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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叙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想着要不干脆死在街道边。
但,好几次他清醒过后又会有劫后余生的感觉,脑子里想的都是倪星桥。他还是不甘心。
姚叙开始想办法,赚钱、看医生,最后没办法还是卖掉了当初爷爷留给他的两套房子,总算看得起病了。
住过两次院,一次是在山城时,那会儿他以为自己快好起来了,可以跟倪星桥见面了,然而就在他决心去找倪星桥之前,发病了。那是最严重的一次,他差点没了命。
之后住进了山城的精神病医院,彻彻底底变成了第二个戚美玲。
那是他人生中一个至今仍然让他觉得恐惧的时光。因为他发病是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很正常,有时候会突然失控。他清醒时看到周围的其他病人,会觉得自己身处在地狱。
他也有过狂躁到要自杀的时候,他对自己当时做了什么其实已经没有了记忆,只记得醒过来的时候,头上放着电极。
后来他亲眼见证过其他患者发病后被电击治疗的场景,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
看着别人狼狈的惨状时,他想象自己当时的样子,如果这番模样被倪星桥看见,会吓到他吧。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已然没了做人的尊严。这让姚叙很想死。
但好在,后来他遇到了一个还不错的医生。那个医生帮了他很多,调整用药、进行认知行为治疗,结合心理治疗,姚叙竟然慢慢开始很少发病了。
但即使这样,在医生宣布他的情况已经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可以出院,只要定期检查、正常服药、不受太大的刺激就基本算是恢复了之后,还是不敢贸然出现在倪星桥面前。
生命中出现过一个疯子就已经很可怕,倪星桥还会愿意再冒一次险吗
姚叙不敢想,更不敢出现,他最怕的是,自己伤害到对方。
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自己跟倪星桥干脆互相遗忘算了。
忘了,他就是真的乔岭了,不必翻山越岭去找某个人。
忘了,倪星桥也就不用再郁郁寡欢地度日了。可是,也忘不掉。
自始至终,只要他不在医院里,就偷偷地、远远地注视着倪星桥。
倪星桥高考成绩公布的时候,他去学校外面看那个红榜看了一整晚。
倪星桥跟林屿洲他们喝醉的那个晚上,他也喝得酩酊大醉。
倪星桥去了山城,他坐同一趟列车一起去。倪星桥被别人告白,他狠狠地撞向了那个男人的肩膀。
姚叙其实一直都在。
即便住在精神病医院里面时,他满脑子想的也都只有倪星桥。
别的病人世界都是扭曲的色彩和叫声,唯独他的世界,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美好少年,骑着单车穿梭在绿荫小路上。
而另一些时候,是一个面色阴沉的女人,带着渗人的笑容,拿着刀走向他。
姚叙对抗那个女人的幻影用尽了力气,好多次差点败给她,但好在,最终也算是挺过来了。这些年,从安城到山城,又回到安城。他如约,翻山越岭,跟随着倪星桥。
但或许对他来说,安城已经等同于他的噩梦,刚回来没多久,他又进了医院。
很可悲,他和戚美玲住在同一个医院里。这对于姚叙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一开始,他的情况非常糟糕,直到他发现每周倪星桥都会来这里。
倪星桥偷偷地盯着戚美玲,等着姚叙的出现。而姚叙,就躲在角落偷偷看倪星桥。
或许是药物治疗的作用,也或许是每周都能看到倪星桥让姚叙有了心里支撑,这一次,姚叙出院的时间比上次快了很多,医生也说他恢复得很好。可那会儿,姚叙像个行尸走肉。
精神疾病的治疗让姚叙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疯子,即便出院了,他也丑陋、可怕。
这样的他是不可能去见倪星桥的。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可耻又可笑,在想起倪星桥的时候,他会自卑到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他眼睁睁看着倪星桥长大成人,眼睁睁看倪星桥在他离开之后,长成了一个与从前截然相反的人。说到底,姚叙也是于心有愧,还不是他把倪星桥害成这样的。这样作恶的自己,哪有脸面带着一身的危险和噩梦再去找人家。
他就是在这样的挣扎中,度过了每一天。但他还是想好起来,想跟倪星桥见面。他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
黑眼圈严重,那就逼着自己多睡觉。瘦得只剩一副骨架,那就逼着自己多吃饭。姚叙一直在尝试让自己变得好一点,再好一点,至少看起来不那么可怖。他努力了很久,终于初见成效。
人看着有了精神,不再是皮包骨的骷髅模样了。也因为一直在服药、做心理治疗,很久没发病了。姚叙去找了一份送水的工作,意外的是,每天要送的一家公司,竟然就是倪星桥所在的公司。这对于姚叙来说又惊又喜,他目前还不敢直接面对倪星桥,可是一切都好像在朝着有希望的方向走了。
他用乔岭的名字活着,每天早上来送水时,倪星桥还没上班。
他就偷偷地观察那个办公区,猜测他的倪星桥会坐在哪里。
直到这次,因为意外,他来得晚了些,竟然如此凑巧,就遇上了倪星桥。
姚叙还没做好跟他见面的准备,久病的他还没有这个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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