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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星海埋怨的林琉委屈巴巴地撇撇嘴,用劲抱住星海,半睁着眼索寞地叹息一声。投下的忐忑阴翳挡下眼珠中诞生出的灰败。
此时此刻,林琉见之一切都如泡在圆玻璃杯中的清醇茶叶,被光的折射折磨着的眼睛辨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心上也未开启一道窥视真假的洞,微微从杯底泄露的光也不再有单调的纯洁性。
“星海……你要离开我投身到海的暗面了,我的眼睛逾越不了锋利的水面。心也被烫出个包,凸凸的……只我坚定不移的诚恳开了一扇窗。”
“是的,我会透过你的窗户爬进来的。”
“做鬼吗?”
星海咬了咬嘴唇,眉目微动,说:“做什么都行。”
“祈祷有用吗?”
“信我有用。”
林琉长长出了口气,微微点点头,说:“还是信我吧。”
“都一样。”
最后,一滴泪水闪烁着冷寂的光,被星海狠心地握碎在了手心,随着他消失无踪了。
“我的海,我的星海……”
顿时,陷入孤独的林琉双目失神,仿佛存在的一切都是无奈的错觉。他空白的脑子任由他僵硬的躯体直直倒下,疼痛都变得颠倒错乱了。乘着水他能化成一盏追着一阵风的灯。
苍白的脸褪去了馨香鲜花之色,充斥着琉璃的无辜脆弱,连双唇都因为恋人的暂时失去而染上了外界的冰寒。
最令人揪心的是双目。原本璀璨夺目的妙丽之眼如今已呈现出木柴干枯、开裂的缺水状,也如正被点燃的木柴——散浮的碎屑被湮灭,中心部位经由火烧火燎更紧密地聚合在一团;无法企及生存之光的囚徒般抱着取暖,能汲取的只有筑起城池的火——也就是变作黑烟或飞灰。
静待一眨眼,幽黑的瞳孔脱离了主人所赋予的痛苦状。眼睛与心灵仿佛是被一道子门隔开了,有些不能洞悉的东西被主人对折到了另一个世界,随着星海而归也成了召唤星海而来的象征了。
饱经摧残的林琉贴着地面徐徐念叨着,抱紧双肩低声抽气了一霎。心被不舍苦苦扼制,疼痛得是要将其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勇猛坚定,想随着星海而离去了;另一半则无能地被分解成了哀伤的粒子。
“可怜的心,可怜的心,你得听俺说话,你得竖起耳朵听俺说话!我终归是要再见到星海的。牵绊已然达成,余下的就靠我了。掏啊掏的,一大堆的星星都漏出来啦。”
第67章 琉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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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琉打了个不太好玩的滚,揉揉脸蛋轻轻笑了笑。神情迟愣如思考该如何取水的乌鸦。他盘着腿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望着仿佛是深蓝色的窗户外,良久,才恢复正常。
最重要的是,小机灵鬼林琉是个惯会自我欺骗的人:
在冬日,他会说:“我终究会死在一场无法企及的盛夏。”
在夏日,他会说:“我终将被一无所有的雪掩埋。”
在春秋,他便会说:“我如尘芥渺小,需要更盛大的东西来称。”
也可以说,生命本是一条在河水上行进的大船,刻舟求剑的只是他,永远寻不到想要的也永远到达不了终点;而这永远也只是个能瞒天过海的欺诈,是包含在暂时性中的。
不管如何想,留在星海灰飞烟灭棺材中的林琉还是重整了旗鼓。他学着星海扎了个冲上天的小辫子,打了一场刚琢磨出来的气势汹汹的小熊拳,但还是一撇嘴,揪着他的睡衣哒哒哒地跑出去了。
在热融融的火堆旁他坐下。倨傲不逊的火光糅合了旖旎的碎絮,变得多情了些许。
林琉暗戳戳地把脸皱成了个凶狠的苦瓜,急忙抱住关心他的方舒的肩膀,将脑袋缩在母亲温和包容的臂弯中。
一颗外露的眼珠熠耀着柴火堆的橙红,他轻声说:“妈妈,我的星海又走了,忽然一下,嗖,没有影了。”
“哦,小宝贝,我很遗憾。”方舒揉着他的头发说。
对方舒说完,心上还悬着一枚活蹦乱跳苦胆的林琉仰起头望了眼没有与星海共沉沦的黑天,愁苦又恶毒地叹了口气。
挪挪步子,他又对憨老爸说了一遍,再挨个对他的姐姐哥哥们说,席斯自然也没有放过。
一切的人说完,心仍被锁上的林琉抓了把雪气愤地扔到了火中,失落地双手揣着毛茸茸睡衣的黑白大口袋一步三摔地回去了。
林琉把自身摊成一张贼大的饼,安静地躺在另一间屋子的床上。
他摆弄着被空气团团包裹着的灰粒,此时的感觉就像听一首听哭过的音乐一般,再次倾听后,那股充沛的忧伤还是无法摆脱。熟悉的音律里藏着流出泪水的滋味,是动人又酸涩的余韵未消。
连肚子里装满的食物都不能慰藉他空洞的心灵。即使肚子鼓胀着,他也如饥肠辘辘的角马,在缺失万物的方寸之地受困。
想着,想着,优柔寡断的呼吸渐渐平和,仓促的伤痛也同卑劣却无足轻重的噩梦混淆了。垂在两侧的手指被空气与灰尘同围住。
来看林琉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见到他陷入了不太安稳的睡眠,相思的暗纹没有从他闭合的眼睛上被抹去。
“看看我吧,看看我眼中的星海吧,看看星海最爱的我吧。”一觉醒来,困乏的林琉举起腰下的一面沉甸甸的红陶瓷镜子,瞧着睡眼朦胧的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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