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人?
玄幽瞟了玄裔一眼,语调轻慢的开口,「既然是玄裔契主,擅闯之罪可免,然阁下需得说明来意,方可进入我族地。」
『契主』两字让玄裔抖了一下,未免姜莫卿开口露馅,挣了一下跳下地,变成人对玄幽行礼,战战兢兢地说,「莫卿还不懂我族规矩,谢族长恩典。」
玄幽眼尾一瞟,彷彿在说没你的事,玄裔又抖了一下。
姜莫卿没质疑契主这名词,上前拱手说道,「在下姜莫卿,今次擅闯,谢族长宽恕,事实上,在下是为玄裔而来,他上个月不告而别,他的收养人们委託我带话给他。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莫卿无理擅闯,造成贵族不便,相当抱歉。」
玄幽听完面无表情,却缓声细语,「既如此,莫卿便让玄裔负责招待,恕不奉陪。」
姜莫卿道了谢,玄幽挥了挥袖,当下隐了身形,竟直接消失在两人面前。
玄裔还没松口气,就听姜莫卿松了口气,看着他咧嘴说道,「吓死我了,你族长好厉害。」
闭嘴啊!!小叔听得见啊啊!
行动快过脑子,玄裔直接扑上去摀住他的嘴,姜莫卿被扑的退了一步,本能搂了他,热气呼在玄裔手上,他利马发现自己判断错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还好还能想起契的传音,故作凶狠地说,『闭嘴,小叔听得见!』
在他手掌下,姜莫卿眼弯成新月地看他,带着笑意传音,震得他都要心脏病发了,『好,我不说,你放手。』
蠢死了,玄裔又觉得脸丢到太平洋去了,叹了口气,放松了手。
姜莫卿揉了揉自己的手,随口问他,「还烘吗?衣服还是湿的。」
玄裔看他一脸自然,忽然觉得,不用忍受吹风机噪音,不烘岂不吃亏了?一语不发变成黑猫,又被姜莫卿抄了起来,暖暖的灵气就在他身上游走,舒服得黑猫都眯起了眼。
『往前走吧,穿过前面那个林道,我带你去方便说话的地方。』它说。
『唔,刚那族长是你小叔?』姜莫卿问道。
『嗯,族长对族地的掌控力可是很高的,基本上只要在此处活动,一言一行就逃不过它监控。』
『监控这偌大腹地?那你小叔可真不容易。』
『那是。』玄裔骄傲地说。
他们走在林道,姜莫卿走得不快,他甚至没抬眼望树枝,若无其事的问,『树上那些猫都是你族人?』
......这就是天师跟凡人的差异罢?
玄裔抬了抬前肢,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你可真敏感,可能看出多少隻猫?』
姜莫卿一时未说话,莫约10几秒,『远的不清楚,从林道进来,再往前200米左右,莫约21只吧?』
正解是22只。
它爹肯定跟着。
玄裔不想管它爹了,爱跟便跟,反正破罐子摔碎,不会更差了。
『没错。』玄裔回答。
姜莫卿咧嘴笑了笑。
身上的毛差不多乾了,玄裔动了动跳下地,『谢了。』它说。对方耸耸肩,手插进口袋里,边走边问道,『刚门口那只是你谁?』
玄裔顿了顿,『我爹,玄濯。』
『所以它是负责守门?』
守得不是门,是突然出现,拐走儿子的混蛋。
玄裔镇定地胡说八道,『恐怕是你运气不好,进来方巧遇见他在附近,我爹不喜外人,特别是人族。』
『原来如此,还好你在附近,他忽然出现,一句话没说就开揍,简直吓死我了。』姜莫卿心有馀悸似的说。
『......抱歉。害你被打,有受伤吗?』玄裔抱歉地说。
他笑了笑,『没事,不过,契主是甚么?』
能不能别这么顺口,别这么一言不合追根究柢行不?
玄裔想了想,语调和缓地说,『那没甚么,上次你我建的连结名为契,因此你我现下互为契主。』
其实姜莫卿没想到玄裔会答得那么干脆,一时间还愣了一下,要是不瞭解契的意思没甚么问题,可瞭解了,玄裔的回答翻译过来就是说,『喔~没事,上次你跟我订了婚,所以咱们现在是未婚夫夫了。』
呵呵。
直译过来简直要醉。
姜莫卿还在心里吐槽,玄裔的问话就到了,『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上次给你那股气怎么到现在还没消散?』
他听了咧嘴一笑,随口回答,『上次那股气太小了,一个月后就小了许多,我怕到时赶不上你的渡劫,所以用个禁制把它裹了起来,还好,裹上了就没再消散了。』
禁、禁制?!
