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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判官女扮男装那些年(8)

      还有还有那夜香车,追查车的行踪
    林梓行强撑着说完这几句,胸腔一缩,便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如今已经是子正时分,大理寺狱中的审讯室内,却依然灯火通明,而且一角放置了一方盛满了清水的瓮,周围被柴火杂草堆满了。
    方笠舟坐在桌案前慢悠悠地品茶,时不时望一下眼前跪着的孙蒙和那夜香车的小车夫邹庆,孙蒙神色自若,邹庆却是吓得身子止不住发颤。
    方笠舟放下茶盅,指了指她们身后的瓮,道:放在那里的那方瓮,你二人可知晓是做什么用的?
    邹庆悄悄回头望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而孙蒙自始至终便回头瞧过,只道:方王爷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
    好,你倒是条汉子。方笠舟笑了笑,看着邹庆道,这位小兄弟看样子是有些好奇,本王便告诉你,这方瓮是用来蒸人的。
    邹庆闻言身子一软,孙蒙对他怒目而视,想用身子去撞他,却被身旁的护卫拉开,将他二人离得远了好些。
    本王是琢磨着将你二人都放进去蒸一蒸,直到你们二人在高温当中窒息而死,但是又觉得这样不好方笠舟摸着下巴,缓缓道,不如这样,谁愿意将在大理寺中所做的事情和盘托出,便可以免于被蒸,这样可好?
    你觉得的,邹庆兄弟?
    方笠舟故意看向邹庆,邹庆张了张唇,又怯生生地望了孙蒙一眼,苦着一张脸直接哭了出来,拼命磕头道: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卑职不想被蒸,王爷想知道什么,卑职都说。
    孙蒙闻言如猛兽般往前扑去,喉咙中发出了怒吼声,却被身旁的护卫摁倒在地动弹不得,而方笠舟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一旁的清风记录,便道:先说说你是如何与孙蒙一起,绑了苏正卿的家人,勒索苏正卿转走了银钱,又逼迫苏正卿自尽的吧。
    邹庆身子颤了几下,闭目不去瞧孙蒙,苦着脸道:卑职不知道孙大哥如何绑了苏正卿的家人,也不知孙大哥如何敲诈的苏正卿,只知晓孙大哥每夜赶车在大理寺收夜香时,孙大哥便会趁机给吴家兄弟的酒里下一点点蒙汗药让他们醉倒,然后拐到大理寺后门的时候,便溜进大理寺之中,让卑职望风,过好久才从那后角门出来,将银钱运上夜香车,连续运了七日左右吧,一直到昨夜,才没有运银钱出来,只是昨夜孙蒙他从后角门出来时,腿有些瘸,一上车便将靴子脱了,卑职瞧着他右脚的大拇指上,拉了好长一个口子,还血淋淋的,卑职卑职要给他包扎,他却说不用
    卑职做这些事情,都是受了孙蒙的蒙蔽与指使,卑职有罪,请王爷饶卑职一命,从轻发落啊!
    方笠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放心便是,只是你可知,这孙蒙是受了何人指使,才敢犯下这等滔天罪行?
    孙蒙面色狰狞,竭力想要将嘴里的破布吐出来痛骂邹庆一顿,邹庆脸皱成了一团,咬着牙道:昨夜过后,一早派卑职一人出城运夜香,卑职将他放在金吾卫大营门口便要走,只是卑职多心瞧了一眼,在营中等着孙大哥的,是纪将军
    哦?方笠舟微微挑眉,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手指摸着下巴,道,你可看清楚了?本王虽要你如实供述案情,可攀咬污蔑朝中一品大员,罪名可是不小。
    邹庆扭头望了孙蒙一眼,垂着头道:孙大哥在金吾卫之中效力二十余年,本已是骠骑营中六品将领,一个月前却屈尊纡贵来做这没有品级的小小夜香车护卫,若不是纪将军,何人有这个能力说动孙大哥?
    方笠舟手指点着桌案,身子往后一倚,一副不信的样子,迟疑地望着邹庆,目光又掠过几个护卫,道:一个六品将领,金吾卫之中比他品级高之人可不止纪将军一人
    邹庆一看方笠舟不信,有些着急,怕自己被弄进那瓮中给蒸了,急道:王爷有所不知,这金吾卫中虽有几位高位将领,可大权仍然是握在纪将军手中的,尤其是将士的升迁调任,要全部经纪将军允准的,六品将领被贬成夜香护卫这样大的事,除了纪将军谁敢拍板定案?
    方笠舟抿唇笑笑,扭头望了孙蒙一眼,见孙蒙眸中交织着绝望与怒火,死死地盯着邹庆,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便长长地应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邹庆见方笠舟信了,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而方笠舟又道:那不知,你将那银钱运到了什么地方?
