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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十五年小说(9)

      同样是出身江南,易水心的口音里吴侬软语的味道已经很淡,语气也和隆冬腊月一样冷冰冰的。
    厨子在我们身后憨憨地笑,向易水心道歉。
    我懒得听他絮絮叨叨说着他爹二大爷堂弟外孙的堂哥要是还活着,估计跟易水心是差不多的岁数,催促了一句:爷叔你再不走城门就要关了哦。
    一回头,易水心面带惊奇看着我。
    不得了。他学着我之前的语气,你竟然长脑子了。
    我自认为使上了吃奶的劲,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我说你这是刻板印象,要不得。易水心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我倒吸了口气,为了自证清白弯腰凑到他耳边。
    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聂无极也叫过你阿渡。
    为了纪念易水心第一次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我那天晚上破天荒多吃了两碗饭。
    小样儿,穿上马甲我照样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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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水心像是气得不轻,宁可去后山多练两个钟头的刀也不肯多跟我说一句话。
    山羊胡今晚推牌九输得一败涂地,苦哈哈地洗了一盘子碗碟,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我跟他并肩蹲在后厨的院子里扎小人,我替他骂张师伯瓜怂,他替我骂易水心渣男,竟然十分惺惺相惜。
    骂够了,山羊胡用脚把周围的积雪扫开一块,盘腿往地上一坐,一副要跟我看星星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架势。
    山羊胡说:你这个狗脾气是得改改,小易那么好的性格都被你气成这样。
    我怎么改?我脾气还不够好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山羊胡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脾气好你在这儿扎什么小人?
    你一个出老千还输了的都能扎,没道理不让我扎吧。
    我有样学样,也摇头。
    大概真话总是伤人的,山羊胡吹胡子瞪眼,磨刀霍霍要向他的师侄本人,边追着我跑边骂我逆徒。我眼尖瞧见门口路过的易水心,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抓起他的手就往谢哲青的小院跑。
    我短跑成绩还不错,也可能是山羊胡就没用心追,不一会儿就把人甩在了身后。日落时分的侠风古道很安静,门派里没回家过年的的长老弟子都已经各回各屋准备休息,四周只听得见嗖嗖的风声,和我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我回过头去,易水心也在看我,眼里没什么负面情绪,反而带着一点纵容的温和笑意,显然是听见了我和山羊胡的对话。
    稍一晃神,我脚下一软,光荣扑街,因为惯性太大甚至还在地上滑出了老长一段,给院门拜了个结结实实的早年。我手上忘了松劲儿,易水心又毫无防备,顺势也摔在了我身上。
    所幸雪地够厚,也所幸他还记得往地上撑了一把,这才免去我摔得四分五裂之后再被压成肉泥的悲惨命运。
    事发突然,我们看着彼此,一时之间都忘了说话。
    没过多久,易水心率先回过神来,垫在我后脑勺下的手往上托了一把,见我坐起身,撤开手就要从我身上走开。我看见他手背上斑驳的擦伤,心里像被毛茸茸的小鸡崽蹭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把人往回一拉。
    另一只手的方向没有传来任何反作用力,易水心难得顺从,又回到了我身上。
    我凑得离他更近了一些,鼻尖几乎顶到了他的鼻尖。
    易水心的呼吸洒就在我的脸上,像一阵温热潮湿的风,吹得人唇焦口燥。我嗓子发紧,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不自觉地扣紧了他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跪坐在身上的人叹了口气,紧接着唇上一痛。
    郑小冬,我怕冷。易水心的声音也像被沙石瓦砾划伤了一样沙哑,末尾的几个字轻得快要被风吹散,别在这里。
    第22章 逐月明其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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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半夜的时候,我无端端从睡梦中醒过来。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开了,风大股大股地灌进来,风灯投在地上的影子也被吹得摇摇晃晃。
    易水心睡得比往常沉得多,我翻身起床的动静忘了放轻,居然也没把人吵醒。只是他好像睡得不太安稳,梦里也皱着眉头。我端详了半晌,伸手把压着他大半张脸的被子往下拉了一点儿。
    下床关窗时,发现屋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云雾散开,雪地像面镜子,映出月光明亮皎洁的样子。角落里有棵树,因为季节的缘故光秃秃的,连带着它在雪地上的影子也张牙舞爪的,像只怪兽。
    我看着它,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梦里也有一棵开粉花的树,也和现实里一样,在树下摆着桌子和躺椅。梦里的谢哲青懒洋洋地睡在椅子上,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时不时拎起靠在一边的剑,拨弄一下棋子。
    聂无极坐在对面,光看身形应该和易水心的年纪大差不差。
    我凑上去一看桌上那棋盘,顿时就无语了。
    古往今来这么多大佬历史性的会面,下围棋的见得多,下象棋的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怎么,合着你俩炮打得不错呗?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不大的缘故,聂无极完全没有未来那种深不可测的压迫感,脸上明晃晃挂着不耐烦,眼看着谢哲青又吃了自己一颗棋,猛地一推棋盘,你若不想参加下月的英雄会,不去就是,何必用这些东西折磨我。
    他出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是非要和你在大会上比试不可。
    谢哲青把遮着脸的书往下移了移,这话可是你说的啊。
    话音才落,手里的剑突然一横,架住了聂无极挥出的刀。他一下就从躺椅上蹦了起来,聂无极,你是小狗吗,自己说过的话还能耍赖?
