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完结)
窗外还在下雨,一颗颗雨珠砸落在玻璃上又相互串联,串成一道水流往下蜿蜒。
燕清抱着腿坐在飘窗上,脸侧枕着膝盖,静静的望向“稀里哗啦”雨声中的世界。这场雨下了很久,很久。
纤细的指尖触摸窗户的玻璃,没有摸到雨水的潮湿,冰凉的温度却透过指尖向身体传递,于是指尖也忍不住轻微颤抖。
下雨了,哥,是你在哭吗?
视线变得模糊,记忆中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却无比清晰。狂风大作,强大的风力压断了路边的树木,这样的夜晚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出门,于是世界一下子变得沉寂。
与外面大雨中的缄默相比,医院的急救室内是撕心裂肺的哭吼与哀求。家属突闻噩耗无力支撑的身体沿墙滑下,趴在地上哭得双眼红肿,却仍然不放弃一般死死盯着急救室亮起的灯。
燕清想起爸爸妈妈脸色苍白哭得几欲晕厥,医生护士争分夺秒的抢救,病房各种仪器响起让人脊背发凉的“嘀嘀”声。
混乱、痛苦、茫然,不知所措……
所有的情绪交杂错乱,铺天盖地的压过来。
最后变成了一副画面,医生白大褂上沾染了血迹,红得刺眼,他站在急救室门口,在所有人的注视中,叹息摇头。
见过太多生死,任何一条无法挽救的生命都让人心生惋惜,医生垂下头。
妈妈眼前发黑,喉咙来不及发出声音,捂住心脏满脸痛苦倒了下去。
燕清瑟缩身体,紧紧抱住自己的头,视线中一切又乱了起来。匆忙赶来查看的医生护士,慌乱的父亲,被放上护理床推走的母亲,乱成一锅粥。
她想哭,想尖叫,想发泄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情绪。可是喉咙痛的要死,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她陷入癫狂双手狠狠掐住自己的脑袋,口腔内腥甜的鲜血从咬破的舌尖流向干涩的喉口。
后半夜来了很多人,先是两道黑影打在燕清身前,挡住了所有光线。她机械的抬头,发现自己看不清对方的脸,他们衣着低调但却十分讲究,一言不发却在无声中施压。
紧接着是两个冒雨而来的警察,与那对浑身干爽的夫妇相比,这两位警察的制服几乎湿了大半。
其中一位递出一个密封的透明防水袋,里面装了一个小小U盘样式的东西,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的说:“霍老,监控录像都在这里了。”
年过六十的霍正鬓角斑白,一身官场标配的黑夹克,他沉默许久,对着燕清开口道:“跟我去看看景融吧。”
走入病房,同样到处都是白色,白得让人眼睛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不管她的脚步多慢,最终还是走到了那张病床前。
也是白的,和燕殊的一样白。
白布盖过头顶,从头盖到了脚。
霍正一声沉重叹气,手臂被妻子搀扶住才得以支撑。他没有掀开白布,而是示意那个警察。
警察快速取出U盘,又拿电脑打开,播放了那个监控视频。
视频没有声音,病房内静得能听见警察明显的急促呼吸声。画面很清晰,清晰的看见霍景融上了燕殊的车,车在开出去几个路口后轮胎打滑,车体失控,径直撞向路旁的建筑。油箱起了火,很快发生爆炸,火光滔天,那么大的雨也浇不熄。
苍老的声音染上丧子失独悲痛,“我只有景融这一个孩子,以前有诸多事情我对不住他,以后我不能再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
***
雨还在下,滴答滴答,像一曲舒适的安眠曲。
燕清睡不着,抱腿坐在飘窗上,整夜整夜的看雨。
燕殊的骨灰交给了爸妈,他所有的东西原封不动的保留在他房间里,可爸妈搬了出去,燕清被困在霍景融的房子里,哪怕此时她身边的霍景融也不过是一盒骨灰。
燕殊的信件在一个雨天寄来,燕清还是坐在那个飘窗,听着雨声打开了暖黄色的信纸,内心一片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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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吾爱,原谅我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好哥哥。
我这样叫你,你肯定不喜欢。你说我自私,就原谅我再自私这最后一次。
我爱你,不管是作为哥哥的身份,还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我都爱你。
哥哥很想完成小时候答应你的承诺,陪你一起变老,但我要食言了。
你一定要快乐,然后带上我的那一份照顾好爸妈,一家人幸福快乐。
最后。
我还是想说那句话,觉得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足够。清清,我爱你,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们不再是兄妹。下一次,换你来爱我好不好?
--- 燕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