    长安城外京郊的庄子上,名为风波庄。邹庆描述了一番具体位置,又道,卑职就将夜香车停在门口,将盛着银钱的木桶搬进院子里,也没瞧见庄子里有什么人,孙大哥便催着卑职快些离去。
    邹庆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不过卑职有一次,曾经在院子里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大早上的还怪怕人的呢
    方笠舟缓缓点头,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道:那就多谢你了。
    邹庆登时放松了,长舒了一口气,正要俯身磕头,方笠舟便向一旁的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十分迅速上前控制住了邹庆,捏住了邹庆的下巴,将他的嘴扒开,喂进去了一颗丹药,捂住了他的嘴。
    邹庆双目睁大,疯狂挣扎着,似是十分痛苦,待清风放开他后,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捂着胸口在地上打滚,口鼻之中涌出了黑血,身子艰难地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连鼻息也没有了。
    方笠舟沉下眉眼,摆摆手道:将尸体处理了,低调些莫让人发现了。
    几个侯府护卫十分冷静地领命上前,将尸体一盖抬走了,而孙蒙此时已经被护卫放开了手脚,却也回不过神来,疑惑地看向方笠舟。
    方笠舟缓缓起身,踱步来到他面前,轻笑了几声,点点头道:很好,是个忠心的,日后可堪大用。
    孙蒙打量了他几眼,十分警惕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急,你会知晓的。
    方笠舟定定地望着孙蒙,脸上笑意温润,却无法让人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暖意
    第11章
    待到林梓行再睁开双目时,便见自己正躺在一间内室之中,身旁是有一壮一瘦两个男子陪着她,二人似是正在小声争执着什么。
    梓舒兄弟应该用点包子,才能快些恢复体力,吃粥哪里能填饱肚子?
    一夜未进食,应当温补为重,进些小米粥才好,等到胃肠适应了再吃肉包子也不迟啊!
    林梓行感觉自己胸腔里那种压迫感已经消失了,只是身子仍然乏力,虚脱得很,转头看向二人,立刻便认出了他们。
    正是她的同科好友,身材健壮的名为杜雄,另一个偏瘦些的是周霄云,与她同为大理寺寺丞,关系甚好。
    林梓行轻咳两声,二人同时转过头来,俱是一喜,道:醒啦,感觉如何?
    林梓行微微舒展了一下身子,道:还好吧,你们何时回来的?
    昨日回来的,今晨来点卯,结果那位方王爷说你晕倒了,请我们来暂时照看一下你。周霄云端来粥,示意杜雄将她扶起来,一边道,先吃些小米粥吧。
    林梓行抚了抚空空如也的肚子,便顺着杜雄的力道起身,接过那碗粥,道:那方王爷现今在何处?
    今儿一早便离开大理寺了,听说是昨夜审了一夜的犯人,赶着去查案呢。
    林梓行一勺粥刚要送进嘴里又停住,睁大了双眸,道:案子什么进展?可得到嫌犯供词了?
    这就不知道了,我没问,那方王爷也没说。周霄云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了一瞬,道,不过方王爷倒是有话,让我带给你。
    林梓行动作顿住,颇觉此事重要,屏息静气,身子也往前凑了凑,轻声道:什么话?
    周霄云沉下声音,板着脸道:林寺丞身子太弱,不堪大用,有话就等身子养好了再说吧。
    林梓行:?
    可真会说话
    自己劳心劳力查案查到昏倒,结果这位大佬不仅没半点感激和怜悯之心,还要批评她!真是不知好歹,卸磨杀驴!
    她就不该一时上头多管闲事,好好当她的咸鱼不好吗!
    谁摊上方笠舟这样的老板谁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林梓行撇撇嘴,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杜雄瞧着她眉眼灵动如旧,这才松了口气,道:不过你可要小心着些,徐少卿好像对你很不满,昨日数落了你一整日,说等再见到你之后,要好好整治你一番呢!
    徐东彦怎么也来找自己的麻烦,真是没个消停的!
    林梓行估摸着是她昨日怼徐东彦怼狠了,于官威有损,面子上过不去,这才说要整治自己吧。
    这说曹操曹操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只见推门而入的,便是那说要整治她的徐东彦。
    徐东彦一身官袍昂首挺胸的,看起来威风得很,林梓行反应极快,立刻将那碗粥塞进了周霄云的手里,整个人往后跌去,歪倒在了大迎枕上,有气无力道:下官不知徐少卿来临,有失远迎了
    杜雄和周霄云两个人秒懂,向徐东彦行过礼后,杜雄便拿过那碗粥,取了一勺往林梓行的唇边送,而周霄云更是拿出手帕揩了揩自己的狭长的眼睛,道:梓舒兄弟,真是受苦了,可要仔细着身子,莫要为了案子熬坏了。
    都是我应当做的,在其位便要谋其政,身在大理寺查案是本职,自然要做好。林梓行艰难地吃了一口粥,又轻飘飘地看向徐东彦,道,昨晚在大理寺查案太晚,竟昏了过去,醒来便是这个时辰了,没能赶得上点卯,在此向徐少卿赔罪了。
    徐东彦脸涨得有些发红,轻咳几声道:林寺丞昨夜在大理寺查案了?
