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他眼中起风 第61节
响了两声接通,那头嘈杂风大,还有交谈声音,电话里静下来,她找了个安静地。
那声惯性的“喂”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那头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说:“倪小姐,夏日无多,我来西北找你。”
伴随蝉鸣声。
倪南怔愣,抬起头,一只鸟儿从头顶飞过。
同一时刻,周青山抬头,树上鸟儿停歇。
电话断的突兀又自然,倪南不知道该怎么回,周青山也像是维持不住体面,恐在倪南面前失态。
一段刻意遗忘的回忆却不想将她也遗忘了好久。
倪南独自回味那一句话。
夏日无多,夏日无多,可是哪里无多呢?分明才开始的夏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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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有私心
咖啡店内, 倪南看着老板冲速溶咖啡再端到她面前,但凡他避着倪南在帘子后面操作,她也不会觉得这个钱花的如此冤枉。
老板放完咖啡, 到唱片架抽了一张黑胶唱片出来, 店门敞开, 风吹进来的时候正对倪南,发丝稍乱,耳边缓缓磁声,她偏头看一眼。
是事后烟的歌。
太多碎片细节重合, 让人没办法不去想,离开的前一晚,倪南挑出事后烟的黑胶唱片,没有多了解,只是听过一次就喜欢了。
周青山不常听, 却收藏了许多, 有段时间她在西山都会放事后烟的歌,周青山站在唱片机旁问她最喜欢那一首,她摇摇头说选不出来。
那时周青山让她挑最喜欢的带走, 倪南离开前一晚选出最喜欢的放了, 没带走。
最喜欢的带不走。
老板是烟嗓, 在一边拿了吉他跟着弹唱起来,倪南不怎么来这家店,只是会经常碰见游客问这家店的位置,网上在说老板是个帅哥。
店成个打卡点,都是为了一睹帅哥颜。
倪南刷手机正巧刷到白哈巴攻略, 有人推荐了这家店, 有人问店内吃的怎么样, 倪南刚抿完一口咖啡,顺手一回。
【一般,咖啡速溶的。】
之后退出去没再看,老板是帅有才华,可是这东西实在太贵。
听到事后烟的歌结束,倪南才离开。
姥爷说有一通京城的电话打过来,打在座机上,是个陌生号码,倪南回拨过去,那边没接。
距上次周青山的电话过去已经有一周,他没来,也再没有电话,座机的陌生号码让倪南出神,会是他吗?
他看到那封信了吗?记起来他们初次见面的地点了吗?倪南心里猜想。
姥爷端着水过来问是不是京城那小子。
“不知道啊,我也没见过这个号码。”
姥爷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没有讲话,喝了一口水。
电话再次有动静响起来是两天后,不过是周霁,他说了一个昵称问是不是她,倪南疑惑嗯了一声。
那头大笑,世界如此小,那咖啡店老板是周霁的朋友。
倪南觉得好笑:“他不会因为我说了这么一句事实就要来追杀我吧?”
“那倒不至于,”周霁也还在笑:“不对,这事我也说不好,你就自求多福吧,你们隔那么近。”
倪南无所谓耸耸肩,她姥爷还在这呢,能那么容易就被追杀嘛,扣着指甲缝边的倒刺,“你们两个真的好神奇,一个在胡同里开花店,一个在边疆开咖啡店。”
周霁生意忙,抽空打个电话,没一会儿又被喊,探头招了一下手,然后对电话说:“不然怎么能是朋友嘞。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好。”
电话一挂,倪南走到了咖啡店门前,老板站在门口点烟,四目相视有点尴尬,倪南说上次掉了东西,男人点点头转身。
星月菩提取下来玩时一不小心忘记带走,就放在了桌上,等想起来店已经关门,后来逢她来,店就关着。
随意而开的店她都撞不上好运气了。
男人提醒她下次小心点,不是人人都跟他这么好心的,倪南一圈一圈绕在手上,闻声抬眼,“不是什么珍贵得东西,遇到不好心的人,掉了就掉了,再买就是。”
漫不经心的话语,说出口几分怔愣,没从周青山那学到什么好的,这些败家话都学来了。
男人笑了笑,“喝杯咖啡?”
