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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易扬很庆幸当时他选择了这里,而不是美国。只要是跟他有关的地方,许易扬都做不到纯粹地静下心来学习。
只是,避而不及,在第二个学期,许易扬还是被带到华盛顿演出了。
许易扬以为把琴盒换了就能好受一点,谁知只是徒劳。
Hey Yiyang, cheer up!
国外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叫他的中文名Yiyang,根本不需要起什么英文名。
这个事情许易扬当年就知道。可是,Lucas还是给他的郑辰谨起了Bob这个名字无关世俗,只为风月。说白了,他就是想亲他一口,然后再等着他亲回来好多口。
许易扬给导师回了一个抱歉的微笑。他收起回忆和情绪,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对导师点了点头。导师带着他走上台,台下掌声雷动。
引子过后,许易扬架起琴,拉出了这首他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的曲子。
导师邀请他一起赴美时,他就猜到了他将被指定的曲目。外国人就喜欢听中国人拉《梁祝》。
他当然不会拒绝,这是导师器重他;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他当然不会拒绝,谁还是二十岁时在高考庆功宴上因为这首歌有特殊的意义而拒绝演奏的小孩子呢。
只是他没有料到,这首曲子的冲击力实在太大,拉完之后,他出了一身的汗,汗多得似乎都流到了眼里,不然眼睛怎么是湿润的。
回国前夕,许易扬收到了一通来自公安的电话,电话对面告知他谢保康因病去世。他作为谢保康唯一的亲属,被请去认领尸体。
许易扬沉默了一会儿,问能不能放弃认领。
唯一的亲属?
亲属?
许易扬觉得这个词与很好笑。
世界上竟然存在这样一种亲属,只负责把你生出来,心情不好的时候打得你皮开肉绽,在消失了多年后,突然出来仗着亲属的身份向你勒索,无果后就毁了你的生活。
向许丽揭发自己和郑辰谨的关系后,谢保康又消失了。因为害怕他继续出来祸害郑辰谨、许丽和郑成安中的任何一个人,许易扬到有关机关去寻过人,想给他一笔钱了解一切,但没有结果。
许易扬以为他早就死在哪条不知名的水沟里了。
突然想到什么,许易扬打断了电话对面正说着的话,道:不,遗体还是捐给医院吧。请问遗体捐献是直系亲属同意就可以吗?我现在人在国外,需要什么程序?
人类的悲欢确实无法相通,特别是隔着半个地球。
在国内,郑辰谨每天被围困在医院和实验室里。
人不是永动机,没有了动力就会疲惫,疲惫导致自我怀疑。
那天,郑辰谨在实验室泡了一整天,这个弄了快一个月的实验做到现在也出不来个尽如人意的结果,郑辰谨心烦气躁。
为了这破实验一天没吃饭,郑辰谨点了个外卖。
骑手打电话让他下楼拿外卖的时候,他总觉得电话对面的声音有点耳熟。
郑辰谨下了楼,皱着眉打量这个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终于看出来了他是谁。
你等会。郑辰谨叫住他。
男子疑惑地转头看着郑辰谨,看了一会儿,他突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马上抬脚跨上电动车。
郑辰谨上前抓住他,用力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哥到现在还看不到,你他妈知道吗!
男子慌张地扭动把手,电动车一瞬间飞驰离去,只留下亮如白昼的车灯在昏暗的校道上左摇右摆,刺眼的光跟当年的一模一样。
郑辰谨在原地站了很久,这种束手无措的无力感,竟然也和当年抱着满脸是血的许易扬时一模一样。
郑辰谨把这份外卖送给了保安大爷,然后个外卖平台打了个电话:你们平台是规定的有犯罪记录的人不能做骑手吧?所以你们怎么审核的?
郑辰谨挂了电话,双目无神地回到实验室。
他看着桌上一堆一堆的书籍和论文,看着一旁没有结果的实验,想到刚刚那个把他们的生活拉入深渊的人,想到深渊里不再有另一个人的陪伴。
操
郑辰谨把摊在桌子上的论文狠狠地拨到地上,颓废地用双手撑着额头。
他突然不明白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谁,那个人的缺位好像让他的所有努力都孤注一掷。
但生活总要继续,还好生命里不全是崩溃,阳光依然会从裂缝里挤进来。
郑辰谨评上了主治医师,临床能力得到认可。尽管当医生很辛苦,但是却总能在辛苦之中找到慰藉。
比如他做手术帮一个孩子恢复了视力后,那个孩子对他说:郑医生,我以后也要当像你一样的医生!
郑辰谨想起了在尼泊尔遇到的纯真的孩子们,想起了那句To es, to relieve often, to fort always,想起了刻在穗大医学院牌匾上的救人救国救世,医病医人医心。
或许,这不是他学医的初心,但却是他学医的意义。
不久后,郑辰谨的科研也柳暗花明,他做出的初步成果让课题组看到了中性粒细胞这个方向的希望,不止林医生愿意留在这个方向上,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开始注意到这个方向的大好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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