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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以身相许究竟是藉口还是真的感

      不出所料,在医神诊断后,确定逆严双眼中毒已深,难再视物。
    面对这样的结果,逆严非常坦然。
    在他看来,武将就是迟早战死都不为过,现在不过就是眼睛不方便些,没什么好介怀的。但他看得开,不代表谁都能这么豁达。
    「你可别跟梧翊乱说,就当我入塔前就瞎了,免得她胡思乱想,又做出傻事来。」逆严对娜萭耳提面命道。
    「你不是暗恋梧翊吗?」娜萭冷不防来这么一句。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逆严羞愤喝道。
    「她若是知道你为了救她而失明,说不定会感激涕零,以身相许?」
    单纯如逆严,竟然有些被打动,问道:「你们女生...真的会因感激而以身相许?」
    逆严心想梧翊不懂情爱,但若是以感激为出发点的话,或许还真的可行。
    仔细想了一下,娜萭回:?这么说来,我看武侠话本里面的女子都是对大侠有些许好感了,才藉着报恩的藉口以身相许的。不喜欢的,不知道会不会。」
    「那假如被关进塔里的是你,我为了救你而失明,你会不会以身相许?」逆严问。
    不得不说他这个例子举得太贴切,娜萭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回答:「不会!但我会想方设法帮你恢復视力,就像我帮箏萣疗伤一样。」
    逆严一听,叹了口气道:「还是别跟梧翊说明吧!要是她不选以身相许,而是搞出什么其他妖蛾子,最后还是得我收尾...」
    娜萭听了也觉得颇有道理,点了点头答应。
    然而就算他们瞒着梧翊,依旧阻止不了她搞出妖蛾子。梧翊花了数天时间在藏书阁内东翻西找,试图找出医治逆严双眼的办法,这看在懂医术的娜萭眼中,无疑是缘木求鱼,却不想梧翊在眾多的书籍纪录当中,竟然意外找到了一线生机。
    话说很久以前,人界有个狐妖妄想成仙,潜入王母娘娘的炼丹炉中盗出了一枚长生药。本以为服下此药便能一步登天,殊不知牠太早下手,盗来的那颗药还差了一阵子火侯,非但成不了仙,事后还被天兵天将给抓住,受到了偷药该有的惩罚。
    娘娘见药既没练成,狐妖也受到了惩罚,便允许牠保留那颗丹药,也算是留个警惕,此丹药日后便成了狐族如今的传族之宝聚灵丹。
    聚灵丹号称能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配戴者有病治病,无病延命,甚至能长期代替毁坏器官,补残为全。
    忆起之前箜淇曾调解过狼狐两族之争,碍于他的面子,狐族或许会愿意献出族宝相助,于是梧翊便打算立刻出发去青丘求宝。
    狐仙脾气古怪眾所皆知,就算追暘宫曾有恩于他们,也不见得就会卖这个面子赠宝。到时候别说宝物没拿到,分分鐘还有可能会结下新的樑子,岂不是得不偿失?
    然而逆严越是劝阻,梧翊就越篤定要去。心知无法阻止她上路,只能与她一同出发,起码路上有个照应。
    就这样,逆严与梧翊便出发去青丘碰运气去了。
    【麒麟的思考逻辑】
    梧翊在忙着找资料的同时,追暘宫之首箜淇也没间着。
    在将调查到的一切通报给玉皇大帝之后,玉皇大帝特将玉帝令牌交给了箜淇,表示全力支持追暘宫办案。
    有了玉帝令牌在手,追暘宫不但能差遣天兵天将,还能随意使用藏宝阁中所有宝物,任意进出天牢无阻,可谓是追暘宫前所未有的实权。
    但箜淇并未因此而感到高兴,反而更加愁眉不展了。
    这次牵扯到旱魃,事态严重,玉皇大帝明面上只能表示支持。但在位以久的玉皇大帝向来不喜欢一方独大,他既然敢给箜淇这么大的权限,背地里一定会有其制衡之计。
    权与势向来能蛊惑人心,放在天界也是如此,玉皇大帝这般防范自然是无可厚非。但这也表示接下来箜淇要面对的就不再只是单纯的推理办案,还有官场的尔虞我诈,想到这里,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若想早日摆脱这无谓的勾心斗角,最好的方法便是儘快破案,将青龙白虎等一网打尽。
    在调遣天兵们去丹穴附近追查尸王的下落之后,箜淇几乎是足不出户,终日躲在书房之中研究着那蕨夫人朝早梳头图。
