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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写蔷薇 第8节

      车上蒋延好奇问道:“去看守所干什么?看朋友?”
    赵兮词无法解释,顺势就承认了。
    到了看守所,蒋延在外面等,赵兮词一个人进去,见到李万国,他一副饱经风雨的沧桑感,额头沟壑很深,两鬓已霜,但双目却很有神。
    赵兮词的一双和他很像,眼瞳黑色带一点棕,衬得肤白。
    李万国打量她几眼,忽然感慨:“这么多年不见,你长大了。”
    这话说得赵兮词有些触动,但她表情依然淡淡的,“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李万国像模像样地和她叙旧,但看她一直反应淡淡,索性不再多费唇舌,开门见山,“你给我找个律师。”
    赵兮词不解,“如果你需要律师,可以向法院申请。”
    李万国冷笑,“我不相信什么法院,你给我找!多花点钱找个最好的律师!”
    赵兮词冷声说:“我不会给你找律师。”
    李万国忽然孟拍一下桌子,把赵兮词吓一跳,他一双眼睛又凶又狠,“我是你爹!哪有女儿不管亲爹的!小时候白疼你了!”
    他这副表情,让赵兮词想起多年前他跑来找外公要钱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拿起刀来砍人。
    李万国威胁道:“我坐了牢,你也好不到哪去!出了那么大的事,姓钟的不会放过你!那些做生意当老板的什么德性我见多了,你以为法律上你跟我没关系就安然无恙了?”
    赵兮词不想再听下去,起身就走,身后李万国的声音还在回响,路上她撞到个人,是钟时叙的助理。
    对方看她一眼,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
    蒋延在外面等了半天,看见她出来,急忙上前去,“怎么脸色这么白?怎么了?”
    赵兮词抬头往前看,看见铁门外面停着一辆车,她不知道钟时叙在不在车内,不管不顾快步走过去,敲一敲后座车窗。
    结果车窗降下来,人就在车上坐着。
    赵兮词说:“我们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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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又早了,提前晚安。
    第8章 消遣
    钟时叙示意她上车。
    赵兮词转过头,朝不远处的蒋延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还有谢谢你舊shigg獨伽送我过来。”
    她说完话,绕去另一边开门上车。
    车上就只有钟时叙在,所以送他过来的应该是刚才在看守所里面碰见的助理,这正好方便赵兮词讲话。
    钟时叙安然坐着,右手腕搁在腿上,手里摆晃着一部手机,那么闲适地正看着她。
    赵兮词刚才从李万国的胡搅蛮缠之中抽身出来,火气冲冲,浑身是胆,一过来话说得也刚猛,结果现在上了车面对着人,胸口一团意气瞬间减半。
    她强迫自己鼓起气势,说:“我大学毕业直接就进了设计院,至今五年,从一开始满怀憧憬,一脑子的想法跃跃欲试,可惜到后面庸庸碌碌,拼死拼活只是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
    钟时叙却说:“赵小姐特地跑过来,是为了跟我倾诉人生?”
    赵兮词静了一下,干脆直言,“我仅有的那点存款,猜你也是看不上,况且李万国欠你多少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你非要追究,那我可以离职。”
    钟时叙仍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做事冲动,事后又不够干脆。在设计院跟领导发生了不愉快,人家转头说两句好话就能把你骗到酒桌上。”
    赵兮词张嘴想反驳,可惜人家说的是事实,她才挤出一句:“我现在跟你谈的不是这件事。”
    钟时叙说:“刚才你冲过来第一句话就应该告诉我——李万国欠我的跟你没关系,如果公司要追究,你随时可以离职。”他笑,“薪水么,到哪个单位不能领,你说是不是?”
    赵兮词的反应一时跟不上,只听他继续讲。
    钟时叙口吻淡到不仔细听都没发现他在调侃人,“赵小姐有一技之长,在外边让人哄一哄就愿意吃苦耐劳,这样的人才到哪都能上岗,确实并非只能从我这里领薪水。”
    他句句在理,三两句话就把问题丢了回来,“我记得之前问过你来万盛的理由是什么,半个月过去,想明白了没有?”
    赵兮词的思路几乎被他撵着跑,已经忘了上车来的目的,她说:“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考虑。”
    钟时叙一个姿势坐久了不舒服,他稍往后靠,“没想明白就回去再好好想想,哪天想清楚了拿着你的述职报告上来找我。”他转头看一眼车窗外,说:“你话说完了现在可以下车。”
    他的话一句一句砸向她,赵兮词最后记住了他后面那句“想清楚了拿着你的述职报告上来找我”,他的意思是,公司并不会因为李万国的事,私底下追究她的责任?
    但是“想清楚了”究竟是指到哪个程度,赵兮词还有点吃不准。
    赵兮词下了车,看见蒋延居然还没离开,他一直站在原地不停往这边观望,赵兮词快步走过去,问他怎么没走。
    蒋延的想了想问:“刚才车上那是……”
    赵兮词说:“我们公司老总,我跟他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
    蒋延心头一松,笑开了一些,说:“那我们现在走么?我送你?”
