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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公老脸堆着笑,神情略尴尬,道:“老奴怎么有胆量敢拦郡主,实在是陛下还在里面和诸位大臣商议要事呢。”
“商议怎么把宜乐逼上绝路?”翟似锦笑,“刘公公,三公主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到时候会做出什么傻事,可没人知道。”
刘公公讪讪道:“老奴是明白三公主的性子,可陛下才是老奴的正经主子,郡主您就别为难人了。”
“我没说要为难你啊。”
翟似锦端着糕点后退两步,给从殿里出来的官员们让了让路,欠身行礼道:“几位大人安好。”
那几人原先在里头争得脸红脖子粗,见到翟似锦立即变换脸色,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同她打招呼,“清阳郡主。”
翟似锦微抿唇。
几个官员正了正脸色,脚底抹油走得飞快。
翟似锦垂眉道:“公公帮过我不少,我不为难公公,我自己进去找舅舅就是了。”
“郡主……”
刘公公伸手想拦,但又不敢碰翟似锦的身子,最后只得任她强行闯进太极殿。
翟似锦进去时特意加重了脚步声,殿里还剩下张承宣未走,站在书桌前像是正在听长宁帝交代什么。
而长宁帝见翟似锦闯进来,当即沉下脸色朝她怒斥,“你怎么进来了,给朕出去。”
翟似锦端着糕点放在书桌旁,扫了眼旁侧面色如常的张承宣,才侧头迎上长宁帝的视线,“舅舅刚才在跟晋阳侯说,廷尉监心术不正,恐有危害社稷之嫌,打算将他清查革职?”
张承宣略一挑眉,心说翟似锦被骄纵得脾气小,这种情况都能直接向长宁帝质问。
长宁帝脸色微僵,低喘了几口粗气,最终脸色十分难看,道:“谁让你进来的,是往日朕太惯着你了吗?一个两个都不叫朕省心!”
翟似锦袖中的十指紧紧交握,面上不可置信地问,“可舅舅你明明答应过我会彻查这件事,如今连查也不查,直接让晋阳侯给他定罪?”
“放肆!”长宁帝大怒。
刘公公后脚迈进殿中,听见这动静差点没直接给跪下,连忙颤巍巍着身子小跑过来,在翟似锦身前挡了挡,“陛下,是老奴没看住郡主。”
长宁帝道:“出去。”
翟似锦背脊挺得笔直,倔强得动也不动。
长宁帝气得胸口发闷,扶着桌角看向张承宣,高声斥道:“朕让你出去没听见吗?”
张承宣:“?”
让他出去?
好嘞。“臣这就告退。”
他拱了拱手,极为无辜地转身离开。
长宁帝坐回太师椅,一手扶着额角,一手朝刘公公招了招。
刘公公立即替翟似锦端了个凳子过来,摆在书桌旁边,离长宁帝的位置不近也不远。
“舅舅?”翟似锦微微睁大双眼,很不明白他的意思。
长宁帝淡淡扫她一眼,稍稍平息了怒火,“坐。”
翟似锦提着裙摆走过去,顺便把桌上的糕点往长宁帝那边推了推,“这是似锦今日早起借了景阳宫的小厨房做的茶点,舅舅尝尝。”
长宁帝轻嗤,“你刚才到底听了多少。”
翟似锦低眉顺眼,态度比刚才诚恳少许,坐下后才缓缓回道:“舅舅跟晋阳侯说了多少,似锦就听了多少。”
长宁帝沉默。
翟似锦想了想,觉得该先把自己的立场说明白,不然长宁帝总以为她和赵宜乐还是小孩子,没办法做自己的主。
但长宁帝显然看出她的意图,并在她之前先开口道:“也罢,既然你什么都听见了,朕也不瞒你,陈熠他被御史台弹劾,这是政事,容不得你一介闺阁女子插手,朕会让晋阳侯好好彻查那些市井流言。”
“然后按照刚才舅舅给晋阳侯交代的那样,若查出陈熠心怀不轨,便就地诛杀?”翟似锦激动得脸色微微发红,忍不住出声质问,“可明明舅舅你知道,他只是因为得罪了御史台,那些人才不分青红皂白往他身上泼脏水。”
殿里没有外人,她说话便没什么顾忌。
长宁帝冷声反问,“你当真要为了一个陈熠,跟朕过不去?”
翟似锦肩头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说不惧怕长宁帝的铁血手腕都是假的,往日两人舅甥亲近,但现在攸关性命,她总得为陈熠争取些什么。
“这是舅舅您自己过不去的坎儿,陈熠何其无辜,他本也是重臣之后,可以靠着父辈荫庇半生潇洒,却因为舅舅您错信奸臣,致使他满门受辱,至今不能正名。”
长宁帝脸色愈发难看,“朕没有做错。”
“舅舅您就是做错了。”
翟似锦双手撑着桌沿,身子微微前倾了些,声音隐隐含着细微的颤抖,“陈家无辜,陈熠无辜,您继续将真相藏着掖着,这就是错了。”
长宁帝背靠着太师椅喘了口粗气,似解释般娓娓低声道:“朕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朕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是重来一次朕也会那样做。你以为那只是一家上百口人命?那是关乎于大宁朝数十年安稳的大事,如不顺应时局做出一些小牺牲,哪有现在你看见的太平盛世。”
翟似锦蹙眉,“照舅舅您的说法,诸如陈家一等人都是朝廷的功臣了?”
长宁帝稍有一愣,没作声。
翟似锦便当作他是默认,提着裙摆退后,郑重地朝他行了个全礼,深吸一口气道:“舅舅,陈熠他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您何必将他逼上绝路呢,他是似锦喜爱之人,舅舅您非要除去他,难道要让我像宜乐那样心如死灰去出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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