    聂无极哼了一声,有人从相识之初就答应要与我一战,结果三年前借口新剑未铸成,不能应战,今年干脆连英雄会也不去了。谢哲青,到底谁是小狗?
    谢哲青揉了揉鼻子,干笑两声,阿恪和风姐好事将近,你想好送什么贺礼了么?
    什么好事将近,我可没答应。
    讲讲道理,小聂,那是你姐姐成亲,又不是你母亲改嫁。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萧恪这个小人,我当他是好友,才将阿姐托付给他照谢哲青,不要以为把矛头指向萧恪,我就会忘了计较你言而无信的事。看刀!
    我瞠目结舌,还没来得及吐槽,就被聂无极一刀劈回了现实。
    不是,两个未来叱咤风云的大佬,现在在这儿像小学鸡一样满院子乱跑,像话吗?
    是这个世界疯了、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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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精神恍惚地躺回了被窝里,抱着易水心又睡着了。
    再睁眼时,易水心也醒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窗外朦胧的蓝色天光照得他的眼睛毛茸茸的,像两颗扒了皮儿的葡萄。我被那种清澈的眼神一盯,仿佛赤身裸体站在聚光灯下,顿时觉得自己的思想黄得流油,不由得有点羞愧。
    原本想让他起床出门,我自己解决一下个人问题,没想到张嘴的时候脑子一拐弯,不知为什么想起了梦里谢哲青的话,于是好端端一句日常问候就这么变了味儿。
    我说:咱俩成亲吧。
    天空是蔚蓝色,窗外有千纸鹤。
    易水心冷笑一声,四周旖旎的粉色氛围一下就散了。他用胳膊把自己撑了起来,问我:你没睡醒吧?
    你这问的就很过分了。
    我气得要死,翻身把人压回到床上,重重啃了他脖子一口。
    我说易水心,你叫鸭子还得给渡夜资呢,想就这么算了,没门儿。
    估计是我下嘴太狠,他抽了口冷气,推了我一把,你属狗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句话骂得莫名的带劲也没准我就是个抖M,反正我从善如流地汪了一声。易水心被我叫得一愣,正好被我抓住间隙,挤进了他两腿之间。
    被子里捂了一宿,他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贴着我,像要把我脑子里仅剩的那点正经货都烧干净。我用膝盖慢慢顶弄着那团抬了头的东西,俯下身子亲了亲他的耳朵尖。
    我说好哥哥,你要是敢睡完就跑不负责任,我就告诉所有人,萧恪的儿子是个始乱终弃的臭渣男。
    易水心仰起头急促地喘息了一下。他又开始微微发抖,但还是不甘示弱似的,断断续续地回敬了我一句:你骂萧如观,跟我易水心有什么关系。
    谢谢,差点没给我笑萎了。
    我恼羞成怒,一边咬牙切齿地威胁他易水心你完了,一边又并进了一根手指。
    易水心果然不说话了。
    大概是进入时的力道没掌握好,他发出了一声很短促的鼻音,像奶猫奶狗的哼唧声。我感觉自己的某个地方被他叫得更胀了,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也急切了起来。
    也许是留着关于前夜的记忆,易水心的里面又湿又软,像一汪温泉,随着手指进进出出发出暧昧不清的声音。我胡乱在他体内探索着,无意间摁到了什么地方,身下的人一激灵,扣在我肩膀上的手指陷得更深,紧贴着我小腹的东西也跟着颤抖起来,被我连同自己的一起握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
    呼吸的声音又重了些,我往深里顶了一下,顺势抬头去看他的脸。
    易水心的眼睛被弄得湿漉漉的泛着红,还藏着一点也许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迷茫无措,睫毛上挂着快感催生出的水珠,被我轻轻卷进了嘴里。我含着他的眼泪,不由分说地逼着他和我接吻,手上的动作越发粗暴起来。他好像对接吻这件事很没有办法,像只搁浅的鱼,嘴上不得其法地吮吸着我的嘴唇,身下不受控制地绞紧了我的手指。
    我放开他的舌头,在他鼻尖上咬了一口。
    哥哥,你负不负责?
    易水心闷哼了一声,才张开嘴,没想到被我抢先说出了他要说的话:闭嘴。
    我终于如愿将了他一军,心满意足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越来越多的水从泉眼里渗出来,开闸的前一秒,我听见易水心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呻吟。声音闷闷的,像藏着勾子,勾得人意乱情迷。我松开了他疲软下去的地方,坐起身来抱起他的腿。
    就在箭在弦上千钧一发的时候,屋里猝不及防响起了拍门声。
    小易!这个点了怎么还在屋里闷着?山羊胡的声音带着点疑惑,柳叶刀那个瓜怂来信了,要邀请你们参加英雄会呢!
