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我自己的
高二下的生活是通往地狱的第一道门,所有的老师都以考大学为前提,残忍且不人道地虐待着每个学生。
「要玩等考完试再玩。」是每个老师的口头禪,一本又一本厚重的讲义及课本,塞爆了抽屉及置物柜。同一天的考卷多到可以拿来垫桌脚,放学时间被延后,其他不是主科的课程也全部被替换成补课。
在这样的情况下,班导在开学的第一个星期,又将小春找去办公室。
大概是要取消比赛了吧,小春想着,打了个哈欠。经过隔壁班时,特别往里头看了下,没看见羽凡的身影,大概跟同学出去了。
虽说抱持着想要挽回些什么的心态,但连人影都没见到,也只好等待。她不想透过手机联络对方,看不到脸,你永远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心意。更何况,一来一往的讯息等待,实在太漫长。
「小春!小春!」隔壁班的舒婷在门口拉住她,偷偷塞了张纸条到她手里。小春还在醒脑,根本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她看着手上的纸条,愣了一下。
「上学期末就要拿给你,可是我一直忘了。再不拿给你,我真的要被打死。」舒婷是隔壁班的班花,巧笑倩兮的模样煞到超多学姊,明明是一头清汤掛麵的短发,放在她身上,就是俏丽的小精灵、迷人的海寧芙。
「这啥?」小春正要拆开,舒婷便大力地摇着头。她说,这是学妹要她拿给小春的,是谁她不能透露,学期末太忙她就忘了,希望现在还来得及。小春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反正一路上在看也无所谓。
粉红色折成心形的纸条,从外观看起来像一封情书。上面用可爱又花俏的字体写着她的名字,在「春」旁边画了几朵小花,小春皱眉,是谁这么有少女心?
她将纸条收进口袋,才发现口袋中的拉鍊没有拉好,纸条直接掉到地上,真是尷尬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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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导在过完年之后看起来稍微发福了一些,看来是过了一个好年,小春心想,坐在一旁等班导开口。
「诗婷休学了,她听说了你的表现,她很开心。」班导开口说道,刚开学的疲惫同样也写在她的脸上。
「休学了?好吧,希望她没事。」她跟诗婷也不是很熟,学霸跟庶民是不会一起玩的。
但在这奇怪的时间点休学,可能是家里出事了吧。
「关于演讲比赛,我会建议你参加,羽凡没有跟你一起来吗?」班导看了看小春四周,到底谁才是被找来谈话的对象啊!小春偏过头,没有正面回应。
「为什么?不是说要高三了,全体学生要专心应付考试吗?」小春有些不满,她不想比赛,原因很简单。
「小春,老师想过了。以你的成绩,想考上很好的大学,可能会有些困难。」班导停顿了一会儿,语气中略带歉意。看小春没有反驳,班导才打算继续。
「不如多花一点时间,在这次比赛中拿到一个好名次,之后还有英文演讲。」
这些对你的大学备审资料,会很有帮助。」小春又开始恍神,盯着原本装饰着圣诞饰品的天花板。过了几秒后,才缓缓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我明白了。」班导说的是事实,也没什么好反驳的。看来她得要好好感谢诗婷的离开,让她能大展身手,小春在心里苦笑着。
「人本就有无限可能,还未尝试之前,没有人会知道。你也要好好谢谢羽凡...」剩下的话,小春心中也有个谱。
「好的,等题目出来,再麻烦老师通知我一声。」小春拉好自己的裙摆,又摸到口袋中的纸条,心想着等回班上再拿出来看。
「家里最近状况还好吗?」班导在思索过后,温和地问道。
「没什么问题。」小春起身,对老师浅浅地笑着。班导桌上还有成山成海地考卷及作业簿,她也不想继续打扰,在跟老师道谢完后,逕自离开。
今天的天空没有云朵,一片乾净的蓝天,看起来颇为舒心,是最适合女校的背景顏色。圣母像佇立在学校的中心,依然俯着身子,照看着所有人。
站在二楼的小春,看着楼下打闹的学生,只觉得少了一人的蓝色背景,等于什么都没有。
