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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以为他是万人嫌[系统](49)

      穆红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清醒过来的,清醒过来之后却仍沉浸在回忆里。
    可能是想到了什么温馨的旧事,使她难得有了几分温顺。
    我曾听人说过,剥去道骨是一件很疼的事情。但是最疼的,还属在道骨离体后,便可能再也修习不得的落差。所以南风晚执剑对着我的时候啊,分明还没动手,我就已经觉得浑身疼的撕心裂肺了。我那时在想,莫不是我当真如此惹人厌烦,不然为何会被人作践至此。
    她抚了抚「陈绿柳」的头发:可是有一个不过点头之交的妖修,用命闯进来,砸开蓬莱大殿的防御,为我博得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又有一个弹琴弹到十指鲜血淋漓,却仍然斩破一路危机重重,将我送回一念峰的音修护着我,我就忽然觉得,我这一条命,还是有价值的。
    百草园的老不死,为此给她吊命七天七夜,等她人缓过来了,又带着鹤听寒跑到蓬莱将西窗烛和南风晚都锤了个半死。
    唯有翦秋水,他只是强行夺走晔郡的归属权,等着她亲手挫骨扬灰。
    公道、天理。
    朋友、师兄弟们都给她讨回来了。
    于是天大的恨也被这样不动声色的回护给治愈了。
    再见到南风晚时,他便不过是乡间土路上偶尔被风扬起来的尘土,拍一拍就杳无踪影,至于翦秋水,也不过是阴雨天不小心溅到裙摆上的泥点子,时光水洗后,有谁还记得他们是谁呢?
    唯独让我耿耿于怀的是陈绿柳。她本来可以不丢掉性命,可以行自己的道,可以拥有坦荡前程。可是因为我,都没了。
    她曾求上渡厄寺的和尚,希望他们诵的经文能让这姑娘来世能投胎到更好的人家,然而无济于事。
    陈茂康放下的祝福原本能让她不死不伤,但蓬莱殿上的阵法也不是样子货,她一身妖修血脉,强冲蓬莱殿阵法用光了一身精血,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也不曾有。
    只能每年祭日之时在衣冠冢前点柱香,聊以□□罢了。
    郑方圆却攥起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话虽如此,但是那些年被愧疚和自责折磨的时光,怎么可能是眼前三两句便能概括的完全的。
    但他来不及有更多的感慨,穆红莲说不上用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看着他,声音低低:这世上的不甘心,意难平实在是太多了。遗憾也好,痛苦也罢,总要学会把苦的种子埋起来,让他们学着长出甜的花。郑方圆啊。
    她将一直掩着的,「陈绿柳」的尸身递给他,破碎的溯洄境再也掩不下附灵后的真实。
    那是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许陌生的面孔。
    是在田垄边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被风吹日晒出的一张黑黝黝的庄稼人的面庞。
    还是少年模样,却粗糙的有几分大人样子。
    郑方圆的眼睛已经先一步认出他是谁,脑子却被乍然而来的噩耗给冲击的运作不能。
    穆红莲有些不忍看:「陈绿柳」的自爆,将其上的附灵一同震死。我醒过来的实在太晚了只在他记忆中看到了你。你节哀顺变。
    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郑方圆仿佛听见这少年人爽朗的大笑他日你要是当真成了个什么仙长,别忘了给兄弟雕几个精怪小像,也让咱们庄稼人开开眼!咱也不是啥文化人,说不出什么文绉绉的大道理。可是也知道,死了就啥也没有了,你可不能死,你得当上仙人,回来接济我呢!
    可他怀中还有雕琢了一半的小像,却再也送不出去了。
    少年撕心裂肺,崩溃大哭。
    他哭到几近晕厥,脑子的水似乎都被哭了个干净,哭着哭着便哭出了个疑问:无辜之人枉死,却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曾留下,那修者修道,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不是一样没办法于微末中力挽狂澜,一样要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崩逝?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穆红莲摸了摸他的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公平可言。但我辈立心证道,不正是为了心中的道而殊死一搏,潜心笃志吗?
    修士与天争命、逆天而行、伴随着每个阶段必会卷土重来的劫雷的意义正是在此。
    既是警告震慑,亦是考量道心。
    这便是修士存在的意义。
    也许永远无法弥补曾经的遗憾,但或许某一天,能勘破大道,了悟飞升。
    也许到了那时,修者们便也能清楚,该如何不让同样的遗憾重演。
    郑方圆只觉得头脑晕晕乎乎,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又像是没懂。
    忽然听见耳旁有谁再问。
    你想走怎样的道?
    是啊他想走怎样的道呢?
    若是他不曾来到一念峰,也许有朝一日,他会被日趋严峻的灾荒瘟疫逼得无路可退,也许干涸龟裂的土地再也生长不出一颗粮食
    不、或许他在二牛发现之前,已经一根绳子吊死了。
    不光是他,甚至是笑容爽朗的二牛,不也逃荒到晔郡来了么?
