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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都很安静,谢月野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他当初租房子,周盼秋问过地址,问过家门密码,是出于安全考虑。
让周盼秋帮忙找东西,确确实实是谢月野说过的,但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周盼秋会这样突然出现。
她背挺得很直,和她常常对自己教的孩子的提醒一样,周盼秋注重自己的仪表形态。
“刚才……”她微微扬了扬下巴。
“他是我师弟,也是我男朋友。”谢月野没有停顿地说。
周盼秋愣了一下,偏头望向谢月野的表情中带着不解,眉头也跟着皱起。
“你男朋友?”
谢月野预感他们之间会因为这件事有所争吵,因此及时错开话题,问:“今天您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说一声好让你骗我吗?”周盼秋话里带刺,脸一转,不看他了。
“妈,”谢月野这句话真心实意,“我不会骗您。”
关于戚雨迟的事,更加不会。
谢月野站起来,想去倒一杯水缓和氛围,但周盼秋叫住他,说:“你让我找的东西,我找到了。”
她低头,在挎包里翻找,最终拿出一只U盘。
银色,只有一根指节那么长,在顶端挂了一条红色的细绳。
“家里只有这个我从来没见过。”周盼秋把U盘递过去,谢月野要拿到的时候,她又倏地收回手。
“你到底还要在这件事里纠结多久?有必要吗?名字换掉了,该走的人永远见不到了,不能放手吗?”
关于谢霆之的一切都是周盼秋最避之不及的事情。
谢月野深知这点,所以感谢她愿意为自己找,他低着头,垂着手,坦诚地说:“从前我们被那么多人戳着脊椎骂,我就想知道真相,我想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最后落得这个下场,这份责任到底该谁承担。”
那枚U盘还被周盼秋攥在掌心,却已然松动。
“这就是你拿上前途去赌的理由?”周盼秋内心受到触动,却无法共情他的执着。她也站起来,手指在空气中点两下,头微仰望着谢月野,语气激动:“你告诉我要是你找不到,要是你因为这件事永远搭进去了怎么办?”
迟钝片刻,谢月野没想到周盼秋后知后觉,点醒一句:“早就搭进去了。”
从他们让谢罪赎罪开始,这件事和他再也分不开。
“从小到大,您也没有怎么管过我,”他把这辈子没说过的最不孝却也最真实的话说出口,“现在就不用再来替我考虑这些。”
气氛压抑而沉默,周盼秋最终还是跌进沙发里。
每次吵架,总是谢月野先低头,这次也一样。
过了几分钟,他换了语气,问:“您住在哪里?”
手机摆在一边,谢月野顺手拿过,这个屋子只有一个房间,今晚要给周盼秋订酒店。
周盼秋似乎是看出他的意图,说:“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就自己找好了酒店。”
谢月野关了屏幕,问:“在哪里?”
“你们小区旁边,”周盼秋扶着沙发起身,语气苍老许多,“我自己去。”
“我送您。”谢月野没问那枚U盘,跟着站起来。
周盼秋抬了抬手,双肩都卸了力气,道:“你说得对,我从来没管过你,从小到大对你的那些管教,都是出于我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心。”
就和她会过问他租的房子的位置和密码一样,周盼秋要确认的是谢月野最基本的安全。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周盼秋对她的学生尚且能分出喜爱或者头疼,对于谢月野,却真切地没有感情。
“你的出生,是我和谢霆之亏欠你的,我知道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我也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做。”
“谢霆之的性格你知道,这个盘有密码,我猜大概率在易兰芝手上,但是她现在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我不管你到底为了什么,这件事和我不再有关系,以后谢霆之的事情,都和我不再有关系。”
周盼秋把那枚U盘放进谢月野掌心,罕见地笑了笑,脸上的细纹挤作一团,身上的布挎包又合好。
她已经不再年轻了。
谢月野见过周盼秋年轻时候的样子,在他年岁尚且不大时,周盼秋也曾有过一段充满期待的时光。
那是一个女人很美丽的日子,可是周盼秋用来等候一个不可能回头的人。
“你可能不知道,”周盼秋站在门口,“当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浴室门后,戚雨迟穿着睡衣,撑在洗手台上。
他哭花了眼睛,用手背胡乱地擦着脸。
周盼秋和谢月野的对话他听去大半,不是故意的。
但他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他渴望和谢月野一起等到他能够彻底从这件事抽身的一天,也知道这一切的代价是谢月野彻底失去属于那件事的自己。
戚雨迟大口呼吸调解情绪,想让眼睛看起来不那么肿,就像只是因为洗澡时间太长而全身滚烫一样。
他不想再让谢月野发现他哭,又来哄他。
房间安静了很长时间,戚雨迟才推开门。
凉爽的空气灌进来,谢月野就坐在门边,两条长腿屈着踩在地板上。
戚雨迟蹲下来,抱住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在他发顶亲吻,声音微小地叫他:“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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