在此刻,小春终于明白,没有归属感,会有多么寂寞。
以前没有,在失去她以后,更不可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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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吵吵闹闹地延续了一整天,一直到午休后小春才听见,隔壁的子瑄在跟其他学生碎嘴着八卦。
怎么会还是跟她一起坐啊,小春无言地看着换了美瞳的子瑄,觉得自己的眉毛正不自觉地跳动着。抽籤之后再随意填上的座位表,还坐在一起的机率到底有多少。她也不是讨厌子瑄,只是她太爱随手拿小春的东西,无论是原子笔还是卫生纸都一样。
上次小春尷尬地看着子瑄,抽走她最后一张卫生纸,子瑄还笑笑地说:「下次再还你一包。」眼看学期都过去了,不要说一包,连一张都没看到,又不是说自己真的很爱计较,啊!好烦啊!小春将脸靠在桌上,盯着前排同学的数学笔记,完全看不懂。
「她怀孕了啊...真的,我另一个学校的朋友跟我说的。」子瑄在午休时的窃窃私语,明明就很大声。
「跟我男朋友同校啊,他跟我说的,还说对方才刚成年。」子瑄将声音再降低了几分,小春将脸埋在双臂中,趴在桌上,悄悄地偏过头,原来是在跟家瑞说话啊。
「傻眼!难怪她休学了,好扯喔,没想到她会做这种事。」家瑞用浮夸的表情说着,子瑄急急忙忙的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怀孕?休学?该不会是诗婷吧,小春震惊地闷哼一声。在她的记忆里,诗婷话虽然不多,但只要是比赛都会得奖,无论是口才类还是绘画类,在班上的成绩也总是落在前三名。
小春保持一样的姿势,继续听着。
「听说诗婷想把小孩生下来,所以才会弄到大家都知道。她应该早点来问我的,我有认识的那个啊。」小春在一旁听着,越听越生气,却只能趴在桌上,一声不吭。
「那现在怎么办啊?那男生会被告吗?」家瑞的声音忽远忽近,原来是老师来巡堂了。
「不知道,诗婷也满十六了,可是听说她家人超生气,要告他诱拐。」子瑄的声音越来越小,小春睡眼惺忪地将头抬起,看了一下隔壁。老师就站在她跟家瑞的座位附近。
她再次将头埋进臂弯,这次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诗婷穿着校服却顶着一个大肚子,身边的人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指责她对不起师长、父母,指责她生活不检点,说她令大家失望。场景再换,她发现是自己顶着大肚子,羽凡背对着她,无论她怎么喊,羽凡都没有回头,她想要往前跑,却发现只是在原地踏步。她紧张地哭了起来,以为羽凡会像以往一样,无奈地对她笑笑,再伸手抱着她。但在梦里,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站在原地,而羽凡越走越远。
再次醒来,上课鐘已响,她是被子瑄叫醒的,她还顺手抽了一张小春的卫生纸。
小春无力地靠在椅子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子瑄。
「刚隔壁班的有来找你。」子瑄说道,对着摺叠镜梳着瀏海。
「谁?」小春坐起身,认真地看着她。
「我也不知道,一个短发的女生。」子瑄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整理抽屉,拿出地科课本摆在桌上。
「长什么样子,你给我说喔,不然你别想用卫生纸。」小春威胁地说道,从另外一个袋子里拿出一包新的舒洁。子瑄特别爱抽舒洁,只要她带来,三天一定会用完一包。
「那个什么婷的啦!问你纸条看了没。」在经歷一番大眼对小眼之后,子瑄别过脸,将头发塞到耳后,接着就不再理睬她。
差点忘了纸条的事,小春从口袋拿出那张心形纸条,已经被压的皱皱的。
小春对写纸条的人感到有些抱歉,速速拆开来阅读。
「亲爱的小春学姊(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之前在朗读比赛看到你的表现,觉得你好厉害,也觉得你好漂亮
虽然真的很想认识你,但我还是跟舒婷说不要讲
希望下学期的演讲比赛还可以看到你,我会为你加油的!