姜莫卿一脸无所谓的随口回答彷彿没事人一样,玄裔简直觉得是听错了瞪大了眼。禁制、禁制耶,甚么样的人会给自己下禁制,还下在心脏,一个不小心要弄出人命的,而且不痛吗,痛觉失灵的吗?!
它鬍鬚动了动,开口问,『是不痛吗?』
他依旧无所谓一般,『裹上那瞬间是痛了一点,不过就那一下,之后就没感觉了,还好。』
......这人到底是歪成甚么样子?!
它闭了闭眼,所以现在如果要解契,还得让姜莫卿先把禁制解开,要死了,怎么变成这样?!
玄裔脚步缓了缓,试探的问,『那,禁制解得开吗?』
姜莫卿歪着头想了想,『唔,应该可以的吧,可能会痛一点,毕竟禁制抓或放都要动一动附近的血肉。』
跟爪子一样。
玄裔也知道,禁制的霸道,是跟爪子一般锋利的划过皮肉裹上,要脱开,自然得再次经过那些皮肉。
虽不是他的锅,可依旧想死。
他实在没脸开口让姜莫卿忍痛解开禁制。
要不,就这样,先摆着,反正它也需要个挡箭牌,就先摆着吧,嗯,先摆着吧,反正是gps、反正联络很方便,反正,反正大家都是直男有甚么好怕。
呵呵。
可以的,没有问题,朕行的。
『怎么呢?』它做心理建设时,姜莫卿问话到了。
玄裔叹了叹,变成了人,对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他抬眼看他,绷着脸认真地传音,『我不能逼你把禁制去掉,但我必须告诉你,契留在你身体里一天,你我关係就非比寻常,是被绑在一起的。倘若将来有妖修认出你我身上的契,对方若要对付我,恐怕就会连累到你。还有一点,随着时间久了,你恐怕会梦见我的事,我亦然,如此种种缺陷,都是可能会发生的。姜莫卿,你可得想好,倘若不愿,去除掉禁制,两个月内我的精气消散,契自然解开,你我就会恢復自由之身。』
他听完,没说好,没说不好,难得没有插科打諢,只是点点头说道:「你让我想想。」便迈步继续往前走了。
玄裔走在他身边,光着脚,踩着地上落叶沙沙作响,他原先挺在意后头跟着的那隻黑白猫,但听玄裔说完契的事情,后头的黑白猫似乎没那么引他在意。其实他一直觉得玄裔是个磊落的个性,可就没想到他虽未直言这是妖族结契,却也把契的意义说了个七七八八,还让他想好。
姜莫卿想,这不是想不想好的问题,问题是,假若他原先对契一无所知,听了这番话也该对所谓『连结』的意义產生怀疑了。倘若他心怀恶意,这件事可做的文章可多了。
究竟心得多软才能对开口『让他解禁』这一句简单的话產生迟疑。
真是个好人啊。
他几乎可以想像万一他跟他解契了,将来某一天,要是玄裔又贪图方便跟某个人结契,倘若对方跟他一般施为,这问题可就大了。
少不得得护着些了。
姜莫卿想了想,下定了决心。
玄裔带他鑽进了一间湖边的空房子。姜莫卿打了帘子看清了屋内的简单摆设,玄裔正趴到炕上把窗户推开固定。
姜莫卿也走过来侧身坐在炕上,玄裔开好了窗,转头过来问他,「想喝水吗?」
「别忙,我传话完便走。」
玄裔表情瞬间沉寂了下来,他挪动身体坐了下来,垂着眼,似乎不由自主地轻颤着睫毛,缓声说道,「你说罢。」
自从姜莫卿说他只是来传话的,玄裔就一直提着心思,这一个多月,他分明最想知道的是关尚音他们的消息,但他说只是传话,玄裔便怕了起来,不是说带他回去,也不是说来找他,只是传话。
是让他不用回去了,还是要责骂他的不告而别,说起来,他真的做了伤害他们的事,他们如此相信他,却被他这样拋下,不闻不问。诚然他可以把锅推给让他这么做的观音,但对他而言,希望能延长跟最在意的两人相处的时间。希望他们脱离老病的苦楚,又何尝不是他的私心。
玄裔自以为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姜莫卿拿出手机立在小几上,点出了影片,出现了关尚音跟姚乐的声音时,他的眼眶依旧不由自主发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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