    正是,平远王所托,下官不敢怠慢。林梓行虚弱地笑了笑,道,下官昨日与方王爷查探了一整日,终于确定了两名嫌犯,只是下官不太争气,竟累的昏倒了,让王爷独自审案,如今应当是有个结果了,徐少卿可以安心了。
    徐东彦昨日在林梓行面前耍官威逼她给李徊干活不成,又看她倒戈向方笠舟,本就气得不行,可看着林梓行这副模样,又忌惮她有了新的靠山,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毕竟如今当务之急,还是确认那位平远王,究竟查到了哪一步
    等事情都了结了,再来整治这个小寺丞也不迟!
    徐东彦绷着脸说了几句好生休养之类的话,便缓步离去了。
    林梓行与她的狐朋狗友们轻松一笑,拿出了小米粥和包子,一边聊着昨日之事,一边吃着早膳,真是不亦乐乎。
    不过我还是劝你还是收敛着些。杜雄嘴巴塞得鼓鼓的,道,毕竟现在正卿之位还悬着,徐少卿在大理寺内又颇得人心,很有可能成正卿,到时候以他那心胸,肯定会找你的麻烦的。
    林梓行想起书中徐东彦成了大理寺正卿之后,对大理寺的铁腕统治,将大理寺一众咸鱼惯了的官员逼得苦不堪言,尤其是对原主各种刁难的日子,思忖了片刻,道:咱就看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做不成正卿?
    咱们三个人微言轻的,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周霄云叹了口气,道,还是莫要想这些不现实的事,乖乖拿着俸禄混日子算了。
    林梓行却不以为然,觉得必须将徐东彦拉下马,不然她以后的日子肯定很难过
    而另一位少卿梁东山诸事不管,就爱喝茶遛鸟,闲适如苏正卿一般,若是他做了正卿,那她还能跟好友们继续当咸鱼,这日子多好。
    林梓行正想着,杜雄又问起了方笠舟的事,林梓行便疯狂向他们两个控诉方笠舟压榨她的行径,获得了两位好友的力挺,又将方笠舟给编排了一顿。
    而正在长安城门口的方笠舟坐在马上,无缘无故地打了个喷嚏,秀眉拧得都快要打结了。
    清风一脸担忧,急忙递上披风,道:冷吗,王爷?
    方笠舟摆摆手拒绝了披风,眉头紧蹙着,回头望了一眼皇城大理寺的方向,扯了扯唇角,一扯缰绳便冲出了长安城,身后跟着好些骑着马的护卫。
    根据邹庆说的地点,众人来到了京郊的这座风波庄外,只见这庄子门前围了好些金吾卫。
    方笠舟心中一紧,大觉不妙,纵马上前,便见祯王李徊正立在门口,紧蹙着双眉,与一中年男子在急切地交谈着。
    二人听见了动静同时转头,三人目光对视,方笠舟瞳孔微缩,手指攥紧了缰绳,但面上不显,翻身下马后,便上前向李徊行礼微微颔首道:祯王殿下。
    李徊也是颔首微笑,道了声表兄。
    方笠舟眉眼微动,唇角露出了一个似有似无的笑意,转而看向那胡须密布,一身金吾卫将军盔甲的中年男子,看他给自己行礼,却无动于衷,只微昂起下巴,神色冷漠道:
    纪将军,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金吾卫上将军纪明远,宫中纪贵妃的亲兄长,而这纪贵妃便是祯王李徊的养母。
    纪明远察觉到方笠舟的无礼,眉头微蹙,似是心中有火,方笠舟却不待他发作,只道:不知祯王殿下,来此有何公干?
    李徊叹息了一声,手指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戒,道:本王出城来京郊庄子里陪外祖母,谁知竟碰上了这场祸事。
    方笠舟眉眼微动,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纪明远则往院中望了一眼,轻声道:苏正卿的家人寻到了,就在这院中。
    只是满门全部失了性命,没有一个活口
    方笠舟心里一惊,眉头紧紧蹙起,道:怎会如此?
    李徊叹息了一声,道:本王也不敢相信,好不容易寻到了苏正卿的家人,却是这个结果
    方笠舟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道:可报大理寺了?
    送信的人刚走,想必要过一会大理寺才能来人。李徊神色十分认真道。
    方笠舟正欲答应,却听纪明远道:方王爷是为何来此?
    方笠舟似是才意识到什么,简短道:这不是为了苏正卿被人逼迫自尽的案子吗昨夜方某在大理寺外蹲守,抓获了两个运送夜香的金吾卫,方某这才成功摸到了此处。
    纪明远一听是金吾卫中人,脸色明显就不太好看了,李徊一副吃惊的神情,道:本王还以为苏正卿是自尽呢,没想到竟然是被人逼迫致死的,不知是何人逼迫苏正卿自尽?又是为何要逼迫苏正卿自尽?
    那两个人嘴硬得很,其中一人服毒自尽了,另一人受尽严刑拷打也不吐口。方笠舟叹息了一声,道,不过据方某推断,应当是这两人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苏正卿贪污银钱之事,便以告发此事为威胁,还绑架了苏正卿的小孙儿,通过大理寺后角门运走了苏正卿藏匿在大理寺中的银钱,等得到银钱之后,便逼迫苏正卿自尽,以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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