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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是只小猫咪(49)

      毛球此刻蹲踞的石璧是以山峰本身为依托铸就的,外侧直接便是个险坡。
    虽然离下方百官的列席处也只有丈许, 对一只猫来说并没有真正的危险,可皇帝自从云棠上房那次后、就一直有意无意地限制小猫自己登高。
    先前也是皇帝亲手把小祖宗抱上去的。
    只是皇帝想过小家伙可能扒着他的腿要求再上去, 却没料到云棠的本事这么大, 能不经过缓冲和助跑、一跃半丈多高。
    那石璧极窄, 本来就是特为祥瑞观礼准备的。但凡小东西刚刚的动作不够精准,再往前冲一些,可能就要从山腰的险坡跌落下去,到时黎南洲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反应及时地把祸头子接住了。
    这样的后怕在短时间内强烈冲击着皇帝,叫他心里生出许多对自己没事找事的懊悔,也叫男人再一次坚定了脑海中的认知这小祖宗胆大鲁莽、无法无天、不可预测,他再怎么小心盯着他也不够。
    黎南洲满心复杂地看着若无其事蹲在自己跟前的毛球,简直想抬手拽着那小细尾巴拉一下,叫云棠也知道难受。
    但他当然并没有这种勇气,小猫也就永远无从得知皇帝当下在想什么。
    此时此刻的云棠已经全然被下方的舞蹈慑住了。
    伴着壮烈的鼓声进场的十三教宗皆是披发赤足的形容。
    在十三个人字排开的表演者中,男舞者未着上衣,女舞者也裸出双臂,而其袒露在外的皮肤皆用特殊颜料绘出同样金与红的祥云纹路,这时正在夕阳的余晖中泛起粼粼波光。
    间隔极长的鼓声一响起,舞者便赤足重重踏在山间铺就的石板上,而直到十三声重鼓响罢,众教宗一齐发出一声韵律奇妙的长啸,鼓瑟笙箫这时才逐个奏响。
    作为这个王朝最意义重大的祭祀舞,开云舞本身自然带着一种很强烈的宗教性。
    但从云棠的角度来看,这支舞也有着毋庸置疑的美感,神性和野性浓郁地交织在每位舞者大开大合、淋漓飘然的跃动中,伴着大量跃起、空中转身的动作编排,原本坠在最后的一个面容半掩、头戴羽冠的男舞者逐渐越众而出。
    而直到那个领舞之人半抬起手持的雀羽代面,露出下颌与唇角,已经完全沉浸于表演的小猫才看出那是卫今扶。
    也无怪小宫侍们提前那么久就开始偷偷摸摸地憧憬。
    看着此刻手持面具,赤脚在山间高高跃起的卫今扶,自恋如小猫大人也得承认这个人确实有点功夫。
    这种功夫不单单是指其出众的姿态和外貌首先这个人跳起的高度和轻盈程度便绝非普通人类能达到的,可最重要的地方在于:这位卫教宗周身的气质气场实在很蛊。
    这种气场让小猫大人多少有些在意。于是不知不觉间,毛球已经歪头盯住卫今扶很久了。
    只是除了一部分坦诚的欣赏外,云棠心里还没来由地生出一种别的冲动就是虽然猫大仙的人形到现在为止都不怎么擅长走路。
    但他就是莫名感觉到:他能比此刻的卫今扶做得更好,他将比卫今扶更强烈地点燃所有注目之人的情绪,让他们为他激动兴奋、哭笑发疯。
    小猫的爪尖已悄悄伸了出来,此刻正情不自禁地在黑峻的石璧上轻轻抓动。
    而他当下对卫今扶的兴趣和专注也同时引来了别人的关注。在他身后就正有三个人,始终也没有被下方数十年难见一次的开云舞引去目光。
    只是这三个人也持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童太监和白杏是打心眼里觉得毛球此刻屁股扭扭的样子比不停扑腾的卫教宗还好看得多;