祝
新年快乐,红包拿很多
小粉丝敬上」
尷尬,小春脸上写着大大的尷尬。
难怪舒婷会赶着交给她,新年都不知道过多久了。小春翻过纸条背面,后头还画了一个可爱版的小春,手上拿着国文课本。
刻板印象!这就是刻板印象!小春思索着要不要回信,不回信又感觉很像大头症。如果羽凡在就好了,但她一定会大肆嘲笑学妹,再从小春唇上偷走一个吻,宣示主权。
小春从随堂测验纸上撕了一角,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的不上道,随手写了几个感谢的话语,又觉得太过随便,思考了很久,还是认真地写下心里的感谢。
毕竟,收到情书是值得夸耀的事情吧?虽然没有人可以夸耀啦!但,不得不说心情蛮好的。小春用同学的彩虹笔在上面涂鸦了一阵,看起来一点都没有随堂测验纸的影子呢!
连羽凡都只能配给到无印良品的再生纸,区区一个小粉丝就想获得精緻小卡,门都没有。
小春哼哼哼地在位子上做着手工艺,最后还是求子瑄帮她折了一个可爱的造型。她将纸条塞回抽屉,故意不去看子瑄想问八卦的神情,翻开课本,遁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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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在信班门口对舒婷招招手,舒婷闪着明亮的大眼朝她跑来,接过纸条,俩人无聊地寒暄了一阵。舒婷跟小春会认识,跟羽凡有莫大的关係,小春心里有些害怕舒婷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却不好意思开口。
「你跟羽凡最近是不是不太好?」结果间聊完的第一句,居然就问了。小春乾笑着瞥了一眼信班的时鐘,离上课居然还有五分鐘,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也不知道,应该算是分手了吧?」小春苦涩地说道,回头去想,这几天似乎也不再烦着要去找她,也可能只是,又压抑了自己的情绪。
「我想也是。」舒婷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
什么叫做「我想也是」?小春站在原地,石化。
「她最近跟一个学妹很好,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舒婷委婉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男朋友亲手煮的菜,虽然难吃但还是想称讚一下。
「毕竟都分手了,我也管不着。」小春耸耸肩,别过脸不愿意去看舒婷试探的神情。她知道舒婷只是关心,也不希望她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但亲耳听到,说不难过是假的。俩人安静了一阵,舒婷正尝试找个话题来说,最终洩气地看着小春,小声地说了一句抱歉。
「不是才刚开学两个礼拜吗?也太快了吧。」小春依旧带着不置可否的表情,没有再多说什么。
回到座位上的她,浑浑噩噩地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感、无力感、无力感充斥着她的生活,家庭、课业、感情都是,明明以为生活有所转变,
但再一次的,她觉得所有的问题都是自己造成,凭什么拥有正常的生活,如果自己更早一点,更积极一点,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小春嚥下口中酸涩的感觉,她觉得脚下的地板要裂开了。
这种感觉,真的好痛苦,为什么要自怨自艾呢?为什么沉溺在悲伤里面,日復一日。
就算有了新的对象,我也不想要什么解答都没有,我们真的结束了吗?
明明只是吵架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想要什么解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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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小春追着羽凡的脚步,三番两次来到她的教室门口找人,受到了其他同学不耐的回应,她依旧鍥而不捨,如果在门口避不见面,那就在走廊上巧遇好了。
心里这样想着,一下课就跟踪羽凡的小春,躲在转角,看着羽凡跟学妹勾着彼此,心里泛着苦涩。传说中的学妹,就是她啊,长的宜室宜家,居然是小三!
