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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虐黑莲花后我死遁了(82)

      秦玦照镜子时,总会觉得自己老了,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可仔细一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想,幸亏世上没有鬼魂,若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定是会嫌弃的。
    总归是容颜不复当初了。
    其实在别人眼里,他正当盛年,哪来儿的什么衰老。
    殷恒和一众人早已经摸不清他在想什么了,他们觉得现在的他很好,好到不真实。穆君桐的死亡应该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崩溃,反而开创了繁华盛世。这样一个千古难逢的帝王,明明该仰望憧憬,可有时候看着他只感觉害怕。
    殷恒也不敢再与他交谈。
    但今夜万国来贺,他没忍住,多喝了几口酒,有些晕乎,忘却了时间,下意识回到了当初那个忧心忡忡的国师时期。
    他在阁楼上找到了秦玦,秦玦的背影看着阴森又孤寂。
    殷恒皱了皱眉,大步靠近:阿玦。
    秦玦回头,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白霜,不难看,反而平添几分妖冶。殷恒直觉这不对劲儿,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秦玦笑了一下,笑容很眼熟,像穆君桐。
    他说:你很久没有这么唤过我了。
    是吗?殷恒觉得他在胡说八道,训斥道:你又怎么了,同她吵架了?
    秦玦愣了一下,殷恒感觉他眼中有什么闪过,看得他心中刺痛,再仔细一看,又感觉是错觉。
    秦玦点了点头:是啊,吵架了。他道,我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准确的说,是从她离开以后,他就没能再见到她,连梦也梦不到。
    殷恒摇头:你啊你。没事,总能见到的。
    秦玦又笑了,面上的笑意很是灿烂:是啊,不过几十年,熬过去了,死了,在地下或许能见到吧。
    他话说得稀奇古怪,殷恒心里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回嘴:你是帝王,千岁无忧,怎可胡说?
    千岁。他脸上的笑容淡去,抬头看向星空,那是多少年,我又该怎么熬?
    殷恒没回话,他自顾自地喃喃道:现在过去多久了?三年,五年,或是十年?我记不清了,总觉得太漫长了。
    殷恒不解,望向窗外的繁华盛景:不过几年的时光,你就将天下江山治理成这样,哪里漫长了。
    秦玦没有为他的无理感到生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酒意上头,殷恒感到困倦,往桌边一坐,趴着睡着了。
    迷迷糊糊听到一句低语叹息,低沉又悲悯,像是忏悔的赎罪,又像是穿越千年的诅咒。
    余生无尽,求死不能。
    穆君桐被领出了玻璃房,拖着沉重的电子镣铐走向记忆清洗室。
    守卫严阵以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进了仪器中,负责清洗记忆的女医生总算是投给了她几分温柔:放心吧,很快的,清洗了以后就不会痛苦了。
    本来十分安静的穆君桐忽然抬头看她。
    女医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扯了扯嘴角,垂下了头。
    女医生顿时感觉十分尴尬,带点讨好安抚意味地上前,为她戴好装置,小声问道:你是不愿意洗去记忆吗?
    穆君桐点头。
    她咦了一声,不解道:你以前都很愿意洗去记忆的,这次任务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穆君桐沉默。
    女医生便不再搭话,为她戴好所有装置后,不知怎么地,脑子一转,脱口而出地问:或者是有什么不想忘记的人?
    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逾越,在内心咒骂自己最近心思不在工作上了,总爱胡思乱想。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转身准备离开操作仪器,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话语:或许吧。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已有九个年头过去。
    当初祈求秦玦手下留情的小王姬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从王城走过,无数人对她躬身行礼。
    她面容冷淡,只顾专注身旁人的汇报。
    等她离开后,有人看着她的背影低声议论:\王姬现在已有王上的风姿了。\
    毕竟是一家人。
    有人接话:更何况是王上亲手培养出来的。
    众人不禁啧啧感叹,王后之位久久悬空,但王上并无再添后宫的打算,本以为要为王上的王嗣操心,却不想他竟将当初郢国的一名王姬选为了唯一的王储。
    朝堂哗然,纷纷不解,但无一人敢置喙。
    秦玦固然是明君,但明字之后,是君,是铁血手段清扫天下的帝王。
    王姬本人也不解,但她同样不敢问。
    君上在她眼里高大、睿智,是山神一般无法窥测的人物,从一开始到镐京的惴惴不安,到彻底融入,君上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她政事谋略,别人怎么揣测她不管,她自己明白,君上待她如父如师。
    她敬仰他,也敬畏他,从不敢忤逆,只能拿出所有的努力跟上他的教导。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渐渐对她放权,让她历练。
    有错的,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挽救;有对的,他也会毫不吝啬地奖赏。
    即使这样,悉心教导这么多年,王姬仍然畏惧他。
    又是一年冬日,春节至,大雪纷飞。这年王姬十五岁,偷喝了果酒,有些醉意,正巧到时候向王上拜礼,她来不及醒酒,只能硬着头皮拜见。
    到了宫殿,暖意一熏,她不知道哪儿来的胆量,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九年的疑惑。
    高坐王座的秦玦并未恼怒,或者说,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从案牍中抬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道:你为民请命的时候,有些像她。
    她?
