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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权利知道

      齐少白气噗噗的离开艺术馆,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那股气已经转成丧气。他垂着肩膀握着方向盘,有气无力地叹气。
    这可怎么办呀?
    刚刚在展场跟张小婷的对话让他顿悟。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谦哥会接下这个案子。展览场根本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啊,每天为了这个展场忙进忙出,连假日都不得休息,累得要命却又神采奕奕。看他不经意流露的幸福感,一静下来就不自觉的微笑,整个人隐约的躁动难耐,像狗儿终于要等到小主人回家,激动摇尾巴到快起飞那样的兴奋感,他跟徐扬都以为他偷偷谈恋爱。
    这几年,他们都猜陆谦在等靳朗。他没有找过别人、也不愿尝试去认识新朋友。遇到鸡婆的客户想帮他介绍女朋友,他还说自己是“有家室的”。有家室个鬼咧。徐扬每次听他这么说都要翻白眼。
    陆谦这锅温水这回终于像要沸起来,偷偷咕嘟咕都的冒着小小的泡。整个人透着一股春风和煦春心荡漾。前几天齐少白跟徐扬讲电话的时候,提到陆谦现在的样子,徐扬还说了说很粗鲁的话:总算屁股知道痒了。
    他就是看不惯陆谦为靳朗守着。分都分了,自己一个守什么。
    齐少白生气的骂他:「你管谦哥屁股做什么?我现在就屁股痒,你还不快点滚回来。」徐扬出差了快三个礼拜,天天都在电话里面撩他,听的到吃不到,弄的齐少白很暴躁。那天最后是徐扬在电话里隔空撩到让齐少白撸出来。
    结果,不是陆谦终于想通了、偷偷要谈恋爱了,而是他早就知道靳朗要回来了。
    齐少白又叹了一口气,对比这一个多月谦哥的热烈,靳朗那边就冷淡的非常可怕了。刚刚一盆冷水浇下来,还只是泼在齐少白身上,他就受不了。他真不敢想要是泼到谦哥身上,谦哥该有多难受。
    齐少白闷闷的进了家门,发现家里灯亮着,餐桌上已经摆好一桌饭菜,原本以为明天才能回到家的徐扬笑嘻嘻的站在客厅,齐少白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顾不得背包还揹着,后脚跟一踩把鞋子踢掉就衝进去跳到徐扬身上,一双腿夹着徐扬的腰不肯下来。
    才三个多礼拜没见面,强烈的思念就让齐少白红了眼角。
    徐扬双手托着小齐的屁股揉了两下,想让忙了一整天的人先下来吃顿饭,之后再来好好叙叙旧,可齐少白不肯。他抱着徐扬脖子不肯下来,唧唧哼哼的讨要亲吻。吻的徐扬没办法,只好抱着人连同背包一起端进房间,从下面把人餵饱再说。
    这一餵就是两三个小时,外面饭菜都凉透了。齐少白趴在徐扬的胸膛,懒懒的不想起身。徐扬拍他的屁股让他起来去洗澡,他自己再去把饭菜热一热。
    齐少白洗完澡穿着浴袍慢吞吞地走出房间,徐扬盛饭,齐少白在徐扬对面的位置坐下,接过饭碗吃了两口,又放下碗筷,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怎么啦?」徐扬看齐少白反常的不开心,担心的问了一句:「刚没让你爽?」年届不惑的徐扬最近很敏感,深怕自己满足不了年华正盛的恋人。
    咚!!齐少白立刻歪倒在桌上,嗯嗯哎哎的抱怨自己腰痠腿软,举不起手来吃饭。
    徐扬看齐少白哼的很走心,满意的拍他两下要他坐好,这才正经的问他怎么了。
    「今天那个旅法画家来看展场了,」齐少白坐起来,语气闷闷的。
    「怎么?他不满意你们的设计?早就叫陆谦不要接,就是讲不听。」徐扬夹了一筷子京酱肉丝到齐少白碗里,示意他边吃边说。
    齐少白重新拿起碗筷,吃了一口饭才说:「你知道那个画家是谁吗?是靳朗欸。」
    「啊?靳朗?」徐扬也吃一惊:「陆谦知道吗?」他皱着眉一想:「他一定事先知道了。」
    齐少白点点头说谦哥就是知道那个lang是靳朗,才同意接案的。他把今天在展馆发生的事都跟徐扬说,徐扬越听也越觉得不妙。
    「徐扬,我觉得谦哥好可怜啊,」齐少白用筷子拨着碗里的饭,满脸难过的样子:「我们才分开三个礼拜,我就快要受不了了,谦哥等小朗等了这么久,结果小朗居然这么冷淡。」他是真的有点生气靳朗。
    徐扬也气靳朗。不过他生气的点跟齐少白不一样。作为知道他们分手内情的人,他生气靳朗那么笨,施暴者跟前任都分不清,那么大的帽子扣在陆谦身上,光想就噁心。他还生气陆谦。靳朗当时年纪小,第一次谈恋爱不懂事。虽然陆谦也第一次恋爱,但他比人家靳朗足足长了八岁,难道也不懂事?这样故意任靳朗误会把人赶走,说什么为他好。之后又花了几年莫名其妙地等,等什么等,就已经不是你的人了,还浪费什么时间等?还跑去看人家妈妈?真的是,脑子有坑。
    「哎,你说我们要不要找谦哥跟小朗一起吃个饭啊?」齐少白提议:「我们先一起热闹一下,等气氛好了,再留他们两个单独谈谈?」
    「他们有什么好谈的?分都分了,这年头还有谁离了谁不行的?」徐扬才不想管,他根本不想这两人復合。这么笨的两个人,在一起不适合。
    「我离了你就不行!」齐少白把筷子拍在桌上喊起来:「我离了你就会死。」小齐把自己跟徐扬代入陆谦跟靳朗,他们现在的情况让小齐想起他跟徐扬短暂分手的那时候,觉得心都要痛死了。他瞪着徐扬,气他这么轻易觉得分手不会痛。气他觉得谁离了谁都没关係。
