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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星正兀自想着,穆夫人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道:“说起来,你与那位白小姐认识多久了?”
心中悚然一惊,穆星原本飘散的思绪在听到舒晚名字的瞬间骤然紧绷。顶着来自对面娘亲的目光,她几乎感觉自己的心脏不是在胸腔中跳动,而是被放在了面前的瓷盘中,整个书房都在随之震颤。
“…快,一年。”穆星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唇齿和心跳。
“还不到一年?”穆夫人的语气很轻松,仿佛只是在寻常闲聊,“那也不算长,不用与你和以宁认识的二十年相比,这点时间,甚至不如你和随便一个中学同学认识的久。”
穆星皱起眉:“娘,认识一个人不一定非要三年五载才能认清。”
“我当然知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是不是?道理娘亲都懂,但往往很多时候,人们自以为遇到的知己都未必如实,因为人是会欺骗会伪装的!尤其是…”攥紧手,穆夫人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穆星咬住唇,迷惑的思绪渐渐清晰。
她终于明白了自家娘亲的意图——毋庸置疑,他们已经清楚她与舒晚的事了,而现在,娘亲是在从根本上否定她与舒晚的感情基础。
但即使清楚,穆星依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主动交代,还是被动承受。在这件事情上,她似乎天然地不具有主动权,除非…
咳了咳,始终沉默的穆医生终于开口了。
“阿璇,我和你娘谈了很久,总觉得,这几年对你还是过于放纵了。你还年轻,纵使有些小聪明,到底还是懵懂不通世事,在一些事情上,难免会受人蛊惑欺骗,做出一些…‘越轨’的行为。但你要知道,这不要紧,被哄骗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不能一直蒙着眼,不能一直错下去!”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我与你娘对你抱有的期望决不比对你大哥少半分,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此时此刻我们不是出于对你的期望来说这些话,而是…单纯的,出于父母对女儿的关心,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不能看着你在错误…不。”顿了顿,穆益谦皱起眉,艰难地说下去:“在那条,艰难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沉默。
秋风在黑暗中呼啸,书房灯火通明,房中的人却都如行在夜中。
“不是欺骗。”
穆星终于开口。
“不是欺骗,没有蛊惑,更不是懵懂无知的决定。”死死掐住掌心,抬头看着父母,穆星一字一句道:“爹,娘,你们何必这样,委婉地暗示?是,我爱上了一个女子,她叫白舒晚。”
电灯足够明亮,穆星清晰地看到了娘亲眼中迅速积攒的泪水,那张一直努力维持的冷静面具迅速裂开,崩坏。
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无法掌握主动权。除非,她不惜去刺痛她的父母,正如他们刺痛她一般。这是一场双方参与的赌局,筹码是他们想象中的,对方对自己的爱,双方都期待着能够以此换来对方的怜惜妥协,或者…彻底的决裂。
穆星继续道:“娘,我确实只认识了舒晚不到一年的时间,但这绝不意味着我不够了解她或者我与她的感情不够深厚!寻常世俗夫妻,多少素未谋面而嫁娶者都能够相伴相守,何以我与她不能?”
“荒谬,荒谬!”穆夫人含泪怒道:“这年头连有一纸婚约束缚的正经夫妻都可能有离婚的一天,你和她又能算什么?更何况,她还是那样的出身!你愿意和她相伴相随,你敢保证她也同你这般想吗?你敢保证她绝对不是冲着你的家世吗?”
穆星正要开口,穆夫人的追问已出口:“你不要说你能保证!你用什么保证?如果你现在一无所有,再也不能给她提供物质上的需求,你确定她还会守着你吃苦?还是会马上转头另觅‘良人’?”
“退一万步说,即使她果然和你一心,阿璇,你真的能保证,你的感情绝不会改变?”主动权已回到了穆夫人手上,“你才二十一岁,你未来能见到世界只会更大,如果你又遇到了其他人——无论男女,你改变了心意,那白小姐又怎么办?倘若你是男人,那至少还有一张婚约束缚着你,你必须供养白小姐,可你是个女人!到时候你要怎么办?你永远是穆家的女儿,玩够了你可以脱身就走,可白小姐不一样。她是那样的出身,年华耗尽,她要如何活下去?你口口声声爱她怜她,可你有真正地为她考虑过吗?”
穆夫人一句句质问砸进穆星的脑海中,一句接一句直接冲散了穆星组织好的所有言语,而不等她再重新思考,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猛地砸在了她的心坎上。
舒晚!
蹭地跳起身,穆星正要往外跑,穆夫人眼疾手快地起身拉住了她:“不要去!”
穆星挣扎:“娘!你放开我,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穆夫人丝毫不放松:“人命关天的事那也该是找你爹!我们对你的放纵实在太过,从今日起你也不必在医馆药房还是其他地方四处跑了,好好在家里待着倒是正经事!”
两人正吵着,门外已有女仆敲门道:“夫人,是找小姐的电话,对方自称姓白。”
穆夫人看向穆星:“这便是你说的,人命关天的事?”她转向门外,“吩咐下去,从今以后打给小姐的电话统统不必接。老金,静夜,进来!”
女仆应声退下,老金与静夜闻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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