    如同之前所言,箜淇一开始并不确定梳头图中是否真有蹊蹺。在梧翊交代了塔中一切之后,他便认为这心法便是图的全部秘密,直到梧翊将梳头图重现在他眼前。
    战神琴尚的画作,箜淇见过不少。蕨夫人朝早梳头图的画风与笔触,都绝对是琴尚的风格,唯独缺少了他的属名。这画若是出自别仙之手或许无须介怀,但麒麟,向来是一成不变到几乎是无趣的地步,琴尚会这么做,就绝对有他的理由。
    这不存在的属名,就是琴尚留给后辈的线索。
    箜淇的直觉告诉他,这非常重要,但左思右想,依旧不明所以。
    百般烦躁,他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本该冷掉的茶却依旧热腾腾。抬头一看,桌上竟然还摆了一盘切好的水果。
    心想梧翊出门,箏萣也还在处理海天一树的事情,现在追暘宫里还有谁会有这心思替自己送水果,眼角馀光很快便扫到了坐在一旁用手撑着下巴打瞌睡的娜萭。
    叹了口气,原来这小丫头一直都在。
    从一开始大大咧咧,满脸污垢都不在意的毛丫头,曾几何时娜萭竟变成了一个会留意茶水冷热,洗切水果的大姑娘了。
    追暘宫逼着她快速成长,日后这官场上的黑暗还不知道会将她捲进怎样的危险之中。想到这里,箜淇忍不住对着那因下巴滑落而转醒的娜萭道:「回房休息吧!别太累了。若是觉得无趣,想回天后处也是无妨。」
    娜萭揉了揉眼睛道:「不要!你在哪我在哪。」
    「这是为何?」箜淇不解问道。
    「追暘宫不准单独行动,这不是你说的吗?」
    这当然是娜萭的藉口。
    之前山洞一事影响箜淇颇深,这次逆严梧翊双双遇险,娜萭担心箜淇会因想太多而自责,于是不想让他独处。
    「就在书房之中,不算单独行动吧...」箜淇道。
    「你要出门也不会告诉我啊!」娜萭反驳道。
    心想这丫头实在是傻得可爱,箜淇微笑道:「放心去休息吧!我若要出门,定亲自去知会你一声。」
    本以为这样说就足够了,不想娜萭竟然一脸正经追道:「你们麒麟可是一诺千金啊!别到我这里就砸了自己招牌。」
    箜淇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你笑什么啦!?娜萭有些不好意思道。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箜淇微笑道:「连我亲娘都没有要求过去哪里要报备,你这小丫头管得还真不少。?
    娜萭唰红了脸,不悦道:「又不是我要你跟我报备的!我本来就好好在旁边待着,是你要我去休息,我才这么要求的啊!?
    听她说得在理,箜淇笑回:「你哪来这么多歪理?每次都说不过你。」
    看见娜萭双手叉腰,一脸得意的样子,似乎又变回了那日那个躲在藏书阁里想拜师,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箜淇不由得又笑了出来。
    凤凰娜萭,就适合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然而此时的娜萭,看着眼前灿笑的箜淇,心情可就复杂得多了。
    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是否也曾展现在星君夫人眼前呢?还是她看过更加灿烂,更加让人心动的表情呢?
    是不是有些神情,自己是永远也看不到的?
    想到这里,娜萭不由得感到失落,却又怕箜淇看出端倪,扯开话题道:「你看那梳头图看了那么久,看出什么了吗?」
    箜淇叹了口气,摇头表示没有发现。
    「你真的觉得除了心法,这图里还藏有别的秘密?」娜萭问道。
    「一定有。」箜淇回答。
    以麒麟的思考逻辑来说,琴尚会亲自将梳头图带出山林,一定有其原因。
    但欲得心法,除了必须烧毁梳头图,还得记下那仅冒出一次便转眼即逝的烟雾文字,若非天时地利人和遇上了天赋异稟的梧翊,这心法只怕是注定会失传。
    若这心法便是琴尚想传达的讯息,这解谜方法也未免太难了。
    若非心法,那琴尚藏在画中的又会是什么秘密呢?
    既然青龙一掛不需要梳头图便能找到尸王所在之处,这秘密当然也不会是尸王的地点。
    若说是打败尸王的方法...
    琴尚若觉得尸王终有一日会危害天界,绝不可能会把打败它的方法当成祕密给藏起来,一定会广为流传以免酿成大祸。
    那还有什么秘密,是不得不流传,却又不能人尽皆知的呢?