    徐扬被齐少白瞪了好一会,终于投降:「好好好,死死死。我离了你也去死。」徐扬被小齐幽怨的眼神逗乐了。他起身绕过餐桌走到齐少白身边将人搂过来,齐少白的头靠在徐扬的肚子上,听徐扬说:「不过你说反了。我们不是分开了要去死,是死了才能让我们分开。」徐扬认真的说:「在我死之前,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莫名其妙提到死亡,齐少白有点觉得不太好,不吉利嘛!他抱着徐扬有点感伤也有点不好意思,只好用手指戳戳徐的肚皮,说:「哥,你肚子好软。」
    「……」徐扬放开齐少白,訕訕的走回自己位子对齐少白说:「吃饭。」然后自己收拾了碗筷,不吃了。
    徐扬那天答应齐少白会线找陆谦谈一谈。第二天进奥图,看见陆谦在他办公室,就进去拉着他问了。他问陆谦现在到底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陆谦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被徐扬闯进来没头没脑的问的一脸茫然。
    「你跟靳朗啊。你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怎么?这么多年了还忘不了?要找他復合?」徐扬问。
    被人说破,陆谦只是低头嗯了一声。
    「当年你们…」徐扬没亲眼看见分手现场,但光听金小靡转述,就觉得十分惨烈。「能行吗?你怎么想的?」徐扬问。
    虽然知道就是个误会,但如果站在靳朗的立场,陆谦当时将他定位成陪床少爷,就足够靳朗气疯了。再加上要解释那个前任,陆谦还不得全部告诉他。这种事,怎么开口?
    所以他想问问陆谦打算怎么办,表面上几句话能解开的误会,却是伤痕累累的难堪。
    陆谦抬起头看徐扬,眼睛很亮,不知怎么的还带着点小小的害羞,他手指抠着手上的铅笔,说:「也没怎么想,就是想把人追回来,」他垂下眼睛笑了一下:「我打听过了,他也一个人。一直都一个人。」
    「那你,打算都告诉他?」徐扬问。
    「你是说,那件事吗?」陆谦笑容收了点,但还是平静的。「是该说的。如果他愿意再跟我走到一起,他必须要知道过去我是怎么样的。」他顿了一下又说:「如果他不愿意原谅我,那他也有权利知道,他是为什么被伤害了。」
    陆谦说:「他有权利知道。」他有权利知道他没有被欺骗玩弄。
    靳朗有权利知道他曾被深深爱过。如果他想知道的话。
    徐扬吐出一口气,问:「需要帮忙吗?」
    陆谦又笑了,他说:「不用。我等这天已经等好久了,我准备好了。」
    他为了可能再有跟靳朗相遇的这一天,已经准备好久。陆谦主动积极的持续造访童洁的心里諮询,从每个礼拜一次的疗程,到现在只要两个月去聊一次。照童洁的说法,陆谦的心理状态已经健康的不得了。他现在想到那次暴力事件时已经不会难受的快要死掉。当然还是不舒服、会生气。但是他已经能接受事情就是发生了,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自己什么错都没有。
    没有不乾净、没有脏、没有下贱的要男人干。
    就算有,那也只是想要靳朗而已,而且一点也不下贱。
    他渐渐能接受正常的碰触而不感到噁心。一般人寒暄的握手、称兄道弟的勾肩搭背、甚至齐少白捉弄的摸摸他,他都能有正常人的反应,有时齐少白太闹,他还能反击摸回去,几次都惹的徐扬生气,警告他俩不准再私下进行肢体碰触减敏感法。
    陆谦还开始健身。他以前很讨厌运动的,后来知道规律运动能刺激脑内多巴胺分泌,带来正能量的幸福感,他就开始慢跑,有时还上健身房练一下肌肉线条。他想,如果有一天……,至少不要是一副松垮垮软趴趴的躯体,多倒胃口。
    最大的转变,他开始正视自己的情慾。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陆谦接受自己有慾望。当慾望来的时候,他会温柔的碰触它。陆谦善待自己的身体,释放自己的慾望。他不再感觉疼痛,也没有羞耻。有一回,他甚至全程在镜子前看自己的反应,他想知道自己情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靳朗在那样的时刻看到的是怎么样的陆谦?
    当他平復下来的时候,看着镜子里全身发红的自己,他低下头害羞的笑了,把自己用被子包起来,心满意足的像窝在谁的怀抱。他知道靳朗看见一个非常迷人的陆谦。
    难怪他能画出那么美的一幅画。
    而现在,他有自信,他比当时更好。
    陆谦真的做了好多准备,称的上养兵千日。现在,一时到了,他会抓紧机会。
    徐扬看着陆谦勇敢坚定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他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其实感情的事,他又怎么能帮的上忙呢?他点点头拍了一下陆谦的肩膀,笑着跟他说了加油,转身就要走出去办公室。在他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听见陆谦又说话了。
    「如果,」陆谦声音低低的,说的很轻。徐扬转过来看他。「如果……,那你们就陪我去喝酒吧!」陆谦依然笑着看徐扬。
    说是做好准备,当然连被拒绝的准备都想好了。酒伴得先约好,免得到时候这两个傢伙不知道浪去哪里。
    徐扬也笑了。他摇了一下头说:「不会的,小朗爱你。说清楚之后,我们四个一起去喝。」
    徐扬在说这话的时候非常有把握。直到,他遇上靳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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