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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头香

      高一的寒假还算轻松,陆海洲短短一周就把所有作业都写掉了,当然在陆老师的督促下,易淼淼也没得清闲,跟着一起写得差不多了。
    伍钰平时的作业都靠伍钊帮忙,专业课还留了一个大作业,自定主题完成一系列画作。伍钰为着这几幅画每天泡在画室里,焦头烂额。
    沉玫跟易淼淼偶尔拎着好吃的去探望她,看着小漂亮每天灰头土脸,洗了围裙卫衣上也蹭上几块油彩,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
    陆海洲跟伍钊晚上过来接人,五个人去街边的热汤面馆准备简单吃点。
    “今年过年我老爹说要去山上那座庙抢头香。”伍钊对此兴致缺缺,他只想多睡会儿。
    “抢头香?”陆海洲几口面下肚,喝了口热汤。
    “就是跟一群老太太抢第一炷香火,小时候带着我跟我妹去过一次,不知道今年怎么又要去。”伍钊无奈道。
    “听说山上那座庙很灵的,我记得有一次奶奶带咱俩去拜佛,我当时许愿期末及格。结果真的及格了!”伍钰还没吃完嘴里的面,呜呜咽咽的说着。
    “你这就是迷信,就小学那会儿你有几次不及格啊?”伍钊照例泼冷水。
    “老爸那次去抢头香,小老头儿的病不就立马好了?”伍钰依旧坚定。
    当时伍钰爷爷病得很重,由于老年人得感冒容易引发并发症,况且爷爷原来是在东北生活被伍钰爸爸接到南方来不适应这边湿冷的冬天,在病床上躺了快两个月,伍钊伍钰也从没见过身体硬朗的爷爷生病,有一次俩人正在病床旁边写作业,医生过来要打吊瓶可是爷爷怎么也叫不醒,硬生生被吓哭了的小伍钰吵醒的。
    自从伍爸烧完头香,过完年没多久,在正月十五前爷爷就康复出院了。
    “你这么说还确实挺灵,”伍钊思索片刻,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陆海洲,“有想法么?”
    “再说。”陆海洲认真吃着面,不想多说。
    “我想去欸!”易淼淼没去过寺庙,有些好奇。
    “我妈今年过年回来,我陪你去。”一直沉默的沉玫突然发言。
    陆海洲撂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我也去。”
    伍钊在一旁默默翻了个白眼,兄弟情也不过如此。
    伍钰打量着这一男一女,一副发现了什么的表情。
    “陆海洲,你再等最后一下,就一下下!”易淼淼在镜子前面重新梳了梳头发,两个人约好去看电影,本来跟苏茜易伦说一起去,结果两个人说要去给易淼淼外婆家奶奶家置办年货。
    “大小姐,这头发你都梳了十遍了。”陆海洲看着表针快指到五点,依着门框。
    “诶呀,这不是好了。”易淼淼换上陈子青寄来的纯白色毛呢大衣,对着镜子抹了一下唇蜜,还没等抹完就被陆海洲拽走了,唇蜜还没扣好盖子在易淼淼脸上留下一块黏黏糊糊的印子,易淼淼边走边擦,怎么都擦不干净。
    “你再磨蹭一会儿你就饿着肚子看电影吧。”陆海洲看着旁边缩在围巾里的易淼淼,整个人在雪夜里发光。
    “哼哼。”易淼淼发出抗议的声响,在心里捶打陆海洲一百下。
    易淼淼的手被陆海洲握紧揣在大衣口袋里,陆海洲使劲捏了几下以示不满。
    易淼淼把手抽出来,踹到自己口袋里,不搭理他,自己梗着脖子快步往前走。
    陆海洲盯着那个倔强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快步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臂。
    “行了行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手冷的不行快给我捂捂。”陆海洲把手伸到易淼淼衣服口袋里,握住那个还在生气的小拳头。
