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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实没什么酒量,他的工作并不需要过多应酬,在外面喝酒的时候自己也会注意。但现在在家里,他根本毫无警惕心,醉得越发容易。
乔灼仅喝了两杯啤酒就停了,他的愁从来不能借酒消,傅洄舟一遍又一遍的同他放在桌上的空杯碰杯,空杯越磕越远,快要掉出桌面。
起初傅洄舟还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后来就是典型的喝闷酒,乔灼沉默地陪着傅洄舟,看着傅洄舟。
这是个年长于他的男人,是他工作上的上级。但在这栋房子里,这张餐桌前,傅洄舟只是他需要陪伴的哥哥。
醉酒的傅洄舟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开始喝酒,谁在陪自己喝酒,乔灼的沉默让他忽略了对面是有人陪他的。
他感到冷清,摸过自己的手机,即使醉酒也熟练地打开录音软件,播放自己听了无数遍的“热闹”。
大学门口的叫卖声从手机里冲出来,前几个月流行过的某音神曲掺杂着路人的笑闹。
傅洄舟在喧嚣的街边,乔灼在空荡的房间。
乔灼忽而想起薛珂对他和傅洄舟下的结论:你跟他肯定还算不上朋友,如果有朋友的话,就不需要录音了。
于是他起身坐到傅洄舟旁边,把傅洄舟粘在手机上的视线夺过来。
傅洄舟看着他眨了两下眼睛,不相信似的,曲起手指揉了揉眼皮,看清之后笑得很好看,抬手关掉了录音,“乔灼?你怎么也来了呀?”
傅洄舟把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靠在乔灼怀里,乔灼稳住他,轻抚他的背。
印象中他们有过三次拥抱,第一次醉酒后,医院的长队后,刚才的沙发前,现在是第四次。
傅洄舟并不需要录音,他只是需要拥抱。
等下一次见到薛珂,乔灼一定会告诉他: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他在我面前不需要录音,他更依赖于我的拥抱。
49
喝醉后的傅洄舟是暖炉里的酒心巧克力,黏糊糊软塌塌的,散着酒气,掩不住香甜。
乔灼将自己化身成糖纸,包住这颗化了的巧克力,保住他的形,等明早酒化的热气散了,傅洄舟就会恢复原样。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乔灼毫不客气地就把傅洄舟抱起来,这人还没有彻底醉过去,眯着眼睛跟他讲话,含在嘴里,他听不清。
被人打横抱起,傅洄舟感受到脑子里乱乱的,视野内天旋地转,“阿灼,我在坐过山车,我第一次坐诶。”
乔灼顿了一下,停下脚步,抱着他在原地转了一圈,“什么感觉?”
“晕晕的,眼花了,看不清你。”
“那我们不坐了,你得看清我。”
乔灼稳稳地抱着他往房间走,这是他第一次进傅洄舟的卧室,和他住的客房贴了一样的壁纸,装修和家具摆放也大差不差。看得出来,主人重新装修得很匆忙。
他把傅洄舟放到床上,拉起被子盖上,刚转身就被揪住了衣角,“你去哪里?”
“出去收拾一下,你先睡。”
“我不困,可以带我一起收拾吗?”
被傅洄舟可怜巴巴地盯着,好像走了就是罪大恶极一般,可是傅洄舟醉了,自己都站不稳,要怎么收拾?
但醉鬼是不会讲道理的,只要他不睡,你就得顺着他的心意来。
乔灼只好又把他抱起来,到餐桌前坐着,让他看自己收拾。
酒还剩了不少,乔灼知道,傅洄舟不会想再看见它们。他把酒倒进洗手池的下水道里,空瓶用垃圾袋装好,同门外的烂玫瑰放在一起。
如果不用垃圾分类,他想这两个东西蛮适合被扔在一起,莫名相配。
扔完垃圾后他赶紧跑回来,傅洄舟的目光一直跟着他,看不见了会闹。这时候只要打开傅洄舟的手机录音,他就可以解放,但他没有。
他不需要被解放。
“收拾完了,回去睡觉。”
听到乔灼的声音,感受到熟悉体温的靠近,傅洄舟自觉地张开手臂,抱到乔灼的脖子上。他迫切地需要一些接触,确认家里有第二个人陪着他。
乔灼再一次把他放在床上,再一次转身,再一次被拉住衣角。像陷入无限时间循环,傅洄舟问他,“你去哪里?”
“很晚了,要去睡觉了,你也睡。”
衣角还是被傅洄舟拉着不放开,甚至越攥越紧,他握住衣角上的手,一边言语哄傅洄舟放开,一边轻轻掰着他的手指。
“听话,现在还不睡明天起来会头疼。”
乔灼把他的手从衣服上摘下来,塞回被子里,傅洄舟却又握住了他的大拇指。半条胳膊都被傅洄舟拉进被子里,他只得蹲下身来。
“你为什么要走?”傅洄舟耷拉着眼角,他意识不到自己在卧室床上,他以为他在街边闹市,蹭着别人的热闹,然后乔灼来了。
乔灼把他接走,带他去游乐场坐过山车,他很开心。可是乔灼突然“生气”了,把他扔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转身就走。
如果不想管我,就把我留在别人的热闹里。可你把我接走了,为什么又要离开?
两人的思维显然不在同一个空间,乔灼不厌其烦地在傅洄舟耳边解释,可回应他的只有傅洄舟越撅越高的嘴,眼眶也湿漉漉的,像个小孩儿。
“傅洄舟,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带着浓重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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