    在箜淇解释了自己的推测之后,娜萭问道:「难不成是控制尸王的方法?」
    「你说什么?」箜淇惊道。
    「你仔细想想,獗芙的心法或许能起尸,但它终究只是个心法,又该如何控制尸王?若画中除了心法还藏有操控尸王的方式,就能解释一切了!」娜萭兴奋道。
    獗芙炼出尸王确有此事,却从未谣传出尸王作恶,可见得獗芙当初一定有能控制它的方法。
    假设在獗芙回归虚无之后,琴尚将尸王封印在某处,但尸王乃是永恆不灭,无论麒麟封印再强,终有一日它也会破封而出,到时候天上必须要有能操控它的方法,以免它作乱。
    尸王为善为恶取决于操控它的仙神,这方法自然必须严加看守,以防遭受歹人利用。
    基于此理,琴尚将操控之法藏在画中,流传给后辈的说法也就合情合理了。
    然而就算知道这就是梳头图的秘密,箜淇依旧不晓得其方法。
    反观敌军阵营,如今尸王在他们手里,依照逆严所说,它还能触地起尸。
    「啊!」箜淇突然失声叫了出来。
    一直以来他都参不透青龙一掛若单纯是为了要讨好那小女孩,有的是其他办法,为何要花这么大心力去找尸王?现在种种证据加起来,清楚地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青龙他们想要不只是一个尸王,而是成千上万打不死的殭尸大军。
    他们想开战!
    想到这里,箜淇再也坐不住了。
    见箜淇起身,娜萭忙问:「你要去哪里啊?」
    连头也没回,箜淇边走边说:「你留在这里等我!青龙白虎或许不知藏在何处,但玄武的所在之处我可是清楚得很!」
    话才说完,箜淇便一飞而去,留下娜萭气愤地在原地跺脚骂道:「不是说了不能单独行动吗!!!」
    【真武上神】
    之前说过四大玄兽,除了白虎逆严尚在天庭活跃之外,剩下三种都早已销声匿跡。此言虽不假,却也非事实的全部。朱雀与青龙确实绝跡天上已久,但玄武却仅仅是被遗忘,而非消失。
    玄武,半蛇半龟之神兽,乃四大玄兽当中体积最为巨大者,若直立站起,可顶天立地。
    话说当年人界与鬼界的交接处破了一个大洞,未免生灵涂炭,玄武自愿用肉身挡住破洞,维持人鬼两界的平衡。此举感动佛祖,将他飞升为神,而由于破洞位在北海底,故封玄武为北之神。
    玄武以肉身挡洞,自然无法离开北海,久而久之,上界也就遗忘了这位北之神。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就连人类也忘记了他,还将那冒出海面的背壳命名为武当山。
    这位北之神,名为真武,正是箜淇幼时的啟蒙老师。
    无论上界有多少仙神遗忘了他,箜淇可是绝对不会忘记自己老师的。
    这才刚到武当山,箜淇就听见一个悦耳的男声道:「茶刚泡好,现在喝可是恰当好处!」
    只见一年约三十出头的男子,细眉杏眼,秀气的鼻子配上薄薄的双唇,显得男生女相,体型却异常壮硕,甚至比逆严还要高出许多。
    「学生来访,不曾通报,失礼之至。」箜淇作揖道。
    上前扶起了箜淇,真武那纤细的眉毛一弯,笑道:「我早就说过了,你我师徒缘分已尽,日后见面仅是旧友重逢,何需通报?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我一孤家寡人在此也乐得有个伴。」
    看着那刚刚泡好的新茶,箜淇忧心道:「老师料到学生会来访,莫非是早已算出学生该有此劫?」
    依旧是满脸微笑,真武道:「福祸向来是一体两面,你面对的是劫数还是转机,都取决于你如何应对。」
    「学生无能,求老师指点迷津。」箜淇恭敬道。
    示意箜淇坐下说,真武笑道:「那你不妨道来,看究竟是什么能难得倒麒麟箜淇。」
    在详细解释了天上所发生的一切后,箜淇忍不住道:「如今天上玄兽再现,学生暗自希望能有幸重见老师当年英姿,但青龙白虎朱雀三方现世,独缺玄武,可惜之至。」
    真武大笑回道:「白虎勇猛,力大无穷。朱雀聪慧,神机妙算。青龙更不用说了,玄兽之首,威震天上。只有我这龟不龟,蛇不蛇的,凭着会挡路,挤进了玄兽之位,自然是无人效仿啊!」
    「老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玄兽虽人人膜拜,但实际上有作为的仅有您一位啊!老师与应龙才是真心为苍生做事却不留名分之辈。学生此生怕是万死,也不及老师千分之一啊!」箜淇激动反驳道。
    在他看来,真武为拯救人界于火海之中,千万年来不得离开北海一步。而应龙则是为了消灭蚩尤,英勇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两者皆为大义牺牲小我,情操伟大。
    「天上诸神若皆如我一般,人界何来神话?人类无神崇拜,就无所敬畏,这才会天下大乱。」真武似笑非笑道。
    此话一说,箜淇无言以对。
    「你道眾神皆想声名远播,千古流传,殊不知神话里的英雄,或许嚮往的是自由自在,退隐世外,却为了眾生,甘愿承担爱好虚名之罪?」
    箜淇一听,更是汗顏。
    他重仁义守礼法,不好虚名,乃是他的选择,并不表示他比别人高尚。难道逆严因尽忠职守而威名远播,就该被詬病与不齿吗?再看梧翊,难道她为了想出人头地而在追暘宫屡建奇功就是贪图名利吗?
