了一个很适合的角落位置,让手臂与肩膀都抵住墙,身形微微佝偻,抵消了木仓支带来的后座力。
这样的代价就是准头不太够,这一木仓只击中了男人的大腿。
男人大骂着想要爬起来,眼睛通红,散发着凶残暴虐的气息。
他搞不懂这个小崽子哪来的木仓,但毫无疑问,木仓是好东西。
如果有了木仓,他就不用混迹在附近街区想着捞油水了,他能去更繁华的市区抢劫,或者加入一个像样的帮派。
贪婪盖过了痛苦,自大蒙蔽了眼睛,他不认为拿着木仓的男孩能杀死他。
下一秒他就付出了代价。
硝烟徐徐升起。
子弹在男人的胸口凿出一个血洞。
向前伸出的手,还有两秒就能抓住男孩手里的木仓了。
啪。
尸体摔落,鲜血溅在银色的头发上。
还有脸上。
血珠沿着脸颊缓缓滚落,那双墨绿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尸体还在抽搐,男孩却像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敏捷地贴住墙壁不断后退,木仓口准确地转向了一个昏暗角落。
真是意外的收获。
流利的法语。
不过这对男孩来说,是完全陌生的语种。
很快,那个沙哑的声音就换成了西班牙语。
很不错的直觉,连我的存在都能感觉到看来的确是你杀了洛林,你手里拿的也是他的木仓。
昏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人。
黑色帽子,黑色皮夹克,黑色靴子。
被夕阳投射出的长长影子像扭曲的树木枝丫,狰狞地覆盖着整条小巷。
男孩还在后退,只要一步,他就能进入暗沟。
别动,相信我嗯?
陌生人很惊讶,他以为这孩子会不顾不管地跑掉,毕竟从他之前观察的情况来看,这个男孩年纪虽然不大,但非常有主意。
无论是做诱饵蒙骗猎物上钩,还是驱使利用那些残疾小孩,都有一套明确的计划与安排,最妙的是一切真的按照他的预计发展,那些小孩缩在暗沟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拿走钱币之后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他们没有等男孩,也没有感谢对方,就像一种微妙的合作关系。
这是很少见的。
有能力的人总想成为群体领袖,用各种方式彰显自己的统治力与权力。哪怕是非常可笑、卑微的权力,人们也不肯放弃,这点共性无论在成年人还是孩子身上都一样。
会拒绝这种权力的人,通常也代表着他们拥有的智慧足够看透自己容身的水洼有多么浅,没兴趣在泥坑里彰显权力。
还有一种例外,这是一个天生的杀戮者。
因为从不把身边的人看做同类,自然也没兴趣统治这些孱弱无能的同伴。
陌生人看着地上的尸体,联想到刚才男孩扣动扳机时没有丝毫情绪的眼神,他在心里得出了结论。
不仅没有把同伴视作同类,就连这些体力远超他的成年人,在男孩眼里,也只是一头略微费事的野猪。
是那种虽然很难对付,但布置好陷阱就能处理的蠢猪。
猎人最基本的素养,不是体格强壮,而是不畏惧猎物。
无论跟猎物的力量对比有多么悬殊。
这是多么难得的天赋。
一个非常适合组织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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