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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对我怀抱著这麽多的不满吗?」
加贺谷低声问道。
「不是。我对你的不满,是因为你刚才说的话。什麽嘛,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成旅馆吗?到了这种时候,还要我主动开口扮演那个把你赶走的坏人,成全你想要当上受害者的妄想,你到底把我当成什麽了?对你来说,我只是无关紧要的路人npc吗?」
说到这里,加贺谷沉默下来。我也跟著收住了言词。
我并不是不知道要如何用更加苛刻激烈的言词指责他,不过既然他也安静下来了,露出了正在思考的模样——这样,应该也就足够了。
在长久的静默之後,加贺谷终於像是感到无所适从地抬起头。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上没有过多情绪,只有一点点彷佛没有隐藏好的疲倦。
「那麽你希望我怎麽做呢?郡山同学。」
「……」
「我说出的话并不光明正大,但是那有什麽错吗。我将选择权交到了你手上啊。你真的仔细思考过先前谈话的重点吗?我曾经吃过同类的尸体,往後若是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吃人的。你这麽胆小,难道不曾因为这件事感到害怕?」
「当然害怕。」我发觉自己的嗓音有些乾涩,「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类。我害怕很多事情,知道你或许会吃人的事情,除了害怕又能怎麽办。」
「所以我给了你让我离开的理由啊。说实话,我现在还是不懂你为什麽要生气。」
「害怕归害怕,我不会胆怯於承认——但是除此之外,你对我而言,也不是什麽资源回收垃圾,可以随意丢弃了事。也许你觉得自己是宽容大量地给了我选择的权利,但是那何尝不是以尊重我的权利的名义隐藏自己的真心?如果我不开口要你离开的话,你会离开吗?」
加贺谷没有说话。
「答案是,不会。对吧?」
「既有温暖的房子,又有提供饮食的奴隶,想要留下来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吧。」
「那你为什麽不直说呢!」
「……」
「你为什麽不直接将这件事说出口,命令我让你留在这个地方,反而用那种拙劣的方式将选择权给我,让我独自做出决定……你什麽时候变得那麽体贴温柔了?想要留下来的话,就像一开始厚脸皮地赖在这里一样,什麽都不要说,沉默地留在这个家里,不就好了吗?为什麽还要刻意做出这种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情,ooc也要有个限度啊!」
「少罗唆!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说出这种话的!」
「嗄?」
「你既胆小又愚蠢,而且还很迟钝,除了让你自己选择之外,我又有什麽办法。」
「……等等,你刚才是说,你之所以说出那种话……都是,为了,我?」
「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不,哪里理所当然了——完全看不出来是为了我啊!」
「虽然你觉得我应该主动说出『想要留下来』这件事,但是我也觉得你应该主动说出『希望你离开』这件事啊——因为你笨得不知道应该要开口,所以我才好心地问了那个问题,提示你接下来的话题。」
「不,那个……为什麽我非得要主动说出『希望你离开』这件事啊?」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明白吗?你跟我对於彼此的要求是一样的——希望对方主动说出真心话,就只是这样罢了。」
「你就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哪里?」
「你觉得我『希望你离开』,但是实际上,你是『想要留下来』的啊。」
「那……那又怎麽样!」
在短暂的怔愣後,加贺谷露出了相当接近恼羞成怒的神情。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我也差点忍不住想笑的冲动。努力将笑声压回喉咙中後,我又一次开口。
「你弄错了很多事情啊,加贺谷。错得最为严重的一点就是——我并没有『希望你离开』。」
加贺谷用轻蔑的目光望著我。
「这麽说来,莫非你一点都不害怕会吃人的我?刚才是在骗人吗?」
「不,当然害怕。不过害怕跟厌恶并非同一件事。除非是出於你自己的意愿而决定离开,要不然的话,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你这是被虐狂发作了吧。」加贺谷乾笑了一声,嗓音却有点沙哑,「明明害怕却还希望我留下来,这是什麽奇怪的逻辑。你的脑子坏掉了吗。」
我下意识地反击,「你不知道该说什麽话的时候,总是用这种看似人身攻击的话随便搪塞过去吗?」
加贺谷顿时露出了少有的不自在的神情,随後又冷笑一声。
「罗唆死了,这根本不干你的事。再说你那句话又是怎麽回事?既然不是厌恶的话,难道是喜欢吗?原来你是在跟我告白吗——」
「是啊。」我异常冷静地回应,「喜欢你,不可以吗。」
然後,加贺谷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开关一般,整个人连同神情都凝固住了。
十三、
「喜……欢?」
加贺谷像是正在学习如何说话的幼童一般,迟疑地重复了一次。
「是的。」
於是我也认真地回应了他。
不知道为什麽,加贺谷却沉默下来,过了几秒,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态面对著我,似乎感到有些无措,接著小心翼翼地发问。
「这是什麽笑话吗?还是说,你的脑子真的坏掉了?」
「我的大脑完全没问题,这点不劳你费心。」
「——我明白了。」
「咦?」他过份笃定的神态让我感到有些吃惊。
「你不是郡山同学本人!」
「到底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
「从各种角度与细节都是如此显示的,如果是真正的郡山同学,绝不会坦然对我说出这种话——你究竟是谁?郡山同学被你怎麽了?难不成——你已经吃掉他的灵魂了,郡山同学已经死了?!」
说到这里,加贺谷露出了严肃的神情,甚至往後退了一步,做出了满怀戒备的姿态。我望著他,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用力敲了他的头。
「别随便宣判我死刑!话说你是笨蛋吗,我怎麽可能是别人。即使退一步考虑,如果是别人,难道你分辨不出来吗?」
「说得也是。」
加贺谷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靠了过来,在我身上嗅了几下,接著伸手碰触我的皮肤与五官;虽然不应该这麽形容,但是这种谨慎的动作在我看来就像某种小动物的举止一般,流露出一种古怪的近乎於扭曲的萌的感觉。在告白之後才过了不到五分钟,我觉得自己的病情已经加重了不少,完全无可救药了。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