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性不改 第61节
阚然去国外是为了筹资。
常悦琛感觉头又有点痛了,抬手用食指关节揉了揉眉心。
阚然如临大敌,紧张兮兮地问:“你怎么了?别激动,这笔钱是干净的,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产,还有,还有我爸的工资,我想着……想着这样也能替他们赎一点罪。”
常悦琛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继续把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阚然看着他这一派优雅的动作,心情豁然开朗,他目光游走到了常悦琛敲击键盘的双手,突然眼皮一跳,大步朝常悦琛走过去,捏着他的手腕,大声质问:“这是什么?你……他们……”
常悦琛仍由他捏着,用一种冷漠中带着怜悯的神情看着阚然。
阚然不敢置信地看着常悦琛手腕上淡淡的一圈红痕,显然是最近的新伤。听闫煦说常悦琛是躁郁症,那这伤痕……是发病的时候被绑过?他眼里泛起水光,喃喃道:“他们竟然绑你,常悦琛,我们不呆在这儿了好不好,我们回家,我会照顾好你的。”
他不敢想象常悦琛真的被像个精神病人一样对待。
“阚然,别自欺欺人了,这儿才是适合我的地方。”
“不,不是的,你现在已经好了,你还在工作不是吗?你完全是正常的!”
常悦琛把手从阚然手里抽出来,嘲弄地说道:“那是你没见到过我发疯的样子。”
常悦琛说完不理会阚然的惊惧,开始下逐客令,“你走吧,别再来了。”
阚然抬手擦了擦眼泪,倔强道:“我不走。”
常悦琛反手按响了铃,阚然又气又急,委屈地说:“我还会再来的!”
护士来得很快,阚然收敛了情绪起身,朝进门的护士微笑道:“辛苦你帮忙把桌上花瓶里的花扔掉,都干了。”
护士看了一眼那花瓣已经掉得差不多的花束,迟疑地看了一眼常悦琛。昨天早上她还问过他要不要扔掉,当时他说不扔的。
这儿的病人精神状态都堪忧,就算是一个非常细微的细节都可以引起情绪的爆炸,所以她得小心行事。
常悦琛像是没看见她的目光,阚然继续道:“明天我会买束新的。”
第二天阚然果然又趁着李景华他们不在,捧着一大束卡萨布兰卡大模大样地走进病房,常悦琛依旧当他不存在,兀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阚然想找把剪刀剪一下花茎方便插瓶,但翻箱倒柜没找到,于是跑去找护士,护士严厉地批评他,不能在病房里放任何尖锐的物品,防止病人伤人或者伤己。
阚然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听话地把花拿给护士,让她们帮忙处理。
今天的饭菜也是阚然亲自下厨的,最近每天做饭,厨艺颇有长进,连他自己都觉得满意。他依旧每天让护士送给常悦琛,假装是医院的饭菜。
看着常悦琛不紧不慢地吃饭,阚然凑过去问:“这医院的饭菜看起来不错,味道怎么样?”
常悦琛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顾人死活地说:“难以下咽。”
阚然咽了咽口水,嘴唇张合了几下,想说什么又说不出。
真有那么难吃?
阚然盯着常悦琛瞧,捕捉到了常悦琛唇角边的一丝笑意,立马激动道:“你耍我!常悦琛,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
阚然坐在床边,正色问:“你说说,我怎么笨了?”
常悦琛夹起一块卤牛肉说:“医院的菜单从来就没这个菜。”
阚然赧然,他天天都会在菜里放几片卤牛肉,想着其他菜要是不好吃,这卤牛肉定然不会出错,常悦琛以前挺爱吃来着。
等等,常悦琛知道是自己送来的饭菜还每顿照吃不误?
所以他早就接纳了自己,面上却一直装冷酷?
阚然压下了心头的兴奋,开始殷勤地收拾桌子碗筷,连垃圾桶里的垃圾也倒了,又把桌椅擦了一遍。
弄好一切,再无事可做,阚然有些拘谨地立在一旁。
“那我走了?”阚然的语气有些可怜,明显不想走,“你记得吃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常悦琛睨他一眼,淡淡开口,却是不容置疑命令的语气,“过来坐这儿。”
阚然走过去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心里有些七上八下,常悦琛这幅神情明显有话要说。
难道终于是受不了他的打扰,要让他从今以后都别来了吗?
“明天你别来了。”
阚然瞳孔微缩,手捏成了拳,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明天上午我出院。”
听到这句,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阚然松了一口气,追问:“那我可以去你家看你吗?”
“不可以。”
阚然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常悦琛也沉默,两人较劲一般相互不理睬。
最终常悦琛叹了口气道:“明天我出院了会直接去贝城,家里没人。”
“去……去贝城?”阚然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地说:“那,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反正没事儿。”
常悦琛悠悠地说:“阚然,你该去学校了。”
学校已经开学快半个月了,阚然天天往医院跑,早就忘了这事儿,立马找补道:“等我们从贝城回来我就去上学,我保证。”
“我会在那边呆很久,直到‘华庭’建好。”
阚然呼吸一滞,直到‘华庭’建好,那得等多久啊,至少也要个一年半载的,他哪儿能等这么久。
“那我不去上学了,反正我本来也不在乎那个学位。”
“那你在乎什么?”
