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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桌上的台灯还开着,发着微弱的光芒,相较于室外的阳光几乎感受不到,随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笔尖已经钝了的铅笔划了几道线。
从上铺的位置看过去,前几行错落排列着的音符被涂黑,白宴把棉被弄出一点声音,轻声问:“你回来了?”
随祎嗯了声,没有转过头,把身体的重量靠在椅背上。
校园里响起了正午的铃声,悠悠地飘荡在没什么人的宿舍区,随祎从桌边站起身,拉上了落地窗上头的深色窗帘。
大四开始后没多久,失踪了两年多的班导又重新缠上了随祎,把督促同学们准备毕业答辩的任务又推给了他。
随祎比过去两年都忙碌,大部分在寝室的时候都很沉默,接了电话就会往外跑。
不过这只是白宴的感觉。
到了夏末的时候,宿舍不开冷气已经不再难熬,随祎接了一通半分钟的电话,又拿着手机出门:“我去一下教务处。”
白宴看着他出门,眨了几下眼睛,又有点心虚地跑到随祎的桌前,拿起那些他看不太懂的乐谱,有些只是揉皱了,有些被铅笔涂得黑黝黝的,有些被笔尖戳破了,什么也看不见。
他无声地看了一会,在桌前叹了几分钟的气,拿起背包一一装好了。
李申看到白宴的时候有点诧异,但还是拉开个凳子表示欢迎。
白宴坐下来,有点勉强地笑了一下,很礼貌地叫他。
李申愣了愣,他见白宴的次数很少,算起来大概也有半年没见了,也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表情,不安里有些失落,再认真地琢磨一会,还能感觉出一点委屈。
“怎么了?”酒吧白天改成了咖啡馆,李申用咖啡杯给他接了杯水。
“李哥。”白宴学着别人叫他的样子,“就是有一些随祎这段时间做的东西,他一直觉得不好,我带过来了,你能不能帮他看一下。”
李申脸上有一闪而过迷惑,直到白宴把几张纸递了过来。
随祎写草稿时候的字迹很潦草,沿着四个方向东倒西歪地乱涂,极不耐烦的样子。
“我不太懂。”白宴想了很久,终于说:“但是我看他好像只跟你联系,所以……”
李申叹了口气,眼神里有点遗憾的意思:“我会帮他看看的。”
白宴垂着眼睛,听见他把重音落在了帮字上,才松了口气,脸上的仓皇和无措也少了一些。
“不过现在很多搞音乐的都喜欢自己开账号,你让他开一个,把这些东西传上去。”李申摸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烟盒:“我之前给他说过,他不乐意做,我觉着你劝劝他,真有用。”
他叼着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着其中几个软件的图标,含糊地说:“现在我们这些老男人去卖歌人都看不上了,就喜欢年轻小孩,随祎自个儿整整也很强。”
白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眼神停留在他的屏幕上。
“这些我给他整整。”李申像是收起一摞纸牌那样,把白宴带过来的那些东西叠好,“你下回让他自己过来取,编曲到底还学不学了啊?”
“好。”白宴捏着咖啡杯,关节在夏末的余热里有些发白,“谢谢李哥。”
通风很差的半地下酒吧并不适合做咖啡馆,整个下午门可罗雀,吧台酒精的味道甚至改过了咖啡豆的香气,白宴借用着不太稳定的无线网络,下载好了几个软件。
七点刚过,酒吧里的氛围灯就被打开,生生把傍晚的夕阳找出了一点旖旎的意思。
“小白。”李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杯啤酒,“这么叫你可以吧?”
白宴想起过往来这里的时候,李申总是跟酒保称呼他为随祎的小男朋友,耳朵不自然地红了一点:“都可以,您随意。”
李申哈哈大笑:“我不随意,我不随意,随祎是你的。”
白宴噎住,从耳尖红到了脸颊。
“你赶紧回学校吧。”李申灌了一大口啤酒,“随祎不在,我可不留你到晚上。”
白宴有点迷茫地看着他。
李申干笑两声,指着手机上的时间:“你看,再过四个小时就没有回学校的地铁了。”
白宴折腾完最后一个软件,站起来背好书包。
“注意安全!”李申挥了挥手里的啤酒瓶,目送他出门。
从酒吧外的台阶爬上来,穿过一条狭窄不堪的小路,十分钟就能到地铁站。
气温已经变低,白宴的小腿晃荡在风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凉。
他垂着头把信息填好,然后才传了一张宿舍外的梧桐树作为头像。
随祎的歌大多是半成品,开始和结束的位置总会有一些对话的声音。
白宴传了几个,又听了一会。随祎高中和刚上大学的时候喊李申老师,后来变成了李哥,声线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他塞着耳机挤进人流,略显粗糙的音质隔绝了嘈杂的环境。
手机里提示有两封新邮件,白宴挤在车窗边,在轰鸣里打开邮箱。
第一封是随祎给全班群发的消息,说明了毕业选题的各项要求。
第二封来自无标题剧组,是一张拍摄结束的结算单,末尾用美元标注了白宴的片酬。
白宴愣了愣,换算了一下才得到意料之外的数字。
一个想法毫无征兆地跳进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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