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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他为何会这样的来到她店门口

      封琴的店面装潢清洁完成后隔天,孙珔勖一早带着厂商过来帮封琴挑选桌椅。合作的厂商是孙珔勖他家餐厅一直合作的厂商,封琴没意见,孙珔勖就请他们拿目录过来。
    封琴看着电脑萤幕上的样品,一页翻过一页,孙珔勖突然看到一组不错,桌面是黄色,桌脚是红色,黑色的椅垫加上红色的椅背,他觉得红、黄配色抢眼大方富有设计感。
    生性低调的封琴并不喜欢红色调。「红色和我的装潢并不搭,我想找是否有类似店里之前的纯黑色款式。」
    「那些款式太老旧了,你不能一直想保留父母留下旧有的,你现在是开新店,就算是老顾客,也希望进到一家去过的店面,可以感受出新气象。」
    孙珔勖说得没错,只是封琴想到一天到晚在店里的是她,店里的陈设看得赏心悦目,她才能做出好料理,这样的理由使她难以妥协,继续找寻自己想要的格调。
    「无饿不坐」数年未营业,很多硬体设备都已老旧需汰换,孙珔勖对店名相当不满意,他认为这店有不好谐音,建议封琴换组高雅善于记忆且听起来即让人觉得菜色独特的店名。
    但封琴的想法却不同,他的建议多少使封琴感受到两人思维上的差距。
    「这个店名我爸妈用了十多年,他们过世后,我时常想,如果哪天我有能力我要重开这家店,如果换了店名,那么就是一家新的店,并非我爸妈留下的这间店。」她甚至不想更改父母先前的菜色,她的菜单里保留父亲留下的。
    传承父母留下的手艺,是她当初学料理初衷,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不算是初衷了。
    孙珔勖得知她沿用的理由也就不坚持己见,毕竟店面是封琴的。黑色调桌椅虽然沉稳,却给人用餐的窘迫感,他认为许多人进入一家店面的第一印象即是这家店感染的感觉,营造的氛围通常也会影响客人回流的意愿。
    这些封琴怎可能不懂,而是她和孙珔勖对想营造出的气氛想法不同。孙珔勖在法国受了西式餐饮洗礼几年,他家的餐厅经营方式本来就和封琴家的风格天差地别,营造的风格也就不同。
    封琴无法採纳孙珔勖的意见,不断的否决孙珔勖,孙珔勖在厂商面前的脸色像打翻茄汁一样又黑又紫,封琴还担心一下他会翻脸,幸亏她担忧的事没发生。
    晚上,躺在床上和何美视讯谈论白天的事,何美不意外他们意见分歧,老早她就知道他们根本一个东一个西,怎样都兜不在一起。「你们本来就是性格差异很大的人,审美观和价值观南辕北辙。」
    「我很三心两意,可是他的意见我又常无法接受。」封琴自认有选择障碍,可是不喜欢的也很难接受。
    「不难懂啊。」何美认识她这么久了怎不了解。看她躺在床上的样子很萎靡,她想起以前每次振奋她精神的那个人,忍不住往事重提。「你会不会想,如果这时候郭沫冉在多好,就算他没有出意见,也会很赞同你的选择,然后很夸张的称讚你很有眼光。」
    「你想太多了何美,他才没那么浮滥的讚美人。」封琴逐渐释怀,有人提起他,她已经可以自在应对。但是,她仍希望,郭沫冉能知道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何美当一个旁观者当然要说:「对你会啊。但是这种讚美会增加人的自信,像你这种意志薄弱又优柔寡断的人,很需要从旁激励。」
    封琴赏她一记白眼,多怪她有什么事都对她说。
    几天整顿,餐厅终于可以开业,碍于体力,封琴中餐和晚餐,最多各收三组客人,一开始她就打算做云端预约制,让订餐的客人订位时直接云端订餐,这样她便于事前准备食材,也不至于准备过多食材导致浪费。
    经过三个月,生意逐渐步上轨道,孙珔勖的功劳不小,虽然都经营餐厅,他不吝将封琴的餐厅介绍给他店里的客人,让想品嚐中式料理的饕客可以尝试过来她这儿消费。
    排除两人观念差异,这当然也是孙珔勖对封琴献殷勤的一种方式,他很希望自己能在风琴心里佔据多一些地位。
    下午忙完几桌客人,封琴在吧檯内洗锅子,她的助手雪莉在外场整理餐面。雪莉是她穀南学妹,今年应届毕业生。
    她的餐厅做的是预约制料理,最晚必须前一天预约,她会在前一晚将食材准备好,通常她也会多准备一些,以备突然有客人不知预约制前来又不好拒绝。
    最后一组客人将近三点才离开,两人开始整理,将碗盘放入清洗机,电动门的铃鐺响起来,封琴这才想到刚才最后一组客人走后忘了将电动门关掉。门开啟走进来一个人,她粲然一笑,停下手边工作。「今天怎这时候来,不上班吗?」
    「趁有空过来。」他左右观看,虽然整间店面不算高级,可是简约的格调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现在竟然觉得木色系的装潢选择黑色系桌椅视觉效果也不差,不知自己先前纠结顏色做什么,坚持己见的性格他自己也很难驾驭,改都改不了。
    「吃饭没?」这好像是当厨师很喜欢问对方的问题,她发现三点多了,突然为自己的这问题感到多馀。
    他熟悉的走进去料理台,看封琴忙不停在做什么。「当然没有,想来这里吃你精心烹煮的料理啊。」这句话说得略显曖昧,希望封琴能感受他的用心。
    「喔?那想吃什么呢?」衝着孙珔勖这几年对封琴的关心以及协助的理由,其实足以让封琴对他放下戒心。