    王姬愣了一下,因为酒精而迟钝的脑袋艰难地转动。
    原来是因为王后。
    别人不知道,但她明白,君上对逝去的王后用情至深,若是因为这个理由,那便很合理了。
    王姬这样想着,却不料嘴上也跟着说。
    秦玦听了,一向面无表情的脸难得有了变化。
    他挑了挑眉,旋即笑了。
    王姬很难形容这种感觉,明明一个人在笑,却感觉血肉模糊的痛楚。
    她感到了惆怅,直愣愣地看着敬畏的君上。
    秦玦合上了案牍,站起身来,第一次与她闲话家常,他说:我们曾经应该有一个女儿。
    这句话说完,他便不再继续了。他走到大殿门口,望着纷飞的大雪,忽然问旁边的王姬:你多大了?
    王姬连忙垂头作答:十五。
    他愣了一下:竟然九年了。
    王姬这下彻底酒醒了。
    九年,王后离开九年了。
    她不敢再胡说八道,只是站在君上旁边同他一起看雪。
    君上看了一会儿,兴致缺缺,却依旧没有坐回去,好像是想带着谁一起看雪一般。他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辫,忽然一顿。
    王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四周的空气骤然变得很冷。
    冷到她转头都要费很大的力气。
    她从没有看过这样的君上,像深渊、暴风,像脆弱的雪。她几乎下意识地想要下跪求饶,但她同时又被他身上弥漫着的浓重的悲哀荒谬击溃,忍不住泪流。
    秦玦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发辫,看着消失在发辫中的墨发,眨眨眼,忽然笑了。
    不是幻觉,穆君桐的头发消失了。
    他先是讥讽地笑,很快,变成大笑。
    笑声难听至极,像是哭声。
    你又骗我。他说。
    时空局复刻躯体极其完美,与被复刻者可以达到完全一致,但材料特殊,保存时间有限。不过每一具躯体最后都会被埋、烧、销毁,所以从没有人发现过尸体的消失。
    直到这一次,有人将复刻体的头发编入了自己的发中。
    仪器启动,巨大的嗡鸣声响起。
    穆君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被撕裂、焚烧,她痛苦地低嚎着,眼中溢出生理性泪水。
    医生们不忍看、不忍听,纷纷转头,就连时刻警惕的守卫也低下了头。
    直到一阵尖锐的警鸣声响起,刺耳心惊的声音穿破所有隔层,压过了一切声音。
    滴滴
    最高级别警告!
    所有人都惊恐地抬头,医生瞬间扑向台面,关停所有设备。
    嘭!
    所有仪器解脱,穆君桐跪倒在地面,浑身泄力。
    警报声还在继续,惊慌的氛围几乎让所有人面部扭曲。
    很快,电子音响起:时空线严重崩溃!时空线严重崩溃!
    硕大的电子屏上,本来早就收束牢固的时空线,忽然出现了分叉。像绽开的烟花,一点点消散变幻,带动着周围的时空线一起溃散,如火星燎原一般,眨眼间就影响了大片时空。
    满屏的红色警告,纷纷指向那条曾经困扰他们的时空线秦玦所在的时空线。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啊,快到结局了,写得很卡
    第107章
    时空线崩塌的速度太快, 时空局陷入了混乱。
    在这种时候,面临七级重罪审判的穆君桐成了无关紧要的人物。
    她被关在室内,隔着玻璃窗看着屋外人奔跑、聚集, 手忙脚乱。根据口型, 她看到有人问会影响我们吗?,匆忙赶来的联邦高级官员脸色青黑。
    记忆清洗室面前不断有人跑过,纷纷往大厅汇聚,空中各种仪器、信号器旋转升腾,向外发送信号。刺耳的警报声还在继续,穆君桐能看到的人越来越少, 最后, 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了。
    她就这么被无视了。
    明明应该感到担忧,但她太累了,累到坐在地上,闷闷地想,不愧是秦玦,闹出的动静这么大。
    面对这种程度的时空线崩溃, 没有时间留给联邦开会, 联邦智脑、军方纷纷出面, 以最快的速度商讨决议。匆忙之下,根本找不到完美的解决办法。
    时间每耽搁一秒,时空线崩塌的范围就扩大一分, 不仅其他时空会受到威胁,本时空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滴滴
    没人关闭警报,尖锐的声音听上去像催命声。
    穆君桐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呆坐在地面上, 仰头望着高高的圆形穹顶。若是以前, 她应该也是慌张奔跑众人中的一员,可现在她面临着法庭审判,连活动的自由也没有。
    这么想,忽然有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解脱感,干脆往地面一躺,闭目休息。
    可是警报声太吵了,吵得她难以安宁。
    她难以控制地想,秦玦是怎么发现疏漏的?他现在又是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让时空线崩塌成这样?
