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正式营业那天, 是二月初二。
    两位老师商议许久，最终还是定了这个日子。
    自从跟周致寒同床共枕一次后，常予发现这人便真的像是没皮没脸了一般的, 每每临到夜间，想尽办法待在她卧室里不肯回去。
    起先理由还是：“怕你晚上睡不好。”
    直到后来, 这人厚颜无耻的直接将她的衣柜都分出一半，把自己的黑白分明的西装和其他便服塞进去, 大言不惭的说：“反正迟早都要结婚的, 你就当先适应适应。”
    常予対这人的厚颜无耻表示佩服，后面她甚至都可以面不改色的直接掀开被子，躺在他身边。
    工作室开门这日, 正好是个周六。
    昨夜睡得实在是晚了些, 常予醒来已经是十点零四。
    她撑着床面坐起来, 按着隐隐有些酸的腰，皱眉看向一旁衣冠楚楚的周致寒。
    忍了忍，常予忽然皱眉问：“你怎么也不叫叫我？”
    周致寒抬眼扫过她，轻咳一声：“你以为我没叫你？好好儿的一小姑娘，怎么起床气就那么大。”
    常予没再跟他墨迹，急急忙忙的将一边的睡衣套上, 快步进了浴室。
    捞起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嘴里，拧着眉头揉着骨头。
    周致寒跟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眼里划过怜惜, 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单手搂住常予的腰，另一只手轻轻给她揉捏着。
    “你那两位老师, 应该会在云京住一段时间吧？”
    常予点点头，低下脑袋将嘴里的泡沫吐了些才说：“徐老师没说什么时候回去, 就是杨老师说，等我找回点感觉了，他再离开。”
    等她刷好牙，周致寒从她后面穿到前面去，握住常予的两只手，在水流下面仔细洗干净。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常予忽然红了耳尖。
    周致寒哼笑，看着也常予嫩白指尖，一想到最晚，他那股子躁意又没忍住的钻了上来。
    大抵是察觉到他的不対劲，尾椎骨后头一阵灼/热，常予赶紧往边上让了让，拿过洗面奶挤了点，搓了搓往脸上抹。
    常予眼神四处瞟着，小声说：“我洗脸。”
    周致寒轻笑，抬手将常予的头发往耳朵后别了别：“快收拾吧，等会我送你过去。”
    “好。”常予笑弯了眼，乖乖点了点头。
    吃过早餐，周致寒开车送常予去工作室。
    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开门仪式就可以了，但谁知，徐正清不仅仅请来了云京有名的记者，还有剪彩仪式。
    常予坐在车上，看见这俞斐给她发来的一条条消息，心口忽然有些慌。
    她抿了抿唇角，正要偏过头跟周致寒说话时，只见他的手机响起来。
    常予诧异的看了一眼，周致寒眼神示意她。
    常予接通，看见是高扬，她按下了免提。
    “三少，柯佳媛那边有结果了。”
    听见这个名字，常予突然沉默一瞬，这几天实在是太忙，忙着工作室那边的事情，还有三不五时的周家亲属来访。
    这些事情，周致寒说了不让她烦心，就真的没有让她掺和过。
    网上那件事情，传播常宁照片与其他流言的几个人，被警察从网络后面揪了出来，罚了款，还受了好一通口头教训。那两个收钱的博主，也按照条例一一有了处罚。
    这都是前些天，周致寒在常予昏昏欲睡之际，随口提了一句。
    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常予当时听了一耳朵，也便罢了。
    好几次他想要问一问柯佳媛的事，却总是被别的事情耽搁。
    周致寒侧眸看了常予一眼，接话：“怎么样？”
    “这回的事情蒋警官那边传来消息，已经按照规矩罚款拘役了，但是当年的事情……我也找过苏凡了，他告诉我，其实并没有证据可以直接证明，当初那件事情，有柯佳媛的一份在里头，这件事儿……没法判。”
    高扬的声音沉稳，此刻却也露出一丝不甘来。
    常予释然的笑了一下，忽然出声道：“高扬，多谢你这些天帮我做这些，实在是麻烦你了。”
    “没事的。”
    挂了电话，周致寒偏过脑袋看她：“真没事？”
    “没事。”常予低垂着眼睑，缓缓勾起嘴角：“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过去了的就过去吧，我现在有喜欢的人，想干的事业，我很满意了。”
    周致寒淡淡应声，而后接着说：“不过対于高扬，你都会表示感谢，但是我好像发现，你対我这个帮你忙前忙后的男朋友，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呢。”
    常予回消息的手指一顿，抬眸看他。
    果然，周致寒装样子的哼了声：“我好难过。”
    常予头皮发麻，却还是忍不住说：“原来你这些天卖力耕耘，我默允你上我的床，在你眼里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first blood.
