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Overwhelmed』
《摇曳之心》
#140——
『overwhelm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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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时,尊来到丙班,正要走向那位坐在桌子上和朋友畅聊的放火。
「都说过了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係啦!」
「吼,麦骗啦,好歹我们是兄弟,你就不能跟我们讲一下吗?」
「我跟凌娜就只是出去玩而已啊。」
「欸,你不是知道说你们两个是学校里面的cp吗?如果没有关係的话,怎么不会避嫌?网红不是应该最清楚这种事情的吗?」
他们的聊天内容飘入尊的耳中,他握紧拳头,突然驻足下来,过了几秒鐘后,便折返回到自己的班级去了。放火沉浸在和朋友的间聊之乐当中,没有注意到尊有来过。
那种心被堵住的感觉又重新浮现了。尊走出课室,陷入爱情的心肺彷若被庞大的冰块塞满,刺入骨髓的冰冷、疼痛,疼痛得噙住了泪水。他一时间凝神屏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洗手间里的空气微微带点潮湿。
他应该会说的。他应该会告诉我不会是这样的。
一定会说的吧……
心底燃起很小的希望,小得感觉随时都会被微小的一阵风熄灭。
放火之后走到门口,正在踟躕要不要去尊的班级时,没有离开走廊的尊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他看了那个用灼热的目光盯着他看的尊一眼,眼神变得闪烁不定。僵硬的面孔与犀利的眼神相互对峙,尊主动打破了这片尷尬。
「去庭院?」简单的三个字。
「……嗯。」放火想了一下之后,点下头来,反正自己没有拒绝过,也不怎么好意思推辞了。
话音刚落,尊就拉住了放火的手,他冰冰的手严实地包着放火的手腕,像是为他銬上手銬一样禁錮着他。放火感受到了手里巨大力量,不禁看向了前面那个步伐迅速、始终都没有回头的冷酷少年。他读到了空气有不对劲,也识相地不做声。而尊只是阴沉着脸,心绪不寧、浑身局促不安地在走着。
去到庭院之前会经过一条走道。走道旁是一排排绿盈盈的榕树,中无杂树,树荫遮挡了树下的花坛以及伸着懒腰的小草,这里很少人会来,十分清静,是情侣们要耍浪漫的好去处。
这时候尊依然在拉着放火,快步穿过这条葱绿的蹊径,放火被握着的地方已经隐隐作痛。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尊便抢先道:「你昨天去哪里。」
放火愣了愣,有些木訥地看着他的后脑勺:「我……我不是跟你说了我在朋友家打电动吗?」
「你……」尊猝然停了下来,「难道你没有隐瞒我什么吗?」
隐瞒?放火的心震颤了起来,本是心虚的他这时候就将他的不安更加外露出来了。这样子说的尊是什么意思呢?
放火浑然不觉对面的尊牙床在咯咯发抖。
「我、我干嘛要隐瞒你呢?」放火傻憨地笑了,虽然已经假装淡定了但还是有些颤音渗入其中。
「育群。」尊终于转过头来,眼睛里面好像蕴含着什么,「告诉我。」
「呃……你、你要我告诉我你什么呢?」看起来淡然但内心汹涌的尊使放火支支吾吾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尊的双手不停发抖。
「告诉我。」
「什么……」
一股又一股的情绪纷至沓来,心平气和荡然无存。他一步一步地逼近放火,将放火逼到了走道旁的榕树下。树叶簌簌的声响奏出了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那时候你明明就和凌娜一起,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蛤?」
放火忽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失去了血色地翕动。
不,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的呢?今天早上他有查过,网络上并没有粉丝拍到他那天的照片,既然没有蛛丝马跡,那尊又怎么会知道的呢?有人告诉他的吗?是谁告诉他呢?这样子对那个人来说有什么益处?
疑问不断扩大,不过很快地他得到了解答。
「那是我亲眼看到的,不要告诉我那是假的。」尊一手撑着树身,脸上冷色正浓,「我问了你朋友,你朋友说你和凌娜一起,所以我就跟上去了,果然是你在骗我。」
放火紧紧握住拳头,如身处黑黢黢的海底,水不断灌入自己的口腔。
层层帷幕盖上,笼罩着夜一般的阴暗。
近乎窒息。
「就算我跟凌娜在一块又怎么了?」放火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没有什么的话,你又何必要骗我?」
「我只是想省麻烦而已。」
「你所谓的麻烦,是我吗?是我阻碍了你和凌娜,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冰蓝色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盪、徘徊,就连榕树的叶子也快要凝上一层寒霜。
「……话说,难道有必要这么认真吗?」放火冷笑,「抱歉,但是……之前我也说过了,我们之间……」
尊的情绪在一瞬间到了临界点。猝不及防地,他碾压住了放火的嘴唇。
他不想再听到,『我们之间不可能』这种自私的话语了。
很残酷,真的很残酷。
清冷甘冽的气息与他的呼吸交融,放火被压制着,眼前的景色縹緲迷离。放火尝试好几次要挣脱,但顽抗还是顽抗不过,又淹没在情意的缠绵中。天地间安静无比,好似有泪意逡巡于放火的眼眶,在两人一段时间的混乱之后,尊才张开双眼望着放火。
「你还记得你之前,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你吗?」尊抚摸着放火炽热的脸颊。
「凭什么……要喜欢我?」酸酸的感觉涌上放火的心房,「就不能够放弃我吗?」
「我,是真的喜欢你。」指尖从放火的脸颊游到了他的鼻尖、再到下巴,「我不会说那种噁心到让人想吐的土味情话,但是,我真的喜欢你。」
「你还无视我的话。」
「育群。」
「不要这样叫我,太诡异了。」
清新的微风拂起两人的头发,放火从另一边走了出去,从尊的身旁越过,而尊也慢慢放下手臂,视线滑向放火的背影。就像是站在一大片结冰的湖泊上,冰冷的气息从脚底窜上,将体内的血液给冻结。
「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但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没有办法接受而已……」
临走前,放火这么呢喃。而尊也听见了。
四月,这凉爽的季节。
却迎来了他们永远无法跨过一般的距离。
因为那一座桥,早已百孔千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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