    但,当年去孙家,孙珔勖母亲对她的鄙夷目光深鐫在她心里缺憾的那一角,那种受伤,自己时常不愿去面对。这因素无可否认,也造成她和孙珔勖的一些隔阂。
    孙珔勖看了看乾净的周边,「有剩下的什么食材吗?随便做点东西就好。」封琴真是优秀的厨师,厨房总是一尘不染井然有序,他以前还时常挑剔她。心境不同,眼光就不同。然而,回想,他之前的反应,有很多是因为封琴和另一位异性过于友好的忌妒心使然,当他不存在,他就能心平静气。
    他是讨厌自己的忌妒心,但是,他无法克制。
    「好啊。」封琴打开冰箱拿出切下来的畸零食材。
    孙珔勖看她打开冰箱,里面归类得很整齐,一箱箱小透明箱,一目了然,不禁说:「穀南教育得真专业。」
    「穀南很重视食材的保存和利用,只要可以吃的部分都要求我们留下,食材太珍贵,老师们对细碎食材的料理都相当有研究,什么炸洋芋脆皮、萝卜根捲,只要没毒性都能吃,将食材运用到极致。」
    他打开封琴给他的两个透明保鲜盒,看里面食材,他翻了翻,一盒是雕花和削皮剩下的食材,一盒是碎肉,他拿出一些肉问封琴,「有白饭吗?」
    「有啊,但是冷冻需解冻。」
    「好啊,给我一些。」
    封琴笑了笑,调侃他。「别跟我们说,蓝带大厨要做家常炒饭,这好像是之前你最鄙夷的。」
    「哈……我七岁就会炒饭,确实很鄙夷,总比每天吃笔管麵好。」他自我调侃,很希望两人可以一直这么自在的互动。
    封琴俐落的帮他备好食材,不到一会孙珔勖就炒好一盘色香味俱全法式炒饭,为何是法式?他一起锅,剷入盘中马上拨了几样配菜做盘饰,不用费吹灰之力一盘菜就高级很多。
    「手艺还是这么棒。」封琴看着他精湛的厨艺,相当佩服。
    「没有更好吗?」
    封琴轻笑一声,他那傲娇的脾气实在改不了,那么爱被称讚,封琴就顺他意拍他马屁。「登峰造极了,你还要多好?」
    「我看我常你这里白吃白喝,是不是该付费了。」他吃到一半说。
    封琴想了一下说:「人情总是要还的,你之前送我那么多食材,我们谁也不欠谁,你说是不是呢?」
    孙珔勖心一怔,难为情笑起来。「原来你早知道了。」这么多年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原来早穿帮了。
    他洩气的大口吃着杂烩煮的炒饭。
    虽然只是简单的料理,但是有喜欢的人在身边,无论什么都变得美味可口,这个说法之前在美食节目看过,觉得这不过是想给平凡料理锦上添花的夸饰说法,而现在,他终于体会这种不可言喻的感觉微妙的流淌。
    生意有穀南毕业生的头衔加持还过得去,一餐顶多接三组客人,少了接待那些琐碎杂务,两个人还算忙得过来。
    这一天晚餐后,客人都走了,雪莉要离开前准备锁上门,却看见已经关灯的门口倒了一个人,她端详好像是男性,紧张的开门喊里面的封琴:「学姊、学姊、快来……外面倒了一个人,要报警吗?」
    封琴闻言走过去打开门口灯,快步出去。
    「还是叫救护车?学姊他身上好像都是血?」雪莉显得相当害怕,怕人已经死了,蹲下看,却不敢摸。
    封琴伸手探他鼻息还有呼吸,喊道:「先生、先生……醒醒,你还好吗?」
    「学姊要不要叫救护车?」雪莉一脸惶恐。
    灯光下封琴看他侧脸似曾相识,紧张的将他脸扶过来,赫然惊喊:「沫冉……沫冉……」她摇晃他,没要醒的跡象。
    「学姊你认识他?」
    「认识……」封琴心慌意乱,理不出他为何会这样的来到她店门口。他蓝色上衣被血染湿,封琴刚摸他手也染上血色,慌张说:「雪莉赶快帮我,帮我把他扶进去。」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他怎会倒在这里?他的伤哪来?封琴慌乱,脑里一连串疑问。
    她们半扶半拖把他弄进去里面,他感觉有人动他发出呻吟,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却没有醒来,封琴眼泪急得停不下来。
    「快!雪莉,把他扶到储藏室的床上去。」
    「学姊我们不叫救护车吗?」雪莉看郭沫冉伤势好像不轻问。
    「先弄上床再看看。」不知郭沫冉为何受伤,封琴不敢叫救护车,担心不是意外,他们已经五年多未曾联系,她根本不知他这几年去了哪里?做了何事?
    两人合力抬到后面房间,雪莉担心这里不是市区,平常来往人不多,并且她走后只剩下封琴一人问:「要我留下来帮忙吗?」
    「时间太晚,你先回去,我自己可以处里。」她看一眼床上的人,像以前一样,对郭沫冉做的事充满疑惑。
    雪莉将门口血渍清理乾净不安的下班,交代封琴有什么事联络她。雪莉走后,封琴盛一盆水帮郭沫冉清理伤口。伤口将近二十公分,幸好没伤中要害,只是流了很多血。
    稍晚,她听见封辰的车开进旁边住家车库,从餐厅后方绕过去家里找封辰过来检查郭沫冉的伤势。
    她记忆仍停留在高中时那张带一抹温柔的俊秀五官,凝望时散发空灵气质,此时却被浓厚的沧桑覆没。
    这样的重逢她希望不是他,她不愿两人再度相遇,见到的他竟是如此落寞消沉。她寧愿他还是那个总说着不了边际,想做伟大事的那个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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