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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梁京就进入战时状态。
宵禁、严格盘查进出人口、粮食贩卖流通管制,以及奔腾不息的前方战报。
永寧侯夫人出马,所有官员、将士都很给面子。梁京城内井井有条,在如此危机肃杀的气氛中更显团结一致。
即便没待过战场,她也知道这样的景象有多么难得。
没有人哄抢物资、没有人吵闹、更没有人举家搬迁。大伙都最大程度维持着日常生活,虽然是在一片忧虑之下,但他们仍想办法挤出笑容。
他们相信梁京、相信夫人、相信永寧侯,相信这只是一点小风浪,一切情况都尽在舵手的掌握当中。
他们不是不惧战火,而是更相信,相信梁京比起周遭,是更为坚固的壁堡和守护。
真正情势如何严峻,只有梁京的主人、核心的官员和理事的幕僚才知道。
侯爷走后,得侯爷临走前授意,夫人揽下大多数的决断工作。
此时夫人,才真正理解,身为梁京的主人,那般操碎心的滋味是怎么回事。
很多事情,不能照着自己的好恶,还有更多的事情,是在两害相权取其轻中抉择,就像选择断左臂还是断右臂般。
一定有所痛苦、一定有所牺牲,但只能眼睁睁看自己无能为力,还要亲自下令那些令人伤心的残忍决定。
有好几次,她旁观,都觉得夫人快撑不下去。
不过,主角就是主角,虽然背地里哭了许多次,但一到人前,夫人还是永寧侯夫人的样子,甚至,还被人说,越来越有侯爷的风范,杀伐决断。
夫人坚决的心智绝非常人可及,侯爷倒也没看错人。
就像侯爷在战场上的战略一样,侯爷在第一时间就使计夺回涵关,不过,情况也不容乐观。
定兰大军不动则已,一旦动了,怎愿空手而回?
梁京防线受到极大的挑战。附近的关卡受到定兰的围困、攻击、偷袭。兵法千百招,定兰大军轮翻上演,征远军的防守也是疲于奔命。
说到底,还是一句话。双方兵力太过悬殊,让带兵的将领也无从发挥。
为此,夫人也是忧心,甚至做出把部分梁京兵力往外支援的决定。
夫人说,她已经遣人往京城送去急报,定兰侵略,朝廷定然会管,必然会派兵增援。都这种时候了!她只能尽可能利用娘家的权势和方便,在京城活动活动,试图增加后方支援,她只能赌,赌朝廷会出兵。
「此举实在太过冒险。」有谋士规劝。
「此时,没有不冒险的。」夫人站在舆图前皱眉。
粮食能徵能借,但兵力可就没办法。朝廷管控兵力比管控粮食还要严谨,没有军令是调不来兵的,只能自己人支援,所以捉襟见肘。
一排战报摊在桌上,都是各个关卡传来的求援,大多的关卡都受到定兰军的进攻。
定兰大军虽多,但也不可能分散兵力攻击,这么多点都来求援,事不寻常。
夫人皱眉在想。
里头,大概只有一个是定兰大军真正的目标。
只是,对于防守方来说,任何一个都不能放松。
从最北方的狭虎关往南,一路几大关卡分别为玉峰观、恆颈关、儼关、涵关、洛关、木萧关、淡城关、寅水关。北方,高岭险峻为守;南方,水泽沼地环绕,除了狭虎关,这些关卡同样都是入关后腹地平阔,很适合成为目标。一旦被攻下,大军都能轻易推进梁京。
「如果是我领定兰大军,会选择哪一个点呢?」
夫人在想,站在边上的人也在想,包括她。
当然,她是没想出什么来。毕竟,她生前大半辈子根本就不是活在冷兵器时代,更不要说对这兵法谋略有何建树。
她之所以站在这里,完全是她苦心经营的结果。
上次听过一次事后,她就顺理成章为自己在这议事厅内摆一个位置。侯爷临时出征,夫人接手,一时没想这么多。更何况,夫人的心腹也不算多,捨她其谁?
所以,夫人接了原本侯爷的位子,她接了原本夫人的位子,然后,起復后的如香,承揽她大多数内院的差事,权力转移平和,侯府运作如常。
只是,替自己谋了位置的她,对战略和整体安排的贡献并不太大。
能拨出去的兵力,究竟要去增援哪里呢?
在场的先生一人一句,分析兵法、地形、军力优劣势,大家各执一词。
老实说,目前连那个真正发号司令定兰军的那个人是谁都不确定,又要怎么会知道,人家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错!我方的探子还探不出这次真正制定和执行出征计划的到底是谁,所以,事情比想像中的麻烦。连她想要利用术法刺探敌情也不得其门而入。定兰幅员广阔、人员眾多,她要先锁定目标才能监视,目前连个目标都没有,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只会平白浪费她的精力。
场上,讨论的声音越来越热络,简直就快吵起来。
「那个...」她低低举手。
周遭瞬间一静,好像没预料到她这个近乎大型摆设的人怎会突然出声。
所有人的目光徒然都聚集在她身上,让她莫名胆怯。
只是,这都开口了!自然没有回头的道理,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所有先生的看法都很有道理,兵力往哪派都不是。要不,乾脆给侯爷算了!侯爷得的都是第一手消息,看的应该比我们仔细,让侯爷决定这些兵要驻扎在哪里,不是更好吗?」
又是一番沉默......
沉默长到让她都想开啟读心术,看看大家在想些什么。
还好,是夫人及时「嗯」了一声。
「虽然说追上侯爷后再去驻地可能会多耗点力气,但这不失为一个办法。」
在场有人默默点起头来,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让她有点飘飘然。
「好吧!那就先这么定了。大家就各行其事吧!」夫人拍板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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