“不了。”倪南不想再喝速溶。
“咖啡机修好了,赔你一杯。”
上次倪南点了一杯康宝蓝,这会儿男人灭了烟,洗手,转身背对倪南开始操作。
倪南去上次的靠窗位置坐下,天气阴晴不定,出来的时候还是晴,现在有点乌云,她没有带伞,环顾四周瞥见门口的篮筐里插着一把黑伞。
白哈巴猫少见,养狗的多,所以突然视线里窜进一只大橘还是惊了几秒,然后是喜,上手要去摸一摸,被躲开了,尾巴狠狠甩了一下倪南。
她点开相机笑,拍它舔毛的样子,康宝蓝上到桌上,男人去把猫抱走放到地上。
男人的咖啡是做的好喝的,倪南喝了一口放下,她现在完全被大橘吸引住了目光,蹲下去想要去摸一摸后背。
两个人同时蹲着,看上去还挺和谐,让人误会。
同频率笑,指尖逗留猫身上。
雨没有及时下,是倪南走了一半才开始下,她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抬手捂住头,狂跑,没多远,雨不再落在她身上。
倪南偏头去看撑伞的主人,一身黑,锋利冷硬的下颌线紧绷,唇薄鼻梁挺,一双该无所欲求的眼有了红血丝,一错不错盯着倪南。
恍如隔世。
倪南也僵住,她实在也没有想到再见面会这样突然,无预兆到来,还是这个时刻。
让他做了个大好人,为她撑伞。
倪南礼貌道谢,疏远客气,周青山听着很不是滋味,他第一次明白,同一个人不同情境下唤出的全名是两种感觉。
西北很大,离开那日他没有过问具体位置,也不刻意去查,赠她自由,就理应完全自由离开他。
那通电话挂断前,倪南就说西北那么大,你找得到吗?他说曾来过,那头没有出声。
他真找到了。
倪南要走,周青山扣住她的手腕,“拿着伞再走。”
“你呢。”
“我在雨的这一端看着你走。”
话音落下的时候,倪南是有几分迟钝将话听进去,一瞬间的迷茫再是怔愣,她扭过头,鼻头泛酸,眼尾有了红的迹象。
倪南:“你看见了。”
没有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见他点了点头,倪南扯起嘴角往上扬,想要笑,眼泪又不自觉落下来,偏过头自欺欺人掩饰,仰头一会儿,张了张嘴,嗓子疼,浑身哪哪都疼。
那封淌在月光下,风吹不走的信,封锁进盒子的信,随着绿封皮的书进入到他的书架里,有了一席位置。
安安静静躺在那本《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后面,等待被发现或是永远不被发现。
她知道周青山有随意抽一本书出来看的习惯,整理书架的时候放在最顺手拿的地方,仍藏有私心。
那一封完整的信,倪南曾经废了无数张纸,打了一遍又一遍草稿,想说的话太多,又无从说起,提笔要写,迟迟不落笔。
她在恐词不达意。
——我在雨的这一端淋得浇湿,看着你离开,一次又一次。
那是倪南的写照,数不清的看他背影,看他与别人谈笑,别人问起她在看什么?不舍收回视线摇头,说好像看到一位故人。
故人是谁?
宝玉会说姑苏林黛玉,她呢,怎么说?京城周青山么?引人发笑。
最后含糊不清蒙混过去。
倪南吐出一口浑浊气,第一声哑到不成调,清了清嗓子,还是有些哑,却能完整说出话了。
“你知不知道那本《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里面也有一封信?”
周青山看着她。
刻意遗忘的回忆再拾起来,回到家里整个人脱力躺在床上,躺了很久,以影片形式把前半生过了一遍,在白哈巴那段摁了暂停。
久久不愿意从影片里出来,哪怕已经谢幕结束,他固执停在白哈巴那段,想要弥补什么。穿得厚实的小姑娘,脸被冻通红,在“西北第一村”旁站着。
周青山手里的相机拍完童话般的村庄,转身看见一个小姑娘闪烁无辜童稚的目光盯着他,就是那一瞬间突然想拍她。
他微微俯身,说:“小妹妹,笑一笑,对镜头比个耶,”他示范:“像我这样。”
倪南没有动,僵硬表情看着他。
周青山挥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声嘀咕了一句,江津砚在不远处叫他,周青山再看了几眼小姑娘,还是那表情,他准备走。
衣袖忽然被扯住。
“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
倪南吞了吞口水,动作表情都不自然,眼神往两边看,很小的声音:“拍照。”
那一张照片的构图与光线与倪南头像并没什么差,周青山点开她头像看了很久,叹一句小姑娘长大了。
从潭柘寺开始她都在提醒,在这之前他们就见过,是他没有多上心,忽视掉太多的细节,想起来时已晚,错过又错过。
从卧室到书房,周青山花了很久的时间,书房是倪南整理的,每一处布置都充斥她的气息,裹挟全身,由鼻腔袭入,浸在五脏六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