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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山当然不能下锅了,蓝大人,你是想做个什么呀?”三火一脸好奇。
蓝蔚发现不对以后,觉得这肯定是种不同的西餐手法,于是有点踌躇要不要说,但实在不想功亏一篑,便描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三火想想说:“听上去倒有些像画糖人,只不过不是在平面上。”
这么一说,蓝蔚觉得确实很像,既然不是直接炸冰淇淋,那应该就是牵丝拉出来的装饰,不过她对着空盘试了几次,即使只是用小勺转着圈拉,也会理所应当地黏连塌在一起,完全不能立体起来,怎么控制火候和冷却的时机也没有用。
王师傅在一边冰雕楼阁都做好了,怕化就小心搁置在了冰桶里,还没有直接淋上奶油乳酪那些。他专心搞完一回头,看见顶头上司三火在与蓝大人已经整出来十几盘焦糖“手镯”,终于上前:“两位大人,不如用个模具?”
王师傅从贵族甜品到民间糖人看来确实都有研究,了解甲方蓝大人的需求后,他请三火找一个干净的大理石方盒,能正好装下冰雕的水平,消毒过后他在上面涂了层芝麻油,然后请蓝蔚用筷子贴着方盒绕圈,这个思路显然很正确,试了几次后,蓝蔚就拥有了她想要的焦糖金丝圈。
剩下的便就是像王师傅学习浇酪的手艺,这和焦糖拉丝其实大同小异,都是控制火候浇铸造型罢了。一番折腾完,竟然还没到午餐饭点。
蓝蔚拎着食盒与三火走在原路返回的路上,到了清宁宫殿前,三火却说殿下处理公务她可不敢进去,就不送了。然后一水就迎了出来,考虑到正常人的脚力听到三火说话不至于这么快就能从殿内跑出来,倒好像两人心有灵犀一样。
之前蓝蔚禀告不是在前殿,而是后头的小书房,这个房间的大小本就不可能让尚膳女官像上次批卷宗时搬进个大圆桌用于吃饭,所以已经得到通传的谢祯在寝宫等她。
既然有“等”的成分,踏入寝宫时便必然有对视,谢祯看到她就有了笑模样,眼波固然有流水冷冽的本性,但冰雪消融时的春水却又是最让人心底柔软的了。
“蓝蓝真厉害。”她不吝夸奖,“唐宫只敢‘暖金盘里点酥山’,蓝蓝却把酥山都为我点上了金纱。”
夸完谢祯看了看蓝蔚,才续了一句:“就是不知道如何下箸。”
确实很难下嘴,尤其蓝蔚让王师傅雕了个阁子,有檐有角的,过分艺术,要是先把亭盖掀翻吃了有些奇怪,但要是先吃拟作矮墙的糖圈,好像也过腻了一点。蓝蔚捂脸纠结了一下,把问题抛了回去:“你随便吧。”
谢祯老老实实地吃完了,不过显然她不常用这么甜的食物,虽然夸了一堆“酪似琼瑰”、“融乳流冰唇齿余香”之类的话,她吃这个冰淇淋要喝上一两盅热茶......
吃冰淇淋的功夫,蓝蔚开始盘算之前是什么在让谢祯忧思,最近蓝蔚耳朵里真没什么新事:军事这边,景娴她们在边城按部就班修工事、常媛姐姐在整顿京卫;工业这块,天工院刚落成;那就只剩下了,姚诚思那边的纸币经济。
“姚姐姐那边不顺利吗?”
谢祯的视线没有因着蓝蔚的问题转移到她身上,反而刻意投向了她身后的门外,眉梢只在眨眼间向下一沉,然后就恢复了表面的平静:“由川商带动两湖,似乎不易。”
姚诚思是四川布政使,币制改革试点即在四川,要说用川商作为传播工具,确实顺理成章,然而四川地势险峻复杂,天府鱼米蜀绣都能自给自足,川商向外扩张生意没有必要也就没有动力,这蓝蔚很快就理解了。
但问题在于解决。
要么政策金钱鼓励川商外出,要么放弃川商改扶持其他地方商人。
政策金钱可能会白投,其他地方商人选不好则还是会走川商的死胡同。
明代交通还没有那么发达,姚诚思快马过来也要三个月,再说她领了个五省布政都督的新设职衔,更不适合随随便便进京。
可信总是说不清楚,谢祯和她于是只能互相竭尽思路将各条方向都想过一遍细细写下,这样拿到信的对方才能不因为其中一点被推翻而再浪费一趟信的时间。这样的思维量,确实让谢祯都有点憔悴了。
“晋商可能好些。”蓝蔚开口了,明代中期晋商开始崛起,清代达到鼎盛,以盐业、票号出名。谁没听过“日利千金”的日升昌的名号?
嗯,谢祯就没听过。
毕竟那是后世的事情,蓝蔚知道晋商会脱颖而出,是借由荧屏上的演绎、口耳相传的故事,就现在而言,谢祯很难看出晋商比蜀商优越在哪。
“一是晋南一带地窄人稠,外出经商已经是不可取代的谋生之道;二是山西产矿,这总是要往外头运更有出路赚头的;三是他们以讲信用著称,由他们开设一些私人票号推行纸钞也能在商人中更有担保力。”“侃侃道来”竟也是能用在蓝蔚身上的词了,她的逻辑和思路十分清晰,最后一条更是谢祯想要的东西。
谢祯露出赞许之色,一边又补充:“再加上矿产交易金额太大,纸钞对他们非常有利……不过私人票号的想法实在太妙了,纸钞自私人起,怎么就不能再经私人的手复兴?对极了。”
她回到桌案前就开始奋笔疾书,也许实在是有些兴奋,她便弃了虞楷,铁钩银划得畅快淋漓,时而又夹杂草书的连圆,片刻书成,她才抬头对蓝蔚说:“蓝蓝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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