    “你老是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易淼淼皱着眉头低低抱怨着。
    “啧。”陆海洲脾气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易淼淼在一起之后有所收敛但依旧本性难改。
    “真讨厌。”易淼淼没有反抗陆海洲握住自己的行为,但是还是攥紧着拳头。
    陆海洲把易淼淼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在易淼淼马上又要攥起来的那一瞬间紧紧握住,朝易淼淼得意地勾起嘴角,易淼淼目视前方不为所动。
    两个人因为易淼淼闹脾气很快就走到了电影院附近的餐厅。
    “想吃什么二位?”服务员走过来点餐。
    “一份夏威夷披萨一份西冷一份猪扒饭一份小食拼盘两杯可乐。”陆海洲不用看菜单,易淼淼念叨的想吃的他都记得。
    “陆海洲,妈就给咱俩一百块钱吃饭。”易淼淼想要制止陆海洲,可是已经点完了。
    陆海洲从兜里掏出十张粉色钞票:“这是新生杯数学竞赛特等奖的奖金。”
    易淼淼惊讶地看着陆海洲:“那你都拿来干什么呀,你快放进你大衣内衬上的小口袋里。”
    “都给你。”陆海洲拄着脑袋,看着对面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我才不要,陆海洲你快放回去,”易淼淼看着用手臂想挡住桌子上零落的钞票,她怕有歹人盯上。
    “好好好。”陆海洲十张压得有些皱的一百块胡乱折成一团揣到大衣里侧口袋里。
    易淼淼吃披萨的样子像只小老鼠,笑眯眯的享受着,平时苏妈节制她吃这些。好不容易快过年出来玩才能吃上一顿。菠萝和大虾在嘴里爆出甜咸的香味,厚切芝士饼皮更是让人大快朵颐。
    “慢点吃。”陆海洲用手纸给易淼淼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沙拉酱。
    “唔。”易淼淼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自己擦起来。
    吃完付账的时候,陆海洲直接用两张皱巴巴的一百付了。
    既然苏茜易伦没有跟来一起看电影,两个人就换了陆海洲最喜欢的警匪片来看,刚好影院有经典港片重映,陆海洲问易淼淼想看《无间道》还是《警察故事》。
    “《无间道》吧。”陆海洲之前总是给易淼淼看网上那些无间道的剪辑,易淼淼也陪着他追过各种警匪电视剧。
    两个人坐在空旷的影厅最终间的位置,环顾四周稀稀拉拉的观众,有互相喂爆米花的情侣,有穿着低调的中年人独自一人坐在那边安静地等待开场。
    陆海洲把两个人中间可调节的扶手拉上去,使得两个人中间没有阻挡。他懒懒地靠在靠背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摸过去轻轻握住易淼淼放在腿上的手。
    明明两个人已经确定关系半年多了,但是易淼淼对于陆海洲突如其来的一些动作还是会心跳加速,总感觉两个人是在一起偷偷干坏事。
    黄sir为了掩护陈永仁被杀害,从楼顶坠落到陈永仁刚坐的出租车上,这是正义带给年幼陆海洲的第一次剧烈的视觉冲击。当时陆海洲还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为了正义选择将活下去的机会让给别人,后来他知道这是属于警察的责任感和正义感,有些人最终会选择用生命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理想信念。
    易淼淼低声啜泣着,直到电影结束都一直在低声呜咽,她不想让陆海洲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自己用手指带过泪水,泪水滑进衣袖,一片冰凉。
