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柠睡得很沉, 以至于闹铃声响了好几次, 她才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些微声响。
    她身体颤了一下, 是从深度睡眠苏醒时不自觉的生理反应。
    虞柠闭着眼, 脑袋往上仰, 这动作幅度不大，因为她感觉到脸下压着的东西似乎动了一下。
    她迷迷瞪瞪地撑开眼，眼前一片白, 耳畔还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
    凌望今：“不多睡会儿？”
    虞柠从他胸膛上爬起来，去摸手机。
    没等她摸到，他主动递了过来。
    虞柠：“睡什么睡啊, 要上班……”
    她脑子还有些乱, 昨晚被凌望今这么一整, 再闻到她妈妈身上身体乳的味道，清醒后不由得有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此时此刻面对他, 不发脾气心理不爽, 发脾气又觉得很奇怪。
    虞柠：“帮我买早餐。”
    她挥了挥手，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
    凌望今：“好, 我先洗澡。”
    “快去。”虞柠催促道, 想着他赶快把这身体乳的味道洗掉。
    直到他进了浴室关上门, 虞柠两手捧着手机, 点开了方医生的企业微信。
    手打柠檬：方医生, 您在吗？
    原本只是试试, 没想到对方很快回了条消息。
    方医生：在，要预约线上的心理咨询吗？
    手打柠檬：您今天有时间吗？
    方医生：有，来访者是哪一位？
    手打柠檬：我。
    *
    “唉呀，不需要你陪，你去上班，我今天感觉好很多了。”虞柠烦躁道。
    虽说她一开始打定心思粘着凌望今闹他，可万万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工作全推了找专业团队带班，一副二十四小时和她黏在一起的操作。
    虞柠着实扛不住这种黏法，但又会想是不是他察觉到她的意图，所以来了个反以毒攻毒？
    这会儿送她上班了，都还要跟在一起。
    虞柠吼道，“别跟着我！”
    这句后出口后，虞柠愣了愣，不知道是昨天身体乳的影响还是别的原因，她竟然莫名有种小时候刚上学妈妈跟在后面，然后她怕被同学嘲笑，吼着不让妈妈跟的场景。
    一联想，那种愧疚和难受的感觉便上来了。
    虞柠盯着他的脸，凌望今被她吼得低下头，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到凌望今的这种反应更难受了，莫名的想揍幼年那个凶妈妈的自己。
    “……我意思是。”虞柠压下情绪，下意识地压低嗓音，轻声和他讲起了道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要围着我团团转，而且你跟着我上去了，被同事看见影响不好。”
    凌望今对她露出笑，“好，有事打我电话。”
    虞柠松了口气。
    她有些担心他阳奉阴违，望着他开车离开才转身进了办公大楼。
    因为凌望今昨晚搞得事情，她怎么想都搞不清楚他如此行事的逻辑，但又隐隐地感知到，自己似乎吃这一套。
    问题似乎是出现在她身上，这也是她找方医生的原因。
    所幸今天工作不多，让她得已在预约时间和方医生开始心理咨询。
    线上通话接通后，虞柠问道。
    “方医生，我很爱我的母亲，旁人身上带有她身上一些因素，我就很难对那个人狠心。”
    方医生：“你最近还在和你母亲一起睡觉吗？”
    虞柠迟疑了几秒，“没有，我搬出来和男朋友同居了。”
    “而且，妈妈晚上和我睡一起是为了观察我。”虞柠越说声音越小，“我之前抑郁嘛……情绪不太稳定……”
    方医生：“能够和我多说说你和你母亲相处的细节吗？”
    虞柠开始回想，比起父亲，她更喜欢她的妈妈。
    可能她是妈妈一手带大，而且态度要比父亲温柔的多。
    方医生说得较为委婉，“我觉得你母亲对你的态度可以说是有些溺爱了。”
    但虞柠知道他的意思，也是她上大学和老三聊天后才知道，没有多少女生成年后还会和妈妈睡在一起。
    虞柠：“我是不是……有些恋母情结？”
    方医生没有否认，“很多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
    很多时候，就差人点拨那么一句，才会豁然开朗。
    在知道未来的走向后，她一直都在询问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凌望今？
    毕竟一个潜在杀人犯，哪怕杀得是别人，也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怎么就能被金妙引着走入那个误区，心甘情愿又想方设法地救赎他？
    到现在换了个应对方式也不愿意离开他。
    他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仅仅只是皮相好，对她好吗？
    虞柠想到他温柔体贴的态度，近乎溺爱地纵容顺从，以及最近图穷匕见般地模仿她的妈妈。
    虞柠笑了，她脑中忽地想起了况萌的声音。
    【找到性格弱点才比较好控制。】
    原来她的性格弱点是这个。
    *
    人都有弱点。
    后视镜中的人影渐渐远去，凌望今升起了车窗，他打开车载音响，随着‘噗呲’一阵电流声，音响内传出一道女声。
    “录音点了，我们开始吧，虞柠，”
    “好的，上次我们聊到哪里了？胡医生。”
    “太生疏了，叫我贝贝，上次是聊到换个环境或许对你心理状态有所帮助。”
    噗呲噗呲的电流声不断响起，凌望今皱起眉。
    看来医院里面的录音设备要更新一下。
    虞柠：“嗯嗯，我也想换环境，但是妈妈那边我有点舍不得。”
    凌望今转动方向盘，驶上高架桥。
    贝贝：“是因为妈妈对你最好？”
    高架上有些拥堵，车流密集连杂音也大了不少，他按了几下方向盘上的音量键。
    虞柠：“是的，她几乎不对我发脾气，吵架也只和我爸爸吵，最多的就是掉眼泪，然后抱我哄我……离开她，我有点舍不得，不走家里又管着我，我又受不了。”
    贝贝：“是你父亲管你吗？”
    下高架的路段堵了一长条，凌望今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虞柠：“他只是更严厉地管我，我妈会在我不听话时流眼泪，我最受不了她的眼泪。”
    ——噗呲
    电流的声音更大了，把她的声音截成一段一段的。
    虞柠：“我这算是既要也要吗？想要他们温柔包容地对我，又不想他们管着我。”
    路终于通了，凌望今关了音响，一路向下，而在这条主干道的一边，矗立着一块门字形的校匾。
    鄂城大学。
    他把车停在一家咖啡馆前，点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个位置颇为不错，一眼能看到学校大门。
    凌望今拨弄着手里的手机，将电子文档从底翻到头。
    一杯咖啡都没有喝完，校门口便涌出了一团人，或是挽手或是勾肩搭背，出门便涌向不同的馆子。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巡视，很快便选中其中一位扎着马尾穿着碎花裙，却配着一双黑色球鞋的女生。
    穿着球鞋的女生笑嘻嘻的穿过马路，冲进了咖啡屋。
    “生椰拿铁阿姨。”
    他手里的电子文档停在了首页，金妙两字挂在正中间。
    凌望今喝完了咖啡，慢悠悠地站起身，从桌椅中的走廊穿过，像是不经意般地侧头。
    球鞋女生似有所感地回头。
    接着她整个人猛得一弹，又像是发现自己反应不对般，迅速回头。
    果然认识我啊。
    他收回视线推开咖啡馆的门，头也不回地往停车位走去。
    看来和调查的内容相符，凌望今坐上车。
    不过有点失望，他心想。
    原以为会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但看着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连表情管理都做不到的大学生。
    可她却认识他，而且看表现还像是有些怕他。
    问题出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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