    然黎南洲他也不愿这样想,可他脑子里正层出不穷地冒出些「红颜未老恩先断」、「玉颜不及寒鸦色」这类的宫怨词,他也控制不住自己。这滋味实在诡异极了。
    皇帝在之前的二十几年里从来没思考过自己的姿色问题,更加没思考过他跟卫今扶这个美色惑猫的奸佞小人谁的皮相更好。
    之前他对这位卫教宗的防备只是出于一种礼貌性的习惯,因为他们「表舅甥」二人彼此间实在太知根知底了。
    可直到此刻,在黎南洲眼睁睁的注视下,他怀疑这个自跳上去就始终没再回头看他一眼的没良心猫已经完全把自己抛在了脑后。
    云棠?男人的声音依然低沉稳重,极轻地唤了一句小猫。
    毛球的耳朵也确实极灵敏,便是在此刻盛大的乐声中亦能捕捉到熟悉的呼唤,那小耳尖动了动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云棠耳朵里是听到了,正全神贯注的大脑却不发出分析信息的指令,约等于并未听到,所以他仍然没有回头。
    黎南洲当然不会放弃。
    皇帝暗自运了口气,再次开口叫猫崽的名字。这一次他微微向前俯身,姿态带着些说不出来的成熟的温柔,声音也压得更低,好像是把一股温热稣松的气流送入小绒球的耳道,某种难以言说的磁性正从他每个咬字清晰的词句中散落而出:
    云棠,乖乖。
    男人用私下里的称呼在大庭广众下悄悄唤猫,后面两个亲昵的字几乎是贴着奶团后背上细细的绒毛滚过的气声:
    你看你,脑袋都要探出去了。这场舞有这么好看吗?
    累月的相处让黎南洲也掌握了一些对付祥瑞大人的密钥。譬如此时此刻带点委屈意味的说话方式
    云棠先前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每逢皇帝用这样压低的声线对小东西轻声讲话,基本都能得到猫崽片刻的乖巧。
    而当下,毛球也确实抖抖耳朵回头了。
    云棠一扭过身,那四只小脚也本能地踮一踮、往后蹲了些,整个猫也更靠近黎南洲的方向。
    小猫是在看到皇帝的刹那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顾盯着下面,有点把黎南洲忘了。
    而黎南洲很明显正非常热切地想要得到他小猫大人的关注
    唔,黎南洲就是这么黏猫。真拿他没办法。云棠在肚子里得意地轻哼。
    但是这个简单。
    毛球本来一本正经地蹲坐着,突然间原地腿脚一软,上身往皇帝贴近的手臂上靠,一只暖白玲珑的小爪也抬起来,安慰地拍了拍黎南洲的肩膀。
    注意力一转移,云棠倒也不再像刚才那样一门心思惦记下面那场宏大的舞蹈。
    其实看到后半段时,云棠已经发现这场祭祀舞的前后两节有很多亮点相互重复,也有很多动作的编排是累赘且没有必要的。
    只是从整体那种热烈勃然的氛围来看,这些问题都算瑕不掩瑜,而卫今扶这个领舞实在将这场表演的整体水平都推向了某个高度。
    站在左首的一位女舞者表现得也极出色,甚至单从艺术欣赏角度来说,云棠认为那位女性教宗的舞感还要更好。女舞者只是输在了一些难度指数上,看起来没有卫今扶那么博人眼球。
    在猫崽刚才专注于表演的时候,他心里其实还生出过其他的想法:
    若这个时代原本便有这样的舞乐创造水平,那么他想以某些艺术形式推广「猫」的形象,让自己形态的衍生为更多无法直接接触到他的民众带来正向的情绪激发,是否可行?
    况且毛球先前就已经注意到看起来颇具艺术水准的圣教和据说在这个组织中相当有话语权的卫今扶对他都有着强烈的好感。
    而卫今扶这个人似乎颇为风趣,想来也很懂得变通。
    从这场表演来看,这位卫教宗和他的同事本身就歌舞皆通那大家以后要是认识一下,甚至成为了好朋友,圣教是不是也能给他帮上一些其他的小忙?