    「幸得老师及时提点,胜过学生自学十载。」箜淇恭敬道。
    看出箜淇的惭愧,真武接着说道:「你孩提之时,我以身教作则,希望你能仿之。但你现在不是孩子了,你我之路早已分歧,终点或许南北两极,你无需模仿我,更不需要以我为基准来决定任何事。你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司何职,做何事的道理。」
    将斟好的茶递给箜淇,真武接着道:「你很聪明,但比你聪明的仙神数不胜数,你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皆是你的善良。聪明导致你心不纯,但善良却又督促你直走不偏。一直以来,你两者平衡拿捏得恰当好处,该怎么做,你一定比我这个海底之龟要清楚得多。」
    「学生惭愧,屡教不会。」箜淇回道。
    依旧是似笑非笑,真武道:「你的聪明,让你能看清三步之后的因果善恶,但你该看的不只是三步之后,而是当你回归虚无之时,你的所作所为对普天所造成的影响。闭上双眼,若此因果五千年后都将不復存在,那也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
    这话说得洒脱,但箜淇却依旧不甚理解。
    照真武所言,他又何必留在北海呢?以肉身挡住鬼界破洞也仅仅是一时之计,在他死后一切依旧是毫无意义啊!
    「那老师在此常驻,又是为何?」箜淇问道。
    箜淇是真武最自豪的学生,注定是会超越自己的。此刻,箜淇即将迈出那最重要的一步。从今往后,真武将再也没有能教给箜淇的东西了,但他坚信箜淇心中那一尘不染的基准,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那里虽有着真武一手一脚所打造出来的是非善恶,但更多的是麒麟箜淇永不妥协的公平与正义。
    露出了与外貌年龄不符的慈祥,真武万分疼爱地对箜淇说道:「为了跟你说这句话。听了我这一句话之后的你,在五千年后将会带来一个四界从未想像过的太平盛世。」
    箜淇一听,知道这代表他们师徒二神缘分真的已尽,感到愧对恩师的託付,眼眶微湿道:「学生连追暘宫尚保不齐,何以保四界太平?」
    「你又不是武将,怎么可能确保别人不受伤不流血?」真武微笑道。
    武将岂有不受伤,刺客又岂会不遇险?箜淇的职责便是确保他们的血没有白流,命不会白送。
    但箜淇想要的太平盛世,并非靠踩着同伴的尸首走出来的。
    看出箜淇眼里的迟疑,真武语重心长道:「你仗着有点小聪明,总是喜欢揣测他人的心意,预想对方的下一步。这一点,从你下棋的方式就能一目了然。但你要是哪一天遇到一个并非真心想赢的对手,你就会一败涂地。」
    的确,正因莫不透青龙的真意,追暘宫屡屡吃瘪。
    「但若只见招拆招,就永远得不了先机啊!」箜淇疑惑道。
    真武点了点头道:「战场之上,的确是该先发制人。但你开战了吗?」
    「学生愚昧,不懂老师意思。」
    指着远方,真武道:「撇开玄兽,撇开旱魃,你的目标在哪里?你直直往前走便是了,又何必介意别人会怎么挡你呢?」
    箜淇豁然开朗,急忙起身作揖道:「感谢老师教诲!」
    箜淇临走前,真武叫住了他道:「就让我最后一次以老师的身分送你一句话吧!
    「武将一定会受伤,刺客也必定是险象环生。但你既非武将也非刺客,你受皮肉之痛是谁也护不了的。切记!」
    司何职,做何事。乍一听似乎又是这个意思。
    但箜淇知道,真武向来不会相同的话说两次,这句话定有它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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