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厄 第49节
“这个也有必要。”
第51章 软肋
对骄傲的人来说,低头难,认错更难。
池蔚然倒不是。
宁潇从很久前就发现了这点。
曾经的中学竞赛时期,也有想跟他一争高下的人,无论被如何挑衅,对方都挑不起他的半分火气,池蔚然耐心听完,笑眯眯地说,好,那就算我错,按你说的做。
他似乎不急于证明自己,也不在乎低头认个错。
很多时候,看着认真,实则散漫,很容易分心,因为觉得对面的话不值得他听。
因为看到了他这一点,宁潇总会先一步把自己包裹起来。
池蔚然使用守则第一条。
在他面前,不能太认真,认真就输了。
而大忌是展示伤痛。
她当然知道。尽管知道,还是无法抵挡住这个建议的诱惑。
她把很多东西压在了记忆最底层,尽量不让它们浮上来。在此之前,宁潇每过一天都会庆幸,又成功了一天,今天情绪很正常。
她最习惯做的、曾经最爱的一件事——
如今却跟失败、失去同时绑定在一起。
这个事实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宁潇没有哭过,自那年熬过去以后,一次都没有。
她也没有刻意忍耐。
只是觉得,哭了就输了。
至于这个想法,是如何根深蒂固地扎进脑海……池蔚然当然也贡献了一份小小的力量。
某种程度上来说,宁潇的学习能力很强,她会习惯性地记住她认为对的东西,装进身体深处的锦囊,在面对无法跨越的荆棘时,把它们拿出来,用掉。
宁均廷也好,池蔚然也好,尽管个性看着迥然不同,他们身上都有相似的特性:极其稳定的核心。
学着学着,发现潜意识真是了不得的东西,习惯了笑着,也就以为真的变好了。
直到这一刻。
宁潇认认真真地哭了一场,从开始尽量忍住声响,到后来管不了那么多,头往人怀里一埋,像小孩一样,哭到几乎脱力。
池蔚然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出借了怀抱,偶尔轻拍着她的背,没什么存在感。
两个人的影子在地上交错,延伸得很长。
宁潇平复了一会儿,才想起很重要的一件事。
她嗖地拔出自己的头,顶着通红的眼睛紧张问道:“你是租的吧?这地方租了几天啊?是不是还要收拾干净?”
池蔚然垂眸,哑然失笑。
“你真的是人才。”
他随意拍了拍地板:“这地方是我们的了。”
“我们?”
池蔚然点头,看到宁潇皱起的眉心,补充道:“你、萧霁、姜知瑶,你们谁想用就谁来,谁要想经营,我就把这个转给谁。”
“你买下来了?”
听完宁潇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句话就跟开关似得,让宁潇理智回笼,从池蔚然怀里爬出来,盘腿坐到了稍远一点的位置,摸出手机点开计算器。
“你等一下。让我算一算。”
在池蔚然开口前,宁潇严肃地做出了制止的手势:“所以,你今天在那里砸了支七位数的酒,现在又买了……”
“不是现在,我一回来就……”
池蔚然盯着她眼睛,突然笑了:“怎么,帮我心疼钱啊?”
宁潇没理他,整个人像摊开的煎饼果子一样贴到了地上。
心痛到麻木。
“什么帮你心疼——”
她躺了几秒,想想不对,一个猛子坐起来,结果池蔚然刚好也俯身,两人额头狠碰在一起。
宁潇捂着额头,倒吸了口凉气,但还是气若游丝地把剩下话说完了。
“这么败家,不管是谁我都心疼,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啊?”
“我知道。”
池蔚然眼里含着笑意,懒洋洋道。
她想了几秒,这人还拒绝过她的帮忙来着。宁均廷本来都同意了!
宁潇又恨铁不成钢道:“逞强好面子,手头又松到没把门的,是要吃大亏的!”
“是,要吃亏。”池蔚然点头,欣然承认。
“算了。看在你难得这么好心的份上,”宁潇轻咳了一声,扭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跟我说就行,我不会随便欠人情的。”
池蔚然哦了一声,忽然抬手随意指了指窗格,火红的夕阳正要落下。
“就那个吧。”
“嗯?”
宁潇抬眼望过去:“什么?”
池蔚然没再说什么,径直起身,把她拉到了四楼天台。
“快落下了,不看多可惜啊。”
池蔚然扬了扬下巴示意,又看着宁潇笑了笑:“你说是吧?”
天边的云翳像被艳丽的火卷了边,无边无际的铺开,轮廓边缘被深蓝模糊过渡。
宁潇盯着他的笑,没搭腔。
这人的笑意总是这样,散漫潇洒,让人探不出深浅。
但过去了这么久,他这样子给了她一种错觉。
时间并没有过去那么久的……
错觉。
池蔚然被她盯得不行,倚着栏杆歪头看她,懒洋洋挑眉。
“怎么,发现我帅了?”
宁潇没有收回目光,也没有反击回来。
只是维持着那样,看了很久后,冲他轻点了点头。
“谢谢。”
他们之间,已经不需要说更多了。
池蔚然完完全全怔住了。
等回过神来,他被吸进的冷空气呛得直咳。
“走吧!”
宁潇笑眯眯地走过去,揽过他的肩:“请老朋友吃个饭!不过你那些照片,哪里收集的啊?宁均言那边?”
池蔚然笑了笑:“啊,你二哥存货很多。”
宁潇啧了声:“我就知道。”
她骄傲地扬头,为猜对而庆幸。
池蔚然任她揽着,微微侧头,凝视着她唇边的笑意,目光专注。
等他们离s开,天台的铁门关上后,一道身影才从电井后缓缓出来。
他望着门的方向,轻声开口。
“您猜得没错。池的弱点还是要在国内找。”
那头略显苍老的男声笑了:“姓陆的还没接近他,就把事情搞砸了。如果你能办到他办不到的——我拭目以待。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明白。”
他的声音阴鸷:“他跟姓林的坏过您的好事……”
“你不用判断。”
对面哈哈笑了几声,笑声很是开朗,但很快就收净了。
“你只要做事就行。”
挂断电话后,年迈的男人坐在转椅上,眼神漠然。
池蔚然这种人,要么收拢,要么毁掉,是没有第二种选择的。
他是眼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如何变化的。
在他们地带待了这几年,几乎以摧枯拉朽之势改变了一切。明明一开始,池只是帮林家郡打下手,还跟林起了几次矛盾,工程绕不过那个三不管地带,核心团队又有隔阂,进程看似耽搁了。
结果没有半年,也不知道怎么的,事情就起了变化。池蔚然变成了林家郡身边最有力的一把匕首,让林能全心全意扑在技术问题上,其他所有杂事,无论大小,都被池蔚然经手,然后过滤了。令人费解。一个天文兼电子工程的双硕士,mit出来的人,心甘情愿地做着为林家郡清路障的工作。
包括……本来该属于他的那块蛋糕,也被顺手清了。
也不是没有拉拢过,那时候池蔚然刚好在泰国,当一家规模中等公司的技术顾问,他还没来得及拉,人已经迅速飞回了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