“你。”阚然脱口而出的话让两人都愣了下,他又找补道:“常悦琛,你不必去现场监工的,让其他人去吧。”
第112章 你没病
常悦琛手放在键盘上,认真道:“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我就会做好。项目上的事情很复杂,谁去我都不放心。”
阚然也倔起来,“反正你要是去贝城我就不去学校,你说什么也不管用。”
常悦琛严肃地看着他,语气冰冷地问:“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阚然气结,又觉得这句话有点让他遐想的意味,常悦琛这是在管他吗?阚然微微抬头瞟他一眼,趁着常悦琛不注意猛地凑了过去啄了下他的唇。
正想逃离时,却发现常悦琛的鼻息扑近,自己腰上和后脖颈都缠上一只手,嘴也被堵住了。
“唔——”
阚然从主动变为被动,感受着常悦琛温柔又坚定的动作。
阚然有些雀跃,也有些委屈,这么多天了,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这一刻他确定常悦琛仍然爱着他,他没有失去这个人。
常悦琛用手臂将他拥进了自己怀里,紧紧的抱住,阚然也放松身心,闭上眼睛,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两人在窗明几净的病房里含情脉脉地接吻,不需要任何言语,不需要任何解释。
他们之间,问题很多,但却都忍不住想要靠近对方,仿佛天生就该在一起。
吻了许久,从对方的嘴唇离开后,阚然趴在常悦琛的肩头轻轻喘息,耳廓通红。
常悦琛温声在他耳边说:“想见我就周末过来找我。”
阚然哪儿还敢说什么,拼命点头,此刻常悦琛说什么就是什么。
房门响起几声敲门声,阚然立马从常悦琛身上弹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跑去开门,看到门口的来人是邓安淇,还有邓安淇的老爸邓崇禧。
“邓叔叔,安淇学姐。”阚然把他们让进来,
邓崇禧看着阚然有点眼熟,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只对他淡淡点了点头。
几人开始聊天,阚然默默站在一旁当门神。
邓崇禧对常悦琛满是惋惜,“嗳,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这病。”
常悦琛只是淡淡地笑着,邓安淇在一旁说了些宽慰的话,几人没话找话地聊了下最近的行情和贝城项目的情况。
常悦琛表现得很礼貌得体,阚然在一旁瞧着,想着他两什么时候才把真相告诉邓崇禧,到时候这老爷子怕是会被气出毛病。
临了,邓崇禧起身要走,安淇朝阚然和常悦琛做了个鬼脸,拿起包包跟在邓崇禧身后。
邓崇禧走到门口,手放在把手上,停住了动作,转过头对常悦琛说:“小常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有我年轻时候的样子。但安淇这丫头不识货,我老了,拿她没办法,你们两的婚事我看要不就……”
常悦琛温和地笑着接话:“邓叔叔,我没意见。”
邓安淇挽着爸爸的手嗔怪道:“你怎么现在说这个?”
邓崇禧瞪了女儿一眼,继续对常悦琛说:“贝城的项目我会让手下的人盯着点的,你别担心,安心养病。”
等两父女离去,阚然又靠了过来,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常悦琛。
“想说什么就说吧?”
阚然绞着双手道:“你没有不开心吧?”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常悦琛一晒,合上电脑,“你是想说邓家嫌弃我有精神病才退婚,所以我该伤心?”
阚然立马伸手捂住常悦琛的嘴,拧眉急切道:“你没病,常悦琛,你好着呢!”
手被常悦琛捏着拿了下来,常悦琛凑近阚然的脸,捏着他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道:“阚然,这里是精神病院,而我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你说我没病?”
阚然被捏得生疼,心里更像是被扎了一刀,“我,我……”
常悦琛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将阚然往门外推,“你走吧,刚刚说的话都不作数,随便你要不要去上学,总之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阚然不明白常悦琛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死死抓着床沿,哽咽着说:“我不走,常悦琛,不管你有没有病,你不管你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走。”
常悦琛顿住了,不无嘲讽地说:“我是个疯子,阚然,我是个随时会发狂的精神病。你以为邓崇禧是傻瓜吗?不,他才是聪明人,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和一个精神病人扯上什么瓜葛。”
“你等着瞧吧,我会成为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你猜我的客户知道我是个精神病之后,还会不会委托我给他们服务?你猜我下一次发病会是什么时候?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你现在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都比我好,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卡了,还来跟我纠缠做什么?”
常悦琛像是一枚拉开了保险栓的炸弹,随时可能爆炸。
阚然感觉头顶像是下了一场大冰雹,砸得他晕头转向,他几乎是在用本能和常悦琛对话:“你就当我是个蠢货吧,我要你,我只要你。如果你担心没客户没钱那以后我养你,如果你担心发病,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们去一个人少地方生活,我会照顾好你,常悦琛,不要再跟我错过了,好不好?”
阚然感受到常悦琛那隐忍又克制的目光,像是受到某种鼓励,继续说:“你别想变卦,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去贝城,我去上学,我们周末见面,我每个周末都一定会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