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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天河沉默了。
是的,他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什么,哪怕是恋人。庆幸的是乔鹤生大概也感觉到这一点,一直照顾体谅着,从没怀疑过这是否因为他不敢投入全部的感情所以才明算账让心里好受些。
就算知道岳天河是这么个性格,乔鹤还是不免觉得头疼:“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总不能就这么等着,找不到合适的,最后就关门了吧。”
“……”岳天河沉默得更久:“嗯……”
“……”
这次轮到乔鹤生沉默了。
各种情绪涌翻涌着,他从没对岳天河发过火,但这次是真忍不住了。
“我不明白,”乔鹤生的声音里带了少见的怒气:“我真的不明白,你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经营的地方,说关就关?而现在我明明就能帮到你,你却不要,这是什么道理?”
“……”
岳天河不答,这份沉默让乔鹤生更生气:“你放弃了原本的选择,接了东岳,哪怕你之前不喜欢这份职业,我也不相信你对这里没有感情,你之前跟我说要在一个选择里尽力,这就是尽力吗?明明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为什么不再试一试……”
“如果你担心的是钱的问题,真没必要,”乔鹤生叹了口气:“我从不轻易给别人承诺,也从不会轻易跟谁谈感情,所以跟你在一起,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其实这么久以来我都明白,这一点上我们不一样,你习惯凡事留一线,不会太依赖我,性格原因也好,你觉得比我大也好……而其实我是个在感情里更希望双方毫无芥蒂依赖信任的人,但我尊重你,跟着你的喜好走……”
“我……”岳天河心里被扎得有点疼,面对这种压着情绪的真心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职业和距离的原因,我们哪怕在同一个市里,这恋爱谈得也像异地,但我从没动摇过对你的感情,这个年纪说天长地久显得幼稚,你也不爱听,但当时听说东岳要拆迁,我比自己以后因为受伤不能留在舞台上还着急……而你没有第一时间跟我说,我理解你,我知道,你不想给我添麻烦,让我担心,所以我一直忍着,没缠着你问……”
“对不起……”
“我又不是你要的道歉,我也没觉得你做错了,你的经历影响你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我都明白,”乔鹤生听起来无奈又生气:“不夸张地说,我真的恨不得把我有的一切好东西都给你,我那么……那么在乎你。”
因为太在乎,生怕哪里做得不妥,所以有时候想做点什么都三思又三思,裹足不前。
岳天河无声叹了口气,乔鹤生说的都有道理。看起来反倒像是他撑着可笑的自尊和别扭破罐子破摔。
“我明白……鹤生,但我真的有点累了。”他现在脑子有点不清醒,话出口了反应才慢半拍跟上来。
一句话,让乔鹤生更心疼,他当然知道岳天河累,火气也没了支撑:“我知道你累,累了就歇着,这件事交给我好吗?我帮你处理。”
“……”
岳天河沉默了,电话两头都只剩下呼吸声。
半晌,岳天河开口了:“这件事……”
乔鹤生一凛,等他继续说。
“……就这样了吧。”
“你——”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乔鹤生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刚才说的那些难道他都没听进去?太多的话和复杂的情绪堵得喉咙口发紧,他用力吞咽了下,语气生硬:“……那就听你的吧。”
认识这么久,乔鹤生从没对他发过火,也从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今天倒是都破了例。
岳天河大概能体会他的感受,而他的心情更复杂,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扛着对面明显带有情绪的语气,岳天河看着手里的一本日记,叹了口气:“……嗯。”
“……”乔鹤生的呼吸沉了点,片刻后道:“忙了这么久,那你早点休息。”
“好,你也是。”
“……”
手机屏幕暗下去,岳天河呼了口气。
他面前放了好几个日记本,看起来都有些年份了。
这是岳天河以前写的,大学毕业前都有这习惯。看着里面长长短短的文字,写满了年少时的愿望和追求,再对比如今的情况,如何不让人唏嘘。
这个决定不是空穴来风,它一直作为最后的备选,只不过走到现在,就算还有一条路,他也不想走了。
从见过杜锋开始,到今天,岳天河被迫想通了一些事情,可能看起来太突然,但其实都有缘由。
说他破罐子破摔也好,心血来潮也好,他是个成年人了,会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想不到啊……真砸在我手里了……”
岳天河长叹一口气,至于乔鹤生那边,等他消消气,再好好解释一下吧,不止这件事,还有他今天提到的,有关感情和依赖。
时间挺晚了,他忽然想去看看二楼场馆里挂着的那把剑。
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已经满满当当的烟灰缸里,岳天河起身下楼。
红日歌舞团的排练室,气氛挺高,因为昨晚通知了首演时间,就在元旦。
筹备了这么久,作品终于能登上舞台,对这帮已经脱离歌舞团新人身份的舞者来说,是件格外让人兴奋的事。休息的时候大伙儿都在讨论,但最应该高兴的人却抱着手机坐在角落里,看起来情绪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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