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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水生不甘心地攥了攥手指,勉强平和道:“我走,他留下?”
聂凯淡淡道:“他是来做客的。”
方小野闻言从震撼中回神,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林水生上半身还裸着,身上的痕迹异常醒目,毫无顾忌地展现在人前。他倒很习惯似的,并没有打算立刻捡起睡衣穿上,反而往聂凯那边靠了靠。
方小野听到他压低声音说:“那我过两天再来找你。以后你不要不看我信息了,也不要不回电话,我打好几个你才接到一个……”
话没有说完,被聂凯打断了。
“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男人松开手,姿态漫不经心,唇角挂着嘲讽的弧度,目光却很冷淡。好像因对方而生的情绪实在是很渺小,连讽刺都不达眼底。
他道:“林水生,我们没有以后。”
林水生一愣,没能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你不是同意我今天过来了……”
讲着讲着,他的音量渐轻,好似在把话含在嘴里琢磨。在这种反复的咀嚼中终于意识到聂凯的意思,骤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你打算最后玩我一次就不要了?”林水生喊出来:“你就没想着管我,你要把我扔了吗聂凯?!”
聂凯眉心微皱,很快松开:“我有说过要管你吗?”
林水生张了张嘴,停顿几秒后惨笑:“哈……对,你没说,你是没说……是我自己上门犯贱。”
笑容和语气都太扎心,方小野看得有点不舒服,他把视线移到聂凯脸上,却发现对方毫无动摇,由动作到神情都无动于衷。
林水生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他的唇角的弧度渐渐收拢了,拉平。变成薄薄一道,刀锋似的。那种乖顺的表象被刺破,他内里的棱角尖锐地冒出头,声线扭曲。
“抛弃我,你想都不要想。”
他直勾勾地瞪着聂凯:“聂凯,你以为是谁把我带到这条路上的,是谁把我的身体弄成这样的,是谁把我害得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你把我的前途、我的人生弄得一团糟!现在你说扔就扔了?!”
“我不会同意的!我会一直来缠着你!”林水生声嘶力竭:“你想赶我走,除非我死了!”
“你的前途应该还没玩完吧?”
聂凯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弯曲的睫毛在眼睑下覆盖出冷漠的阴影:“我把手上的录像放出去,你才会真的没救。”
林水生仿佛蓦然受到重击,颤抖着嘴唇盯着他,目光中不自觉流露出恐惧。他梗着脖颈,不愿意服输,双脚牢牢钉在原地陷入挣扎。
聂凯却没有等他平复心情的意愿,往门口一侧头:“别威胁我,走吧。”
林水生穿回自己的衣服,失魂落魄地走了。
整栋别墅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大门关合的声音回荡在一层,和着林水生撕裂式的话语遗留的余音,形成一种压抑的混响。
方小野和聂凯在沉寂的空间里面对面。
聂凯对着他,表情没有不耐烦,更像是方小野平日熟悉的模样。但刚刚目睹过男人冰岩般的冷硬和残酷,方小野不受控制地感到陌生。
“坐一下。”
聂凯这么说,等他坐下后,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杯温开水,自己坐到旁边沙发的扶手上。
到膝盖的浴袍随着他的动作散开一些,露出大腿劲实的肌肉,在落地窗透进来的白灿灿的日光里显出类同石膏像的优美曲线。黑色的蛇尾纹身缠绕其上,一直蜿蜒到脚腕,跟着温热的腿部肌肉舒张,迸发出蓬勃滚烫的感官荷尔蒙。
即使是在心绪相当紊乱的当下,方小野仍下意识说:“你坐好一点。”
聂凯刚要开口的动作止住,要说的话断在喉咙里。他和方小野对视,片刻后起身,上楼把浴袍换了。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方小野独自坐着,总算有机会整理凌乱的大脑。
林水生……抛弃……聂凯害了他?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聂凯呢,聂凯让他今天过来是特意让他看见这些的吗?
等聂凯穿着短袖长裤的居家服回到客厅,方小野已经调整好情绪,至少从脸上看不出什么了。
他下来的时候还带了根烟,在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望了方小野一眼,说。
“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想问的很多。”方小野看着他坐下,坦然道:“但是我觉得就算不问,你也会主动告诉我的吧。”
聂凯吸着烟笑了一下,点点头:“是,我会告诉你。”
“刚刚走的人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经理。”他指了指门口,说:“以前是个直男。”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酒吧,他杯子里被别人放了东西,男的放的。喝下去半个小时意识就不清醒了,差点被人拖走。”
“我在门口把他从那个人手里截了下来,但是没送医院。”
方小野心中升起某种不妙的预感,促使着他抬头。聂凯对上他的眼睛,平缓道。
“我把他带上了床。”
方小野呼吸一顿。
“他不是本地人,老家在外省乡下,父母都是农民。独生子,费了半辈子供他把书读出来,好不容易出了头。下一步就是结婚,生孩子。”
“但他现在结不了婚了。”聂凯说:“最近公司里的人也知道了他是同性恋,还得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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