    赵兮词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久前才拒绝过他的表白,现在又劳驾人开车接送,她只得表达谢意,意思了一下,“麻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蒋延很是当真,又一次笑开,“那说好了。”
    赵兮词回到旅馆,就开始收拾东西打车自己回住处,她把屋子收拾了一下又洗了个澡,打开笔记本电脑,重新梳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钟时叙的那番话并不是对她完全没有影响,甚至还帮她稍微正视到了自己的某些问题。
    赵兮词这半个月上班,一旦忙完自己的事,就会去找林见霜请教许多问题,有时候林见霜没在,她请教不及时,就只能等一等,等攒一堆问题再去。
    有一天林见霜说:“其实你作为万盛的员工,那么对你来说,整个公司所有人既可以是你的同事,也可以是你的老师,这就是你目前为止享有的公共资源。”
    她这话点醒了赵兮词。
    于是赵兮词每次干完活,经常周旋于商务部和运营部之间。
    这么短时间内她学到不少东西,但也让她得知了一个事实。
    万盛的许多项目资源从来不是单纯靠一份标书拿到的,有的时候你没日没夜找的资源,还没有领导和老板一句话来得好使。
    而大型的亿数项目又轮不到他们底下这些基层岗位来做。
    所以他们这些人唯有拼命整合小资源,给公司创造收益,给自己提升价值。
    当然了,你也可以不用那么积极,等着上面派任务,做好分内事,然后顺其自然中标,拿一份提成。
    杨小果每天看赵兮词忙得没时间抬头,一双眼睛好像长在了手头那点事上面,她闲得有点不自在,又不太理解。
    今天她去林见霜办公室送资料时,顺嘴提了句:“你说人这一生到底在忙些什么?拿一份够用的工资,轻轻松松生活不好么?”
    林见霜拿起桌面上的咖啡,眼神淡淡剔了她一眼,“这是你可以对领导说的话?没出息。”
    杨小果说:“我每天把自己的分内事做得也算井井有条,你交代的事情没有错漏过,要说还有什么不足之处,那就是科目二还没过。”
    林见霜闻言只是笑一笑,“活得这么轻松,那是你命好。”
    杨小果说:“霜姐,我觉得是我想得开。”
    林见霜说:“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想要在这个世界扎稳脚跟,那就一定要比别人多付出一份努力。”
    杨小果惊讶,“赵兮词她无依无靠?你怎么知道?”
    林见霜瞥她一眼,并不作声,她刚才说的是自己。
    今天下午,市场部总监白满川过来问林见霜借人,今晚陪钟时叙赴一个商务局。
    林见霜听笑话一样,说:“你们市场部那么多人,你来问我借?我这里的可都是些搞设计搞学问的斯文人啊,喝不了酒。”
    白满川说:“就找你们这些搞学问的斯文人,今天这一局有个市领导过来,喜欢聊些酸腐气的东西,这东西我哪懂,总不能带本百科全书过去。”
    林见霜玩笑道:“钟总那满腹学问还不够应付?”
    白满川觉得好笑,“那也不能一直让钟总应付吧?”
    这时恰好欧阳珣拿着几张建筑施工图过来找赵兮词,让她帮忙弄一下构造详图,顺便丢一本任务书让她自己看。
    白满川在林见霜的办公室撞见了,施施然地出来问:“欧阳工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们有个酒局……”
    欧阳珣直接打断,“请我过去给你们开技术交流活动?”
    白满川只得打个弯,说:“那不如赵工去。”
    欧阳珣直接拒绝:“她不能去,她要帮我画图。”
    白满川搬出杀手锏,“这是钟总的意思。”
    倚在办公室门口看热闹的林见霜听得砸吧砸吧嘴,怀疑白满川居心不良,一开始就是过来问她要赵兮词的。
    钟总他老人家知不知道这事还不一定。
    赵兮词长得白净漂亮,往包间里一坐,不喝酒也赏心悦目。
    这半个月赵兮词老往运营部商务部跑,许多人对她认了个脸熟,难怪白满川会来总工办借人。
    由于之前何副院的缘故,赵兮词对酒局两个字有些抵触。
    她找到林见霜说情,“我可不可以不去?”
    林见霜笑笑回道:“白总监说这是钟总的意思,我做不了主,不过你不必太担心,商务局嘛,去了不一定要喝酒,就当凑个人数。你如果实在不会喝,提前跟钟总说一声,他不会逼你的。”
    赵兮词无话可说,心头惶惶不安,一直在思考今晚怎么在各路神魔的夹缝里求自保。
    等到下班时间,赵兮词收拾东西去地下停车库,钟时叙的车会在那里等她,只不过她到的时候,见到车上只有一个司机。
    她上了车问:“周叔,钟总还没下来?”
    周叔回过头来,“好像在开会,不过也快了。”
    两人在车里等了一会,好像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伴随几句交谈。
    后座门一开,钟时叙跨步上车,看见座椅另一侧的人后,关上车门时问一句:“这就是你想清楚以后给我的答案?”
    赵兮词听得莫名,但是没出声应他,因为前头还有个周叔在,人前她懂得谨言慎行。
    钟时叙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听她解释什么,直接让出发。
    后面还跟着一辆,是白满川的车。
    赵兮词穿的是一件珍珠白衬衫,以及一条米白色的职业裤装,颇有质感,长发稍微做了松松的扎束,垂在后背,天幕下一道影子秀丽清致。
    钟时叙下了车,见她快靠近了,他先一步转身上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