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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回身,蹲下身与她对视,林眷柔伸手摘下了头上的蝴蝶发卡,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一汪水,带着哭腔:谢谢叔叔送我回来,这个,送给叔叔钱包里的妹妹。
警察一愣,抬手宠爱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小柔怎么这么乖?看到叔叔钱包里的合照了?
是他一家三口的合照,夫妻俩和一个笑眼弯弯的小姑娘,只有三四岁的样子。
林眷柔点点头:以前我也在我爸爸钱包里的!现在没有爸爸了
把发卡塞到他手中,摆了摆手,声音清脆:叔叔再见,路上小心哦。
警察为她擦干眼泪,起身,揉了揉她的发顶:小柔再见。
他对陈静仪颔首,转身走了。
林眷柔还看着他的背影,自爸爸之后,这是唯一一个对她这么温柔又耐心的大人,林眷柔有些留恋。
下一秒,陈静仪倾身,门啪地一声关了个严实,冷风吹面。
林眷柔怯生生地抬头看她,怕妈妈生气,说她乱跑。
陈静仪却什么都没说,一个眼角都未留给她,转身走了。
天光大亮,车厢内开始人来人往地走动,陈静仪还在睡,林眷柔一动不敢动。
萧条的冬日,火车走在荒凉的旷野上,林眷柔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窗外,一束阳光温柔地穿过车窗打在她脸上,她惬意地眯了眯眼,却有些迷茫。
不知道妈妈要带她去哪里。
只知道今后要别离故乡。
陈静仪醒了,去洗了脸,自顾自开始整理行李,没有管林眷柔。
林眷柔也习以为常,乖巧而自觉地收拾干净自己,看着火车慢慢地进入A市,周围有了建筑,人流密集起来,最后,一声长鸣,缓缓地停了下来。
陈静仪提好行李,终于把眼角留给她一丝余光,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自己跟上,跑丢了我不会去找你。
林眷柔乖乖点头,想伸手拽住妈妈的衣角,然而陈静仪一个转身,她扑了个空。
只好垂下手来,尾巴一样紧紧地跟在她身后。
门开了,林眷柔走出来,抬头看了看冬日里冷冽的、蓝的让人心悸的天空,开启了她的噩梦之旅。
陈静仪让她看着行李,到火车站的厕所换了一身衣服,出来的时候,焕然一新。
林眷柔注意到,妈妈的嘴唇红红的,她知道,那是妈妈涂了口红。
她的面容难掩疲惫,却仍旧美的让人心惊。
陈静仪带她去坐公交,颠簸转车,她手里攥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仿佛紧紧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辗转到达目的地,陈静仪深吸了一口气,按响门铃。
林眷柔看着面前豪华的大房子,乖巧地没有开口询问。
她察觉到陈静仪有些紧绷,犹豫了一瞬,想要抬手牵她。
陈静仪低头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轻轻将她的手拨弄开。
林眷柔涨红了脸。
一个男人开了门,他看到面前这一大一小,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你来了。
陈静仪深深地望着他,轻声说:嗯。
相顾无言,林眷柔礼貌地小声说:叔叔好。
男人露出一个笑:你好,是小柔吧?
男人的身后冒出来一个小男孩的脑袋,他看起来比林眷柔大几岁,乍一看到同龄人,林眷柔眼睛一亮,扬起嘴角说:大哥哥,你好。
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目光深处的寒冰冻得人想要颤抖,林眷柔笑看着他,然后看到他的脸慢慢长大、成熟,变成了蔺凯戏谑的嘲讽。
他眼里的寒冰终于变成了刀锋,飞射到她心底,刺得她浑身发抖,他说:你这个贱人的女儿!你也是贱人!
他的脸变得扭曲、仇恨,他如铁钳一般的手臂将她抵在墙上,叫她无法动弹。
他充满恨意的声音充斥在她脑海:你这个贱人!!!
林眷柔满头大汗地从床上惊坐起,大口大口的呼吸,像一个缺氧的溺水者,像一条离水的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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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惊醒之后再难入睡,林眷柔起身从抽屉里摸出安眠药,顿了一会,又放了回去。
头痛欲裂,精神却亢奋起来,太阳穴上一根青筋隐隐跳了两下,背上的冷汗湿腻凉滑,沁的人浑身发颤。
她披头散发地起身,光着脚走到厨房,又拿出一瓶酒来。
夏天的城市永不沉睡,从窗口望出去,灯红酒绿,热情隐匿于地底,寂寥地灼烧在月光之下。
林眷柔其实最喜欢喝白酒。
大概五六岁时,她的父亲林逾去世前一年。
大概是冬天,很平凡的一天,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林逾下班回家,陈静仪不在,留林眷柔独自一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林逾抱她:乖女,今天想吃什么,跟爸爸说。
小小的她歪着头,想了想说:想吃肉肉。
林逾笑,亲昵地用鼻尖蹭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柔和:乖女想吃什么,爸爸就带你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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