    要完成最终的目标,猫崽固然需要源源不断的治愈值来完成他自己的任务。
    但他此刻已经真实的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而他全部的过去也都是关于这个世界、关于黎南洲的迄今为止,云棠没发觉一点有关于恢复上一个时空记忆的苗头
    所以他确实希望:当他全部的能量都来自于这个时空的人时,他也能反向为这里的人做些什么。
    而云棠从来都非常清楚他自己独有的天赋到底在哪里:
    他可以向下兼容一场对美的启蒙。
    第71章
    不论秋祭礼当日过得再怎样精彩纷呈, 到了金乌西沉、大典结束,皇帝亲手携着小猫回去的时刻,云棠几乎刚被黎南洲罩进怀里就睡了过去。
    其实云棠下午也在行宫断断续续小憩了两觉, 但他这时仍然觉得累极了, 从昨天夜里到现在,猫崽其实都处于一种兴奋的状态,便是此刻也睡得不太安稳。
    毛球的手脚都缩在皇帝的龙袍内,不时轻轻蹬动, 偶尔还会在梦里发出不舒服的小动静,听起来极是委屈。
    黎南洲心里有些心疼小崽, 脸上也不自觉带出来几分。快走几步先回到宇粹宫的明能明续得了童太监的吩咐, 一进殿便要宫侍放轻声音,止住动作,连洒扫的粗使手里活计都先暂停了。
    只是行宫毕竟还建在半山腰, 就算众座宫殿楼宇广阔, 占地极大, 也仍能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的风声鸟兽声,这里跟在禁城内毕竟不同。
    而在平日,绒球哪怕正睡着也会被殿外的一声鸟鸣唤醒。
    无论何时何地, 小崽都会像受到召唤一样, 立刻一咕噜滚起来,从殿内甚至从窗子里直接跑到外头,他跑出去一边看小鸟, 一边喉咙里还发出极脆嫩的「咔咔」声。
    就好像那种啼鸣的声音对云棠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连黎南洲都自知自己是远远比不上的。
    所以正中六殿的粗使宫人有一段时间是要在夜里巡逻着到处赶鸟的、不许这些小家伙在皇帝寝宫周围落脚。
    毕竟黎南洲一则不太情愿叫被窝里的小祖宗每每大半夜踩着他跑出去、撒野得一身尘土碎草, 再钻回到他脸上, 二来这位巴掌大的天降祥瑞对自己的战斗力实在没有一丁点的自知之明
    就皇帝亲眼所见, 他不止一次看到过猫崽被比他还小的鸟雀扇得一个跟斗。而云棠甚至拿不住一只稍微大点的螳螂把整个宫城都算上,这个小祖宗也就能在清平殿里欺负欺负黎南洲。
    好在随着秋日来临,天气渐冷,皇城内的鸟雀踪迹也慢慢减少了。
    然此处是山里在带着小猫出发前,皇帝曾事无巨细地考虑过出巡期间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
    其中之一便是云顶山脉地势磅礴,交联纵横,山间地形情况复杂,除却半山的行宫和同一高度处的登云观,还有一片巨大的皇家猎场。因而此山间必然有无数兽类栖息其中。
    如果云棠到时候真起了兴致随处乱跑,黎南洲本人一定是管不住他的。
    若不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黎南洲的某位先祖曾在晚年间偏信异教,当时将意义非凡的云顶山西脉都整个交与出去。而如今被尊为正统的圣教在彼时一度被打压得无法出头。
    有一二十年的时间,异教兴起,大梁朝连秋祭礼都连年暂停,天下间在当时生出了种种乱象。
    虽然那支教派早几代就已被铲除得一干二净,云顶西脉的地域亦已被朝廷收回,邪异神观更是早就叫先代圣教炸净推平了。
    可异教似乎仍在大梁的国土上留下了难以追索的几脉遗宗。
    近年在黎南洲手下败落、同阮系及若干大世家都关系匪浅的圣婴教,便是种种风闻中跟异教关系最紧密的一个。
    就算圣婴教在黎靖轲那一朝起势时,早就在国教的封锁下摸不着云顶山的边了,可黎南洲在权柄归拢的当年,大张旗鼓地率百官到云顶山举行秋祭礼,还是有某种难以替代的象征意义。
    这座山脉对大梁来讲,分量很重。
    可即便如此,皇帝也有一度为了毛球想过延迟秋祭礼的举行。
    但小崽也同他一样需要这场典礼。云棠需要借助足够盛大的场合来获得某种难以捉摸的能量。