    常予微笑：“打扰了。”
    double kill.
    周致寒：“……？”
    常予转过头，还不忘补刀：“那后面这段时间，还是避避嫌为好，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这样实在是不太好。”
    triple kill.
    她又默默补充：“対了，我那边的房子我看也空着，不然我就搬回去吧。”
    quadra kill.
    说完，她笑着问：“小周总，你觉得呢？”
    aced.
    周致寒感觉最后这句话，让他浑身逆流的血还没来得及倒转回来，就已经从四杀直接越到了团灭。
    【跟女朋友吵架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周致寒回复：【谢邀，自己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可还行。】
    -
    进工作室前，周致寒拉着常予的手，站在她跟前。
    低下脑袋蹭了蹭常予的鼻子，轻声问：“等会还有事吗？”
    “怎么了？”常予扫过柯佳媛发来的告别短信，随意的点了删除。
    周致寒捧着她的脸说：“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想带你去看看。”
    “嗯？”常予不明就里，抬起眼盯着他的眸子，却忽然觉得，这人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周致寒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先去吧，等会剪彩结束，给我发个消息。”
    常予也没多想，只点点头，转身往进走。
    今天来的人很多，常予刚进去，就被一边的工作人员拉住，给她递了个工作牌，常予垂眸看了眼——
    陶瓷艺术家，常予。
    眉心轻轻跳了一下，这称呼，着实有些高看她了。
    挂在脖子里后，常予抬眸四处去寻找徐正清，发现他正好站在窗户边，跟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着话。
    常予识趣的没有过去。
    让工作人员带着她将今天的环节顺了一遍，预想到的两三个小时结束，没曾想只用半个小时。
    常予揉揉鼻子，轻声问：“这么短的时间吗？那怎么还有这么多媒体来呀？”
    工作人员是个实习生小姑娘，她大学学的便是这个，喜欢阿宁的作品，得知这个工作室后便直接来实习了。
    大概是脸皮薄，小姑娘红着脸摇头，愣是不肯说话。
    时间逼近，常予去了一趟厕所。
    等出来以后，发现人越来越多，她皱着眉头四处看了眼，发现竟然除了一些生面孔，其余都是熟人。
    看见周以安跟周奶奶，常予没忍住跑过去问：“奶奶，以安姐，你们怎么来了啊。”
    “秘密。”周以安神秘兮兮的跟她眨了下眼睛。
    常予还想再问什么，徐正清已经在喊她了。
    剪裁很顺利，看着红锻变成好几段，常予有些出神。
    之前常予录好的一段，有关陶艺方面的vcr，这时候正该是放映的时候，可谁知，常予抬眸，却看见作品展示厅最里端的一个背影。
    男人身姿颀长，一身黑色手工西装衬的他宽肩窄腰。
    常予心里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下意识的就去找台下的那些熟人，才发现，除了角落的椅子上，懒洋洋的宋意风与端坐的程宴以外，再无旁人。
    台下的媒体似乎也像是安排好的一般，谁都没有先说话，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常予。
    她眼角微红，偏过脑袋去看徐正清。
    徐正清抬起手，无不感慨的摸摸她的肩膀：“去找他吧。”
    常予穿着一双高跟鞋，下台阶时甚至扭了一下，幸而方才那个小姑娘一把扶住她，才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出丑。
    要去最里端，必须得经过宋意风和程宴那里。
    常予慢慢走到两人跟前，嘴角颤抖。
    程宴抬起手，将人轻轻抱了一下，而后宋意风上前一步，拍了一把她的额头，两人默契的移开步子，常予才看见，前方的岔路通道，玻璃门上系着粉色的气球。
    她慢慢往前走，没走几步，又遇见周以安和周爷爷周奶奶，两位女眷同样给了她一个拥抱。再往前，是洛青与周从山，洛青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眼神温柔。
    说来也是奇怪，今天周致寒掐着点的送她过来，让常予没时间去看工作室里头的布置，只能在会客厅待到剪彩结束。而这个错落交替的展示厅，分叉通道口极多，一眼很难看到头，若不是常予亲眼确定的图纸，甚至都要以为这是周致寒一手为之。
    一路走过去，认识的不认识的，常予都见过了。
    这些人里，除了俞斐几人是她的朋友，其余的，都是周致寒生命里面不可或缺的人。
    许措、傅明淮，还有未曾见过面的陆从礼。
    最后便是周嘉树与俞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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