    纵然逃到这里,却依旧没能保住性命。
    也许、也许还有更多不舍故土之人,就那样苦苦熬到奄奄一息
    我、我想见到大道之世我想天下太平!
    那个声音于是继续问:也许你前途不保,也许此路荆棘丛生,你又该如何是好呢?
    少年人双眼哭红,只有两个肿眼泡,却从那黑色的眼仁里见到坚韧。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那个声音在哈哈大笑,满天之上,不知何时竟汇聚起浓稠的雷云。
    一道劫雷便那样飞速劈在他的身上,溯洄境霎时崩裂,先前消失的人重新回到现世。
    雷云黑沉,足足劈了九道。
    郑方圆叫它劈了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
    然而没人在意这点细枝末节。
    在场修士无不狂热的注视着他。
    一念峰悟道者悟道。
    悟道为何?
    乃大道之显化也鸿钧道。
    作者有话说:
    四千肥章应该是肥章;
    昨天为这章疯狂卡文,推翻重写了好几遍。
    其实现在这一版也不是很合我的心意,但也只能是这样了。
    立大纲的时候就希望我手底下的崽崽们都是那种懂得情爱却不仅仅拘泥于情爱的人。
    或者说是侠;
    虽然我觉得我写不出来多波澜壮阔的东西,但是脑洞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他们会成长为这样的人。
    可惜我文笔太烂,糟蹋了一帮很好的崽崽们【哭】
    第80章
    溯洄境崩塌时, 游无止正在入定。
    彼时「附身」的副作用已让他骨髓疼痛难忍,几乎下一刻便要栽倒在地。
    但是诡异的,他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慌乱。
    识海内什么东西难得的震颤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系统回来了。
    但是冷静下来才发现,并不是。
    正在不停震颤显示自己存在感的东西是一个自己没怎么在意过的玉荷花花骨朵。
    这个东西自打从藏书阁的顶楼拿回来, 就一直安安静静的扎根于识海,这还是第一回 主动跳起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于是游无止不由自主的被它分走了一点注意力。
    这花骨朵见他注意到了这里,碧色的身体瞬间停止震颤,转为散发出柔和的光罩。
    他并没注意到,这光罩直接突破识海, 笼罩住他的全身,形成一个保护区。
    他眼下被另一件事夺走了心神。
    这个花骨朵, 那欲开不开的花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再和他对话。
    说是对话其实也不准确,因为它并没有什么能发声的器官,那更像是一种神魂上的交流它流露出一种,希望对方的神识能投入进来的渴望。
    游无止:
    这玉荷花是成精了吗?
    这东西原本是藏书阁内的东西,无量仙师也从未告诉过他具体是个什么, 但是不论如何这东西也扎根于他神识中八年左右, 算是熟人。
    加上这东西原本是无量仙师让他拿走的, 于是纵然觉得这么个玩意儿在识海内流露出这样异常的渴望很可疑, 但是一种莫名奇妙的冲动驱使着他,用神识往那紧闭的荷花花瓣上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神识好像被什么玩意儿咬了一口。
    游无止:!!
    他迅速把神识收回来,然后警惕地看过去。
    玉荷花上的光罩仍旧明明暗暗, 却始终没有真的灭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那个有意识的东西在他把神识撤走之后, 十分难过的耷拉下来脸虽然它好像并没有脸。
    但这应当不是错觉, 这花瓣上方已经因此蜷缩枯萎了起来。
    游无止:
    刚才那一口被咬下去的时候,神识确实微微受惊,但是冷静下来去查看的话,会发现那其实不能算是被咬,更准确点形容,就好像是被个乳牙都没长成的奶娃子给含了一下。
    只是含的东西到底是神识,才会显得格外惊悸。
    他看着玉荷花蜷缩的皱皱巴巴的花瓣叶子,犹犹豫豫的再次把神识送过去。
    虽然只是一小股,而且神经警惕到一旦发生异变就能立马缩回去,但是那朵荷花明显兴奋起来。
    它这回也没再用「嘴」去含,而是整个花微带碧色的一点意识,把自己在他的神识上面摊成了一张饼。
    然后烤火一样这面烤完了还给自己翻了个面。
    游无止:
    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神识分出一缕细丝,往这张「饼」身上一戳。
    然后迅速退后,做好了防御撤离的准备。
    然后就看见这绿色水泡一样的意识似乎是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不禁没害怕,反而很享受的打了几个滚。
    游无止:
    他前所未有的思念起系统来。
    绿色水泡很快开发出了全新玩法。
    游无止麻木的用神识搭建出各种各样的幼儿游戏譬如海洋球,滑滑梯,秋千架,堆泥人之类的东西,然后麻木的看这水泡在里头玩了个爽。
    也不是没想过把神识撤出来不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只是每每起了这样的想法,心中就不由自主的有一种陌生的心悸。
    反正现在肉身并未惊醒,说明并没有什么危险靠近,他便也暂时纵容了这水球胡闹。
    这绿绿的东西虽然只是水球一般模样,看得久了却也有几分眉清目秀,诡异的,游无止竟然升起了几分怜爱之意。
    这水球终于玩够了、玩累了,最后给了游无止神识一个柔软的蹭蹭,然后重新回到了玉荷花里。
    游无止:
    这是什么玩腻了就跑的渣男行径?