    好在整个云顶山届时都会由皇帝的亲兵把守起来,而山里早年就已没有任何危险的猛兽了,黎南洲更是提前就安排了一组龙卫,专负责随身保护小猫。
    此时此刻,小东西也确实睡得沉了。
    皇帝听到不时的鸟兽啼鸣,还有几分紧张地稍微拢起手臂在衣袍外遮挡。但毛球头一回没有半点理会的意思,仍然老实窝在黎南洲怀里、被走路时难免的颠簸晃得哼哼。
    云棠只在被男人两手从内襟转移到被窝中时短暂睁了一下眼睛,小爪子也无意识地在皇帝袖口的龙纹刺绣处轻轻一勾,然只是一瞬,那双平日里灵动无比的眼睛又紧紧黏到一起,除却爪子还没松开,小东西已是瞬间踏踏实实坠入梦乡。
    这祖宗倒心安理得闷头大睡起来,可是把他放下的黎南洲却一动不敢动,此时就在床边维持着半躬身的姿势,袖子还伸出去叫人家的爪尖勾牢。
    本来男人还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将猫爪摘开,谁知他才轻轻一动,小东西另一只爪子也跟上来,将他袖角紧紧搂住了。
    还是守在一旁的童掌笔默默走过来,艰难地帮着皇帝一起将外袍解开,叫皇帝陛下得以脱身。黎南洲立刻便站直身体舒展了一下肩膀。
    然而黎南洲能站起来了,床上那个小东西还乱七八糟裹在玄黑色的小披风中。
    先前老童只来得及快手快脚摘下小猫头顶的薄玉冠此时也还在阿细手里拿着,可猫崽脖颈处的金扣本来就难解开,云棠当时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入了皇帝的衣袍。
    要是叫毛球就这样裹着布料胡乱睡,他们也担心小东西在榻间翻滚折腾时再把自己勒着。于是旁边的人再怎么迟疑,还是得动手给猫崽脱下这小衣裳。
    主意是打定了,但是一个皇帝一个总管太监围在床边,都不敢下手太重。而云棠闭着眼睛边「呜」边躲,根本就不让人碰到。两人一猫一时间还在这方寸之地僵住了。
    寝阁外另有年长的宫人站岗,而白杏并阿细是一路跟着皇帝等人进来的,这时原本是默默等在后头。
    突然间,小杏心思一动,抬手便拍了拍阿细,自己一回身扭头出去,同寝阁外守着的宫人轻声耳语了几句。待她再过来时,手里就拿了只铜柄剪刀。
    那剪刀的刃短而钝,很难将人划伤,是宫城里平素剪灯烛用的,裁剪布料也可以勉强。
    小丫头沉默无声地捧着小剪刀给童太监看过,才在皇帝的默许下将钝物递上去。
    虽则黎南洲有点可惜云棠身上的小衣服他本来计划把毛球穿过的每一件都收藏起来但小家伙的睡眠才是头等大事。连解带剪之下,皇帝终于把小猫脱了个精光。
    云棠昏昏沉沉间都快要被烦死了。
    小猫脚在空中连着踢了好几下,这是在睡梦里教训黎南洲。
    不过在这之后,云棠身边终于完全消停下来。其他人都从寝阁内无声退离了,而黎南洲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转身出去又换了一套衣服。皇帝还得去晚间的宴会上露一面,提一杯酒,而后才能退场。
    黎南洲离开之前还在担心云棠又像午时那样,等他一出去就醒过来找人。
    于是他又把童宦侍留在门口守着,自己带着明能明续和早在寝宫外等了多时的纸青来去匆匆。
    可皇帝从离开到回来,中间还在宴上说了几句话,加起来也没过多长时间。等黎南洲再赶回来时,看到他的掌笔内监都有些吃惊。
    陛下刚刚不是赶去赴宴了?他还声音极轻地问起跟在黎南洲后面一起回来的秦抒:怎么没去成?老太监打量着女官的神色,以为是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又发生了什么毕竟皇帝的面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朕去过宴会,已经回来了。黎南洲眼神奇怪地看了自己的贴身内监一眼,亲自答道。
    陛下是飞过去又飞回来的?
    老童心里忍不住腹诽。但他当然不会再不长眼地将疑问说出口。
    听到黎南洲问他里面的情形,掌笔内监连忙回道:没有醒来,里面没有一点动静。老童以为皇帝是惦记祥瑞,还破天荒多安慰了黎南洲一句:小祥瑞自己睡得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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