    怎么没声啊?小易,没事儿吧?
    我猜我此刻一定很面目狰狞不要指望被打断好事的男人有什么好脸色,气急败坏地冲门外喊话:易水心去后山了,不在屋里!
    身下传来噗嗤一声,我低头一看,易水心的眼睛像一对月牙,亮晶晶的。我低着嗓子骂了一声笑屁,伸手一遮,把月亮拢在了掌中。
    郑:总之就是要我萎是吧?
    易:没关系,能坚持三分钟就已经很厉害了。
    郑:??
    第23章 恨西风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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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春前,我莫名其妙病了一场。
    据说整个侠风古道懂点医术的都出动了,还去找了阳平出了名的杏林圣手,结果谁也没看出个数来,最后还是请来了千里之外的陈清风,这才替我捡回了一条小命。
    我本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长当然不用说,我明明记得临睡前门外的积雪还没化,醒来时墙角的树居然已经开了几朵花。知道的知道这是睡了一觉,不知道的恐怕得以为是我把自己冷冻了,准备去增援未来。而这个臭字主要是用来形容我惨不忍睹的睡眠质量。
    见过正常人从闭眼开始就不间断地做梦吗?关键是这些梦不仅量大,种类还挺琳琅满目。我就像一个连看了几十场电影的观众,因为放映员的工作失误,即使精神和审美都疲劳到了极致也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偶像剧如谢哲青和他那个叫青女的师妹,励志片有先天不足、根骨平平的我,亲情档是之前梦见过的、河边钓鱼的一大一小。不同的是,这次我看清了郑小冬身边那个大人的脸。
    是陈清风。
    奇怪的是梦里的我似乎一点没觉得意外,甚至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回忆起易水心说过和陈清风情同父子的那个师侄。
    啊,原来我是卿。
    反转来得太快,以至于睁眼看见四郎本人就坐在床边支着头打瞌睡的时候,我心里除了尴尬,更多的其实还是心虚。
    对郑小冬这个师侄,陈清风无疑是疼爱的。什么手把手教人识字读书练剑、三天两头带人下山旅游,那都是小儿科,要不是郑小冬实在没有做熊孩子的潜质,没准他还真能做出字面上的焚琴煮鹤这种荒唐事。即使后来跟郑小冬分别十几年,即使现在郑小冬性情大变,除了长相没有一点儿和从前相似的地方,陈清风都没有哪怕一秒表现出怀疑或是不耐烦。
    照他们爷俩那情比金坚的感情,我估计要是郑小冬本人在场,还不得感动得当场给他一个充满爱意的涌抱。
    可最大的问题是,我不是郑小冬。
    就像之前面对着侠风古道的掌门我叫不出师爷,现在我也没办法大言不惭地喊陈清风一声师叔。
    好在陈清风没有追究我醒了一句话不说,干盯着他发呆这事儿,伸手在我脑门上摸了摸,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没马上说话,眼睛在屋里撒摸了一圈。
    易水心呢?
    陈清风眉头一皱,弹了我一个脑瓜崩。
    你不是吧郑小冬,我千里迢迢赶来救你的命,你睁眼第一句话问的居然是别人?
    什么别人,那是自己人。说正经的呢,易水心人呢,有事儿找他商量。
    陈清风幽幽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易水心走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伤心了,陈清风没跟着一块儿回来,这倒是让我结结实实松了口气自从意识到他和原身关系匪浅之后,让我再像以前那样跟他吹牛打屁,总感觉自己有点大逆不道。易水心也要摸我脑门的温度,我任他在身上东摸摸西探探,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问他,萧恪是哪里人。
    他不假思索,告诉我萧恪生前曾经和夫人在博陆隐居过一段时间,死后也被安葬在那儿。我不合时宜地愣了会儿神,觉得他真是不愧天才之名,这问题被我问得九曲回肠急了拐弯,难为他能听明白。
    大概是看我表情呆滞,易水心用手背贴了一下我的脸,问我想什么呢。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温度,虽然说不上冰块那么夸张,但确实没有我生病前的那种火力了。我脑子里想着事儿,顺手把他的手揣进了被子里。
    想你妈呃,不是在骂你的意思,我是想问萧恪老婆名字里是不是有个风字?
    好端端的问萧夫人的闺名做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声音微微发着颤:我做了个梦,具体什么梦你就不要问了,醒了以后总觉得你爹的死不简单。你想啊,他们怀疑聂无极害死你爹的其中一个理由,是他看上了你爹手上的山河社稷图。但是如果萧恪老婆是他的姐姐,而且他们的感情还很好的话,以你对聂无极的了解,这个作案动机还成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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