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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宴拉着随祎在门外的位置坐下,然后跑到店主的身边,小声地说了什么。
随祎立刻就感受到了目光的洗礼,微胖的老板娘的手上抓着个比脸还大的汤勺,狐疑地向外探头,看了看随祎,往锅里扔了一大把面条。
回到和泉的白宴生动了很多,拿着几根筷子朝他走来,路过门槛位置的时候,轻轻地跳了一下。
随祎有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扶着脑袋看他。
“你喜欢吃面吗?”随祎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这家很好吃。”白宴答非所问。
“我还以为南方人不喜欢吃面。”随祎把隔壁的凳子拉近了一点,等白宴坐下。
“我什么都喜欢吃。”白宴坐在原地,对着灶台上的雾气翘首以盼。
随祎接过他手里的筷子,不太克制地盯着人看。
老板娘轻巧地端着两碗排骨面走过来,打量了随祎一会,啪地放了一个碗在他面前,随祎撇了眼白宴面前堆起的排骨小山,有种外乡人被排挤的错觉。
白宴任由他看着,低下头从碗里夹了块排骨,丢进随祎的碗里,丢了一块,又夹一块,像是愚公移山一样把碗里的排骨给转移过去。
“你自己吃。”随祎忍不住打断他。
白宴行云流水地停下动作,夹了一筷子面。
“小白。”随祎声音放轻了一点,“你为什么不拿我的钱。”
“啊?”白宴鼓着腮帮子问。
随祎也觉得这句话不太合适,想了想换了个措辞:“我是来看你的,又不是来白吃白喝的,你总要让我花一点钱吧。”
白宴眨了下眼睛,指了指微胖的老板娘,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去付钱。”
随祎放下筷子站起来,走到灶台边上:“老板,多少钱?”
“……三十。”老板娘表情很古怪,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你是小白同学啊?”
“是。”随祎回答。
“大学同学啊?”老板娘追着问。
“是的。”
老板娘神情了然:“他大学同学都是明星啊,你是明星吗?”
随祎正儿八经地说:“我不是。”
“你长得挺像明星的。”老板娘又说,“你和我们小白是好朋友啊?”
随祎顿了顿,琢磨了一会她的态度,点了点头说:“是的。”
和泉的夜晚并没有想象中安静,深夜里的小摊愈发热闹起来,各色小吃在街边热腾腾地冒着雾气。
“那我送你回去?”白宴偷偷地摸了摸没有什么变化的肚皮,问他。
随祎想了一会,说:“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白宴很不认同地摇摇头,扯着他的手臂往回走。
和泉大酒店在向上的坡道边静静伫立着,有几个小隔间亮着灯,随祎的脚步越来越慢,然后停在原地。
“那你要回去了吗?”
随祎的语气带了点罕见的委屈,压低了声音说到。
白宴愣了愣,也停了下来。
“你不能和我呆一起吗?”随祎像是进化了般,抛开了十九岁那些说不出口的东西,变得诚实而直接:“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白宴的表情变得很认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那呆到十二点,我再回去。”
“不行。”随祎立刻拒绝。
“那你十二点还不睡觉吗?”白宴呆了一会,提出问题。
“我要去你家。”随祎毫不客气地给了解决方案。
白宴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轻轻地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什么旷世难题。
随祎不说话了,垂着头看他,眼巴巴的样子。
最后还是一同坐上了公交车,车厢里蓝色调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得人有些犯困。
随祎拉着白宴坐在右边靠后的位置,两个人肩膀抵着肩膀,跟着车子晃动。
“班长。”白宴凑过来喊他。
随祎听到称呼就条件反射地提高了语调:“嗯?怎么了?”
“其实我家是福利院。”白宴迟疑了一会,说:“就是很多小孩那种,都没有爸爸妈妈,一起住的那种。”
随祎看着他,没说话。
“他们也叫孤儿院,不过我们都不喜欢,所以就不这么叫。”白宴解释,勉强笑了一下。
随祎握住他的手,也笑了笑。
往郊区的方向车流渐渐变小,几辆轿车从窗外掠过,留下尖锐的鸣笛。
“班长。”白宴有点局促地继续说:“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忘记了。”
随意握紧了他的手,说:“没事啊。”
“我真的忘记了。”白宴很严肃感谢人的那股劲又上来了,又重复了一次。
“我知道。”随祎打断他:“我知道你家在哪里,我偷看过你的快递,我错了,我先道歉。”
白宴愣住,表情呆呆地听着随祎用四个我做主语解释了一番,然后回过神来,很别扭地看向窗外。
“一会你要怎么跟你婆婆说?”随祎意有所指地问。
白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我婆婆知道你,是班长。”
随祎很受用地点头,然后顺着他的角度也看向窗外。
抵达郊外的时候,夜空清澈了许多,远望能看见点点闪烁的星光,比路边的街灯柔和许多,空旷而平坦的公路往远处延伸,被街灯切割成一段一段的、明暗相间的道路延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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