    每次看警匪片她总是会想起陆海洲之前跟自己讲的警察梦,她不敢代入太深,可是这样的电影情节还是会令她哀怮动容。
    电影到尾声,放映厅灯光缓缓亮起,陆海洲一直都能感受到小姑娘在轻微抖动,他知道她不想叫他发现就假装没有看见。
    “陆海洲,如果以后要做危险的事,一定要先告诉我好不好。”易淼淼握紧他的手,注视他晦暗的眼眸。
    “别想太多了,回家吧。”陆海洲看似敷衍,牵着女孩往外走。
    如果要做有危险的事,他绝对不会告诉易淼淼,他舍不得让他的女孩担心,哪怕一分一秒。
    “爸,妈,我们走了,你们早点睡。”除夕夜晚十点半,陆海洲跟两家父母打个招呼就带着易淼淼去找伍钊汇合,沉玫帮妈妈刷完碗筷就过来,今天破天荒见沉玫穿鲜艳的大红色,几个人好一顿打趣,弄得沉玫十分不好意思。
    “来,孩子们,上车上车!”伍爸开了个商务别克过来,伍妈坐在副驾,个子大的两个男生坐中间,几个小姑娘挤在后边。
    “来,这是姨给的压岁钱。”几个小孩刚下车,伍钊妈妈就塞红包给三个小孩。伍妈妈孙燕是个典型的东北女人,据伍钰描述,他妈妈很强势又很会赚钱也很顾家,而且在家里说一不二,也不请保姆,那么大的房子,伍钰爸爸一个人承包所有家务。每次他爹白天去收租,晚上回家就开始准备饭菜,一副人夫模样。
    易淼淼和沉玫一直在推脱,伍妈妈半哄半强硬着叫几个人收下,陆海洲很识相地接下红包:“谢谢姨,姨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好运连连,万事胜意。”几句话叫孙燕笑得合不拢嘴,连夸陆海洲嘴甜人长得帅学习好。
    伍钊在一旁靠着他老爹:“我妈平时咋不对我也这态度,我寻思我长得也不磕碜啊?”
    “你小子说话不中听,学学人家陆海洲吧”伍树德看着陆海洲,眼神里充满了欣赏。伍钊翻了个白眼,陆海洲真能装,平时那副德行就像别人欠他多少钱似的,这会儿又装上乖乖男了。
    一行人趁着新年钟声敲响之前走到寺庙门前,已经有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在自家小辈的搀扶下已经守在寺庙门口等候多时。
    零点钟声敲响,大家没有像易淼淼想象中的蜂拥而上,而是陆陆续续的走进去,不扰佛门清净。
    从零时起到凌晨两点烧的香都算作头香,伍树德同孙燕请了一套香和供灯,几个小孩就跟着请了几炷香,正所谓心诚则灵。
    伍树德与孙燕一同跪拜烧香许愿全家健康,伍钰伍钊前程似锦学业有成,易淼淼跟沉玫在身后默默记下姿势以防出错。
    伍钰伍钊跟在爸爸妈妈身后,伍钰求佛祖让自己的假期作业灵感快些浮现,伍钊许愿父母能够理解自己参军的想法。
    待到伍钰伍钊拜完,陆海洲跪在蒲团上,望着远处慈悲面相的佛祖,转头看了看正在身边虔诚叩拜的易淼淼,他从不迷信,可是今天他想向同神佛做个交换,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忠诚守护换得她的女孩一生平安喜乐与自己长长久久,待到七老八十如果两个人未来白发丛生还能安稳幸福,他必定叫子孙前来供奉。
    易淼淼的愿望很简单,她希望自己的男孩未来所遇皆能逢凶化吉,诸事顺遂。
    沉玫只想珍惜现在身边的一切,自己和妈妈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
    佛像慈爱注视众生,聆听所有人的愿望,冥冥中更改万物磁场,命运的齿轮持续转动,人们行走在幽幽长廊,走过一个又一个岔路口,去往各自的终点,开启房门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
    下山之后,几个人被孙燕直接拉回自家豪宅,安排在客房睡下了。
    第二天几个小孩起来都快中午了,易淼淼和沉玫是被香味和炒菜声叫起来的。几家家长在厨房里大显身手,沉玫妈妈也被苏茜和陈子青拉过来了。