小春咬着下唇,不愿放弃地继续跟着俩人往前走。说对方是小三也太过分了,但怎么说都不平衡啊!她们俩个是情侣这件事,不是大家都知道吗?难道羽凡给对方灌了迷汤,还是我,真的已经是过去式了。
眼看两人走到天台,小春的心情更难以平復。太过分了!这里不是以前,我们约会的秘密基地吗?怎么可以随便带别的对象来啊,真的是一点都没打算,尊重我这个已逝的大夫人。
俩人亲亲我我的靠在铁栏桿上,血脉喷张的画面,让小春着实无法忍受。她蹲在楼梯间,打算假装巧遇两人一般地走上天台。
不要紧张,这里以前可是我的地盘。小春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顶楼的大门。
还靠在栏杆上的俩人的确被来人吓了一跳,尤其在发现是小春以后,学妹支支吾吾地躲在羽凡身后。
看来是知道的么。
「嗨!我只是路过。」小春随兴的摆着手,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酸得不得了。
「你是变态吗?跟踪我们?」羽凡问道,直接的语句让小春心一惊。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你才有病吧?这里是什么地方还用我说吗?」更难听的话,小春将它嚥下,不管如何,都不想把已经很糟的关係,再弄的更难看。
「这不就是学校的顶楼吗?你以为只有你能来?」羽凡站在离她几公尺远的地方,顶楼的风很大,声音恍恍惚惚的,被风吃掉不少。
同样的场景,甚至是同一阵风,俩人的关係已经不会——回到从前了吗?
「那你还说我跟踪你,想偷情就说啊!」小春反唇相讥,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嘴巴吐出伤人的话,心里却犯着酸。原来羽凡也有这一面,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太过任性了吧。
连对方生气时,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羽凡对她来说,是温柔又温暖的存在。在这一切之后,要为了一个新对象跟她翻脸吗?
「你真的很噁心,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不要一直缠着我。」羽凡在数秒后,以平静的语气结束这回合。
天台的风震惊地停了下来,不在呼呼地鼓譟着,它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徒留天台上的三个人,看着彼此。
羞耻吗?丢脸吗?被这样问,会觉得难过吗?小春看着一脸愤慨的羽凡,也明白了爱的另一面,可以玉石俱焚。
不愧是天蝎座的呢!
小春抓着自己的毛衣,这时候哭的话,不用妄想会获得任何安慰。她抬眼看着羽凡,在她的眼神中找不到一丝心软,这段感情,正式宣告结束。
十七岁的约定,真是没有价值。
「你的东西,我会还给你。」小春丢下一句话,转过身不再看他们俩人。如果羽凡旁边站的那个人不是我,那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至少你不是真的变态。」她看不见羽凡的表情,但猜得出来,学妹在最后一秒拉着她。真是可悲,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第三者帮忙——不对,也仅仅是新对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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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说出,想要把东西还给羽凡,不是真的想还给她,只是想趁机再见她一面。小春整理出衣柜内的围巾,感慨地抱在怀里,还是丢到地上踩一踩在还给她好了,算了!我才没这么没品。包包里还有羽凡送的护唇膏,这种私人物品不需要还吧?会再次被当成变态的。
小春坐在地板上,回想起那天在天台所说的话,觉得很悔恨,明明有更多可以反击的话可以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但话说回来,我真的想要伤害她吗?不想的吧。
之前有个朋友跟她说,这就是「下楼梯理论」,人往往都是在吵完架,离开下楼梯的瞬间,才会想到:「刚刚应该这么骂回去的!」,但架都已经吵完了,就算有再强而有力的话语可以污辱对方,也来不及了。小春翻找着,每一个物品都想要找理由留下来,却又不想留下来。收着收着就哭了。
她找到刚在一起时拍的拍立得,那时候羽凡因为头痛太严重的关係,要去医院住院两天做检查,明明也才分开两天,俩人却难分难捨,应是拍了两张拍立得合照,要彼此好好收着。
小春将拍立得翻到背面,上面羽凡用花俏的字体写着:「希望可以在一起一直到上大学。」
那时候,小春还生气地质问她,难道只想在一起到大学而已吗?被羽凡笑着说要用马克笔涂掉,后来却被小春制止,因为涂涂改改太丑了。
没想到连高二都还没过完啊。
明明想要尽力挽回对方,却被当面羞辱,反观以往甜甜蜜蜜的时光,是她太低估自己对羽凡的伤害,还是太欠缺观察力?还是两者都有?
