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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六是个生意人,生意该做还是要做,他再不喜邱楚风,也不会去砸自己的场子,倒是这些年,周寐的所作所为,着实有些令他头疼,所以他不得不求助景洛,让她经常看顾下周寐。
不得不说,周寐是真的性情大变,她不像以往只专注于工作,日日闷在办公室,只要得空她就会来听戏,还经常为了包场而不择手段,不惜三倍票价返还,也要留她一人清静。好几次,她恰巧包下了邱楚风的戏,那邱楚风倒还敬业,虽然下面只坐着一个客人,可他该上台就上台,戏唱的也不含糊,可周寐就没那么好打发了,她不是往台上扔坚果就是丢茶杯,有一次还像疯了一般,直接跳上台去剥邱楚风的红戏服,吓的人家直叫非礼,她的表现,根本就不像个留洋回来的知识分子,更别提她还是个豪门贵妇加景氏的掌门人了。
以往她行事虽霸道,但性情总归是内敛的,处理公司事务也是利落果断,绝不废话,可现在的她,动不动就拍桌子,咆哮着将一屋子的经理骂个狗血淋头,可使完性子后,又签字同意了他们的草案,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自苦菊事件受到降级处分后,景洛干脆辞去了军统的职务,加入了景氏,陪周寐共同经营的家族事业,而她平日里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照顾周寐的心情,因为她这个嫂子大人,真是越发让人不省心了,不仅拍桌子闹戏园,还逛菜场下厨房,常煮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逼迫景沅和蕤成享用,更有甚者,她直接随江上的渔民去峡坝间打渔,日落时坐在滑竿上归来,左手提着湿透的鞋袜,右手拎着一网黑鱼,把侍者阿东吓的都不会说话了,总之,一些不像是她会做的事,她通通都做了一遍。
景洛经常哭笑不得,每每问周寐,她到底怎么了,周寐只是平静的回答,没什么,她只是害怕。
是的,她害怕,明明她还有家,有亲人,有丈夫也有儿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怕。她今朝的安宁是那个笨蛋用余生的自由所换来的,她一分一秒,都不敢辜负,她也知道这世上再没有人会那么爱她了,所以她开始学着爱自己,爱生活,爱别人,她不再压抑她想要的,想说的,想做的,她只想随心所欲的活着。
第67章 一个故事
1946年的春天,歌乐山的白公馆里,住进了一位熟客,这位熟客的身份显然较其他人有所不同,他所住的地方不是普通的牢房,而是卫兵宿舍旁的一个小院子,看守他的人,也是上面单独派来的私人警卫,他虽被软禁着,身边还有妻子相依作伴,对于他来说,这样的生活,远离官场的硝烟,也未必是件坏事。
戏子白所在的七号监狱,刚好离这个院子不远,其实白公馆的这一片区本就是给一些背景相对强硬,家底也算丰裕的政治F所准备的,这位熟客的消息也算灵通,在他来此的第二日,就去探望了下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狱中的戏子白,脸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她拖着脚镣,看到外面的故人,不禁有些意外。
“啧啧,听说你给G党做事,被逮进来啦?”铁栏外的男子有些幸灾乐祸。
“你也不比我好到哪儿去啊,少帅大人~”看着他沧桑的面孔再无昔日里的风流倜傥,反而有些落魄,戏子白揶揄道“你也就干过那么一件出息事,然后就被关起来了”
西安双十二事变,张学良连同杨虎城兵谏老蒋,逼迫他停止内战,联共抗日,而老蒋被迫答应条件后,转身就把他软禁起来,这一晃,已是十年了。
“对了,你是不把人家景师座的太太给搞了?你咋那么能耐呢,就这他都没弄死你,还肯给你吃小灶?”张汉卿也不甘示弱,继续挖苦道。
“还不是承蒙汉卿您言传身教~该搞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哈哈哈,那景太太,带劲不啊~”
戏子白心下鄙夷,张汉卿脑子里全是女人,这么多年,真是从来都没变过。
“贼带劲~你看见她,保准哈喇子淌一地”
“你别和我扯犊子,老子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这两个倒霉鬼,论境遇,谁也不比谁强到哪去,居然在监狱里你一言我一语用东北话聊起了天,他们正聊的火热,不知何时,张汉卿身后突然多了一抹纤细柔弱的身影,那女子手臂间搭着件老旧的军服,替他披在了肩上。
女人身材极瘦,在夕阳的余晖下,蛾眉皓齿,温婉可人,戏子白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呆了。
“喂!”张汉卿一手揽着那女人的腰,面上是隐藏不住的得意,打趣的喝道“看什么看!”
“这就是传闻中的四小姐吧”戏子白向外面的女人打了个招呼,那女子十分知礼,立刻点头致意。
“俊吧~”
“俊~”戏子白笑道“可是,夫人呢...”
夫人指的是谁,他们心下都清楚,张汉卿的原配夫人于小姐,就是他和戏子白之间恩怨的起源,当初他不满父亲为他安排的这桩婚姻,每日横耍鬼混,戏子白在帅府地位卑贱,常受欺负,于小姐可怜她,时而对她关照有加,可在少帅的眼里,却是容不得的沙子,他对妻子不满意,却又不允许她对别人好,所以,他便把这份怨气转嫁到戏子白身上,平日里更加苛待她,东北沦陷后,还直接将她作为礼物,送给了日本人玩弄。
“...”张汉卿的笑僵在嘴角“生病了,去美国治病,就没再回来,听说股票玩的好,儿女跟着她,总比跟着我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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