    易淼淼赶忙过去打下手,陆海洲和伍钊起的早些已经被使唤得团团转了,伍钰大大咧咧躺在沙发上看小品经典回放,沙发前的茶几上堆满了几家家长过来带的零食大礼包和坚果礼盒。
    她看沉玫跟易淼淼都过去帮忙,赶紧把吃一半的溜溜梅放到桌子上,跑过去抱着孙燕撒娇问要不要她的漂亮小宝贝帮忙,孙燕拍了拍伍钰的脸蛋子叫她出去放碗筷玩别在厨房捣乱。易伦跟陆文在吧台上刷鲍鱼收拾海鲜,三个灶台隔得不远,多亏平时伍树德喜欢淘些新鲜锅具,要不然影响三个大厨发挥的空间,陈子青跟易淼淼给苏茜和沉玫妈妈打下手,沉玫被伍钰叫去一起摆碗筷,伍树德正切菜,叫他老婆看着锅里的红烧肉。
    饭菜陆陆续续被端上来,刚下楼买完调料和冰镇啤酒的陆海洲和伍钊凳子还没坐热乎就又被叫起来当传菜小生,伍钰本来还在餐桌上玩手机,被她哥拎起来一起端盘子。
    “锅包肉红烧肉红烧蹄膀,呜呜呜妈妈我好幸福哟。”伍钰在锅子旁边等着孙燕盛菜,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这都是爸爸做的,你怎么不夸夸爸爸。”伍树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母女俩身后,吓得伍钰一激灵。
    “老爹最棒啦,”伍钰狗腿的样子可爱极了,“小老头儿他俩呢?”
    “你爷拉着你奶去什么夕阳红新年活动了,一大早就出去了,你爷还让我告诉你下午要是有时间去找他给他俩照相。”伍钰听后瘪了瘪嘴,这小老头儿的生活比自己还丰富,大年初一还要折腾她。
    孙燕到外面招呼大家坐下吃饭,拧伍钊的耳朵叫他别打游戏了跟叔叔阿姨们说话。
    几家大人都很高兴,在新年因为孩子们一起吃饭也是一时兴起,但是他们都已经因为孩子们的缘故彼此相熟许多年,沉玫妈妈也总是跟苏茜询问孩子的事,慢慢也跟大家熟络起来。
    没有那些酒席上的推杯换盏,而是欢声笑语中尽情畅饮,伍树德之前在伍钊他们小学的时候就总跟易伦陆文出去喝点小酒,三个人是相见恨晚的酒友,后来陆文去广东工作,三个人隔一段时间才能喝上一盅,可把伍树德这个酒蒙子憋坏了,毕竟家里孙燕天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三高三高的,从来都不让他多喝,最多也就一小杯。
    几个小孩子在那边认真吃饭,虾壳什么的堆成小山,伍钊没一会儿就去盛第二碗饭,回来被几个大人说饭量大,伍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沉阿姨烧的把子肉实在是太香了。”伍钰在一旁啃猪蹄子弄得满嘴都是酱汁,活像只小花猫。
    “快擦擦嘴。”苏茜赶忙递张纸给伍钰,伍钰嚼着肉呜呜咽咽的说了句谢谢苏姨。
    “你就不能淑女点儿?”伍钊在一旁看着伍钰毫无形象的样子,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
    “你最优雅,一顿五碗饭。”伍钰艰难的把嘴里的肉咽下去,拿起果汁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陆海洲在易淼淼身边给小姑娘的空杯子里添饮料。易淼淼专心吃着,偶尔帮陆海洲夹远处他不方便夹的菜,为表公平,也帮沉玫夹了一筷子。
    “你们几个多吃点菜。”陈子青把吃完的空盘撤下去,把西兰花和白灼青菜摆到几个孩子面前,伍钊意思意思吃了几口就没再有人动过。
    饭后洗碗自然是几个男人们的工作,几个妈妈跟小姑娘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屋子里弥漫着一片祥和欢乐的氛围,欢声笑语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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