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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间隔的两天,老师带时笺去挖了当地另外一条小新闻。待到第三天,她们乔装打扮,再次按照线人给的地址上门。
这回比想象中顺利很多,也不知是对方放松了警惕还是如何,一整天都未生出什么波澜。
拿到足够的新闻回北京,时笺加班撰稿。
一月份,恰好又赶上宋淮礼去德国的日子。时笺忙得抽不开身,和领导请假但不给批,她心里很是着急。
宋淮礼让她不要担心。K3这条线他走过很多次,有阿明和两个医生陪着,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一去又是一个多月,连过年也要在国外,时笺依依不舍:“等我放假,马上就飞过来陪你。”
宋淮礼只朝她温柔宽慰地笑:“好,我等你。”
还没到除夕夜,时笺就赶上第二次远距离出差。
是去某县采访几位索求赔偿无门的尘肺民工。沿途都是蜿蜒曲折的山路,不好开车,她们请了一位当地的司机。
花了两天的时间结束采访,沿着同样的土路回程,还有一天就到年三十,路上时笺在发消息,老师见状和她闲聊:“是男友吗?”
时笺抬头,下意识否认:“不是。”
老师诧异,笑道:“我看你老抱着个手机,以为跟谁聊呢。”
时笺抿唇,有点赧然。老师知道小女孩脸皮薄,只打趣地瞥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时笺看向窗外。
外面刚落了雨,蒙起了一层轻薄的雾,连绵的山脉匍匐于层层绿意之中,她捏紧衣角,思绪回想起刚才的话题。
宋淮礼对她来说是什么呢?
家人,爱人,亲人。时笺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去定义他。
不是任何角色。
只是她的海。
时笺忽地有些眼眶湿润,给他发:【好想你啊。】
他还没有回复,山区信号不太好,时笺刷新了两遍,显示无网络,就收起了手机。
雨开始下大了,在车窗玻璃上一遍遍冲刷,啪嗒啪嗒的震声,她们好像被包裹在一片无人之境。老师探头去看路况,让司机慢一些。
开了几公里,突然暴雨如注。雨刮器刚划过,视野顿时又再度模糊。
这时候信号恢复了一格,屏幕上显示来电,时笺心里一喜,赶紧接起来。
道路很颠簸,雨声大到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她捂着耳朵扬声道:“宋叔叔!”
听筒中宋淮礼的声音断断续续:“囡囡到哪了?回去了吗?刚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时笺听得不是很清楚:“嗯!已经结束啦,我提前请了一天假,明天早上就坐飞机走!”
“注意安全。”宋淮礼听到下雨轰隆作响的声音,担忧问,“那边天气不好吗?”
“还好……”时笺还在想着说什么让他安心,前方的视野忽然被一片深棕色淹没,有碎石子砸在车玻璃上,顷刻间出现裂痕。
“啊——”
整个汽车像一旁倾斜,手机脱手滚到座椅底下,时笺尖叫一声,胡乱撑住车门才稳住自己。
车轮在路上打了个滑,重心下坠,颤巍巍落回地面。
是暴雨引发的小型泥石流。幸亏他们卡在一桩老树根上,才没有往悬崖侧翻。
时笺深呼吸几秒钟才平复自己,转头去看老师,也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司机比较有经验,仍然保持着镇定:“冲过这段泥路就好,前面地势好很多。”
时笺捡起地上的手机,发现屏幕摔裂了,已经自动关闭,怎么也打不开。她找老师借手机,但是信号似乎又不太通畅,一直无法拨打电话。
没法联系上宋淮礼,她心里很着急,同时置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天然又有一种不安全感。
雨下得太大了,时笺有点害怕。
斜前方眼看着两次山体滑坡,差点波及到她们的车。一直不时有碎石子掉在车顶盖,发出砰砰的剧烈响声,让人心惊胆战。
时笺保持着神经高度紧张,一眼不眨地盯着前路。
路面泥泞不堪,地上有许多积水,汽车经过飞溅起泥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绕过转弯,道路变成简易柏油路,悬崖边也建立了围栏。
时笺松了一口气,看看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天气太差,她们在路上困了四个小时,在中间的一个小村庄歇脚,等雨停。
很有可能误了今晚回京的飞机,时笺愈发心急如焚。就连刚才车体仄歪时不小心被锐物划破膝盖也无知觉。
这场雨来势汹汹,打乱了一切计划。
等雨势稍微小一点的时候,老师看她实在着急,让司机继续马不停蹄往机场赶。
半途中信号终于恢复正常,时笺赶紧输入宋淮礼的号码拨打。
嘟嘟响了两声——打不通。
她心里一滞,又给阿明打电话。仍旧是占线。
打好几遍都不通,也不知他们怎么了。时笺后悔自己没有保存私人医生的联系方式。
她们拎着行李一路奔跑,终于赶在机舱关闭之前登机。马上要起飞,时笺用老师的手机给宋淮礼留言,解释了下午遇到暴雨的突发状况,说没什么事,今晚就回家,让他不要担心。
她淋了雨又受了伤,头发乱糟糟,衣服也染污了脏泥,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实在太狼狈。飞机上同座都不想和她挨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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