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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梓怡驻足,回头:“怎么了?”
“前面的路很险,请大人务必当心。”
事有轻重缓急,面对眼下这般境况,陆无惜也收起玩闹之心。
这句话并非客套,尽管不易觉察,但关切之情依然不经意间从她那眉目中流露出来。
呼吸变得缓慢,时间也仿佛突然停止,卫梓怡愣了一会儿,感觉过去很久,但或许又只是一瞬,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发现。
她呼出一口浊气,点头回答:“好。”
等她转过身去,接下来迈出的每一步,都格外小心,好像身上系了一根弦,和另一个人之间产生了微妙的关联。
这种联系在她以往看来,是一种负担,是束缚她的枷锁,是在失去的时候会带来无尽痛苦的,一切罪孽的根源。
她向来不信任这种关系,不抱期许,也就不会失望,更不会感到痛苦。
如今,她却同样凭借着自己一腔近乎蛮横的意愿,和这个注定会让她难过的女人建立了她最不屑的牵绊。
人心果然是最复杂莫测的东西。
卫梓怡仔细查看泥泞的道路上残留的痕迹,分析这些痕迹形成的原因。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有衙役小跑着过来传回消息:“卫大人,崖底下果然有发现,我们找到了王二牛的尸体。”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卫梓怡脸色凝重,起身叹了口气,将陆无惜唤到近前,而后朝那人吩咐:“前面带路。”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对牵马的衙役道:“回去一个人,告诉冯县令,擒拿张秀文。”
沿途往回走,约莫一里远,有一条通向崖下的山路。
这条路是被人踩出来的,蜿蜒崎岖,而且异常陡峭,很不好走。
加上雨后道路湿滑,衙役们下去的时候,几乎走两步就要摔一跤,揪着路边的灌木丛,磕磕绊绊才寻到崖底。
卫梓怡和陆无惜都会武功,脚力比寻常衙役好上一些,但这条路太长,她们走得也不轻松,等下到崖底,太阳已挂上高空,临近正午了。
王二牛的尸体躺在山崖底下,许是跌下来的时候遭遇灌木枝桠阻拦,他身上有数不清的细小伤口。
头部有可直接观察到的颅骨损伤,同时他七窍流血,几乎整张脸都被鲜血染红,内脏应当也有严重破损。
卫梓怡拨了拨王二牛的脑袋,没有拨动,便对陆无惜道:“书吏,随我验尸。”
因环境恶劣,从崖底将尸体搬上去,务必会将现场和尸体上的一些线索破坏,所以卫梓怡选择当场查验王二牛的尸体。
王二牛瞳孔涣散,尸体僵硬,后脑勺因撞击向内塌陷,卫梓怡判断他死后不及六个时辰,死因显而易见,便是从高空坠落,摔死的。
崖上出现了两个人的脚印,其中一双是王二牛留下的,那另一双脚印,是不是张秀文?
这山崖陡峭,王二牛的尸体必须得硬扛着回去,衙役们没有能胜任此事的,卫梓怡只能亲自出马。
她让陆无惜走在前面,众衙役跟在后面护着,自己背着比她体型壮硕一多倍的王二牛,从山崖底下一步一步爬上去。
回到县衙已近未正,冯亭煜早已接到卫梓怡的传讯,第一时间带人闯进张秀文的住处,将张秀文及其妹妹倩娘控制起来,带回县衙。
卫梓怡带回了王二牛的尸体,得了卫梓怡的准话,冯亭煜便开堂提审张秀文。
张秀文被带到堂上,没来得及跪下,冯亭煜便叫人脱了他脚上的鞋,与陆无惜拓印的脚印比对。
“大人,鞋印的大小不一致。”冯亭煜一瞧,脸色微变,对卫梓怡道。
“嗯。”卫梓怡点头。
冯亭煜不明所以:“那……难道我们抓错了人?”
“鞋印是不一样,但人并没有抓错。”卫梓怡站起来,走下石台,直面张秀文,“张秀才,你这脚底是如何磨破的,能解释一下吗?”
第八十章
张秀文低着头,不敢看卫梓怡的眼睛,嗫嚅着,胆战心惊地回答:“是,是昨天赤脚下田干活,在田埂上磨破的。”
“哦。”卫梓怡单手托着下颌,冷眼瞧着他,“但本官很疑惑,既是昨日磨破的伤口,休息一整晚应当已经结痂,可为何你这袜底的血迹,还是鲜红的?”
冯亭煜朝衙役使了个眼色,那衙役立即将张秀文按在地上,用力抽去他的袜子,脚底伤口暴露于人前,分明是才破的新伤。
张秀文额角见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卫梓怡便立在他身旁,口中啧啧两声,又道:“便让本官来猜一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因去年秋天乡试落榜,对贿赂考官而中举的孙启润心生怨恨,便指使王二牛给孙启润下毒,同时故意现身酒馆让人看见,从而撇清干系。”
“但对你而言,王二牛显然不是一个信得过的同谋,他故意摔碎酒坛,欲销毁罪证,却险些惹祸上身,让你们庆幸的是,那时候我并没有怀疑王二牛,而是先调查梁朝和傅姜。”
“可纸到底包不住火,你发现官府排除了梁朝的嫌疑之后,再一次将注意力移回酒馆,还盯上了王二牛。”
“你怕王二牛将你出卖,故而以送他去临县避避风头为由,诱哄他走那条险峻的小路,趁其不备,从后面推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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