物品终于妥善装袋,桌上的纸条就别还了吧,她怕羽凡看到以往的自己有多痴情,会想把自己掐死。
母亲走上楼,看见散落一地的东西,也没有多问,拍拍小春的肩膀,开口说道,「无论是感情或是友情,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青春期总会遇到很多怪事,好好加油吧。」母亲在说出「感情」这两个字时,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毕竟最近情绪起伏真的太大了,就算想好好隐藏,自己的母亲是绝对骗不了的。
「这礼拜我们去新竹,去找我的朋友。」母亲拋下一句话,留她一个人整理房间
小春思索着母亲的话,是因为青春期所以遇到怪事,这件事她不能保证,但以结果论来说,是青春期的她,犯下的其中一个错误吧。等到这件事结束后,也该把重心放在比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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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凡透过了五个人传话给她,跟她约在旧教室前碰面。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打扮,还能长得不一样吗?她呵呵笑了起来,在教室内摸索着,因为少子化的关係,许多教室都空了下来,偶尔才会有人来打扫。只有少数的学生会像她们一样,翘课来空教室间聊。毕竟,女校的教规是很严谨的,连坐法的存在,谁都不想成为眾矢之的。但恋爱时的人都是盲目的,俗话说的好:墓仔坡也敢去。
羽凡轻轻松松地从转角走过来,好险她没再带着新女友一起出现。小春看着她,将手中的东西交出去。
羽凡没有伸手接过。
小春的手颤抖着,霎那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默默地放在地上。
有必要做到这样吗?小春想着,眼泪又要迸出。
有必要对我这么惨忍吗?我做了什么罪不可赦的事情吗?
小春委屈地看着羽凡,她一动也不动。
小春倾身向前,垂下眼帘,在羽凡的唇上落下一吻——就算被骂变态,也是最后一次了。
羽凡伸出双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真正抱住小春。
走廊上的嬉闹声也好,学校从未变过的鐘声也好,操场上体育老师的麦克风声音也好,
冬季空中飘散的味道也好,从今天开始,都不会一样了。
我林春晓,再也不会是同一个人。
我再也无法坦荡荡地说,不识情滋味,再也无法坦荡荡的装作,自己的身体没有被任何人碰触过。我的初恋、初吻、第一次,全都已经不在了。
我在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女生。
她很温柔,很体贴,她有男生的帅气,也有女生的细腻,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另一半,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从今天开始,我的难过是我自己的。
从今天开始,我的眼泪是我自己的。
从今天开始,我的愤怒是我自己的。
愧疚,也是我自己的。
就在这吻落下的几秒之间,我就会是,更成熟的自己了吧。
如果可以,请换我在接下来的时光里,守护你。
「你的新女友很可爱。」小春挺直身子,笑着对羽凡说。
「是吗?谢谢。」羽凡同样也笑着回答,只是眼里没有喜悦,女朋友吗?不是的。
「就算做不成情人,我们也可以当朋友吧?」小春满怀期望地说着,将隐隐作痛的另一个自己,藏在身后。
「为什么?」羽凡低着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她没有看见小春脸上闪过的害怕。
「什么...意思?」小春问道。
「林春晓,你真的很自私。」羽凡哭了,第一次在小春面前哭了。
「就连要分手,也要做好人。」她握紧拳头,她觉得好恨,从以前到现在,付出最多的是自己,心痛的也是自己。是不是,比较在乎的那一方,註定要受伤。凭什么,在我对她说出那样的话以后,还告诉我要做朋友。我再也不想见到她了,但偏偏这不是实话。
「不是这样的...」小春伸手想碰触羽凡的脸,却被重重甩开,在这几次失意中,小春发现学校的制服毛衣,是世界上最不吸水的材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哪一个瞬间,事情有了改变。
每一对恋人,在感情结束时,都会这样想。
是不是某个我态度不佳的夜晚,让他对我失望,是不是某次吵架,我说的那句气话,他听进心坎里,是不是单纯,我们之间的感情,已经走到终点。
「谢谢你的祝福,也希望你过得快乐。」羽凡伸手拾起地上的纸袋,小春的眼泪掉得更兇了。如果是真的不爱,就好了。
「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辛苦你了。」小春笑着擦掉脸上了泪水,尝试让场面不要这么忧伤,又不是谁死了,何必这样。
她看着羽凡走掉的身影,对于这样的结局,她很认份。
她们的感情走了几个月,最终仍然败阵在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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