    她的心跟随警报声的节奏不安地跳动着,忽然,警报声戛然而止。
    她的心跳也停止了。
    咔咔。被警报声压盖住的整齐脚步声停在记忆清洗室面前。
    穆君桐睁眼,撑起身子,警惕地望着屋外佩章军官。
    这些人都是联邦最高级别将领,高到可以越过法庭,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处置权。
    面前的玻璃门被打开。
    满头白发的将军看着地上警惕的穆君桐,艰难开口道:穆君桐,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直到被领到传输室时,穆君桐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认为这么短的时间内,联邦不会做出如此仓促的决定。
    时空线紊乱,时空局难以探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确定,一个任务对象仅仅是想要毁灭世界,并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威胁。
    哪怕是经验再丰富,也不能凭空给出猜测。
    想要探寻答案,只有一个办法去往崩塌中心的时空。
    当时只有一个异时空人可以前往,现在仍是,只是这一次冒险太大,首脑们几经争议,才勉强拟定了决议。
    只要穆君桐愿意前往,一切重罪将被宽恕,审判取消。
    反对方持有的观点是,穆君桐曾经穿梭过那个时空,和任务对象有过交集,若贸然前去,说不定会让对方更极端,导致崩塌速度更快。
    所以,在最后敲定前,他们要迅速提审穆君桐。
    冗杂的程序通通被略过,将军直击主题:你对时空崩塌有猜测吗?
    穆君桐头脑一片混乱,但没有浪费任何一个人的时间,迅速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是他性情再次走向极端。虽然她认为她已将秦玦彻底驯化,但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说不定多年后,他性情再度变化。
    虽然穆君桐是待审人员,但此时他们需要穆君桐的配合,不得不说出他们的猜测:我们认为,这样严重的毁灭程度,有可能是另一个原因异时空人发现了端倪。
    穆君桐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
    将军眉间竖纹很深,嘴角紧绷:初步猜测是由于你遗留的物件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穆君桐垂眸思索:可他之前看过仪器,并未怀疑,不可能这么多年后突然怀疑,除非
    她瞪大了眼:尸体。他发现了尸体的不对之处。
    也就是发现了自己假死。
    即使明白现在的秦玦已经不同于当初,穆君桐仍然感觉到了一阵如坠冰窖的寒意。
    另一位首脑点了点头:这更说得通。他或许窥见了时空的秘密。这个猜测让人呼吸一滞,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意味着时空规则崩塌,与之关联的时空线都会变得混沌混乱。
    穆君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又一位智脑出声:所以此次时空穿梭,危险系数极大,比时空局所有的穿越任务都要危险,或者说是,从时空局未成立之时到现在,这是我们所知的最危险的一次穿梭。
    他苦笑道:我们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阻止时空崩塌。或许你见到任务对象后,能够得到答案。也或许,他会杀死你、折磨你,最有可能的是,他的猜测得到证实,他将带着你我一同走向湮灭。
    到这个节点,穆君桐的选择已经无所谓了。
    不穿梭,就是待在这个时空等死;穿梭,或许还能死个明白。她不仅仅是为了拯救时空线,也是为了拯救自己。再强大的联邦,在此时也成了一根绳上瑟瑟发抖的蚂蚱。
    时间紧急,不容再多讲。
    所有人敲定决议后,穆君桐被送入传输室。
    这是时空局有史以来最高规格的传输装备,有六人为她穿戴,局长也站在了一旁。
    在穆君桐被高级研究者摆弄装备时,局长走近,神色复杂。
    你知道你过去会面临什么吗?
    穆君桐摇头。
    他可能正做好了准备等着你过去,请君入瓮。即使压制住情绪,眼神还是流露出了悲恨。
    穆君桐扯了扯嘴角,按照秦玦的性子,还真有可能,说不定正备好了大刑伺候她呢。
    数据测试完毕,舱门合上。
    局长匆忙逼近几步,贴着舱门道:切勿硬碰硬,服软、认错、道歉、讨饶保证性命最重要。他有些慌不择言,失去了一个局长应有的镇定。
    隔着细窄的玻璃条,二人视线对上。
    传输舱震动,穆君桐视野变得闪烁而模糊,恍惚之间,局长的双眸似乎溢出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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