    他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但玉荷花安安静静的回到了原本的状态,他又伸出神识试着触碰了两下,依旧无事发生。
    除了这玉荷花好像比先前看起来些微娇艳欲滴了些之外,虽然很可能连这点娇艳欲滴都是错觉,但是这、这就结束了?
    无止仙君忙着在识海内研究玉荷花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识正悄无声息的在晔郡铺开一张细密的大网。
    雷云酝酿起来之时,穆红莲正看着游无止。
    九道劫雷虽是立道劫雷,但同样威力十足。
    没什么人会在这等时候放出自己的神识除非他不怕雷劈。
    但是,这等神识为何熟悉若此?
    她足下轻点,人便已来到游无止跟前。
    她先前心系莫名找死的游无止,对旁人还没太注意,这一近前才发现,他身前正站着一个红衣的男人,他将这附近放下了一个防御的阵盘,然后提着剑眼神一眨不眨的注视着游无止,像是最忠实的护卫者。
    穆红莲眼神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想到什么,恍然大悟:你竟然从仙魔战域出关了。
    这少年郎从游无止身上收回眼神,微微笑了一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弟子礼:许久不见师叔祖,出关后尚未来得及拜会,是初景的不是。
    穆红莲摆摆手,并不在意。
    修者闭关本身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出关后不晓沧海桑田也是常有的事。
    你师尊看起来是在入定他怎么非在这种时候入定?也不怕给劫雷劈死。
    红衣少年听不得旁人这么说他,但也没顶撞,只是声音温和道:师尊做事一向有自己的深意,我身为晚辈也不甚清楚,但入定一事,本来也不是人力能轻易控制的,想来师尊也猝不及防。不过还好眼下师叔祖也在,想来就算猝不及防,有您加持,也能万无一失。
    穆红莲:
    她和这小子多年未见,再见面又是眼下这种场合,本来其实是不太适合探究他身上的变化的。
    但眼下她不由得深深地怀疑,仙魔战域除了锻炼了他的实力之外,是不是还给人换了个芯子。
    四年前他明明还是个一身焦躁、自以为长大但其实稚气未脱的小毛孩子,怎么眼下再见面就能不动声色的欠扁成这个样子呢?
    但眼下的确是个不适合过多探究的时机,因为就在这一刻,酝酿多时的劫雷劈了下来。
    穆红莲眼神不由自主一变郑方圆能立心证道的确是一件好事,但是他实力实在没有多强,更何况平常人渡劫雷的时候,都会寻摸一个安全的地方,布好防御阵法,带满防御法器。
    还得寻来可信的道友护法,来做个保障。
    就这样往往也是九死一生,渡劫艰难。
    可眼下他虽有大机缘,却没有足够的保障,岂不是要被劈个魂飞魄散?
    正头疼,异变陡生。
    游无止强横的神识忽然冲天而起,在天幕之上形成一个神识池。
    池内遍布着五颜六色的球球,看着柔软弹滑,但劫雷与它撞了个正着时,竟没能奈何得了它。
    穆红莲:!!
    江熠:!!
    修者没谁会闲着没事拿神识和劫雷对撞,轻则半身不遂撞成二傻子,重则直接殒命。
    两个人同时跳起来拔剑试图将劫雷分担下来,却又同一时间停手,并面容古怪。
    这劫雷对上神识池内的球形物体后,非但没能奈何得了它,还被它反过来吸收。
    穆红莲骇然的看向仍闭目入定的游无止,清晰地感受到他本来便十分强横的神识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不断攀长增强,逐渐强悍到了一种近乎于浓稠的程度。
    凭她的实力在这种神识的压迫下,也觉得几欲作呕那是一种被人压迫到极限时身体的自我保护反应。
    她不禁恐惧的想着:如果游无止有哪怕一星半点的杀气存在,这个小小的郡县,还能不能存在。
    但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恐惧,那股骇人的压迫感很快便收敛起来,让人察觉不到威胁了。
    然而天空之上的神识池却依然存在,它将劫雷道道盘剥,到了最后一层,才放手泄露一星半点,留给郑方圆渡劫,直到九道劫雷散尽,它们才散落成点点星光,汇聚成一个坡型物体。
    劫雷是这世间少有的纯净之物,虽然带来无穷威胁,却也同样有着能洗涤万物的作用。
    一些细碎的灵魂碎片,即将被这劫雷洗涤,然后散为人世间的尘土青烟。
    也许时间流转上百亿年,它们才有机会重新生灵,成为可以独立行走于人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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