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暴雪[先婚后爱] 第102节
“后天。”
“上次送花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吗。”
孟恪唇边多了抹笑?意?,抬眸,“上次的?心情是,如果你不下楼,我会过去。”
“嗯?”李羡没明白。
个中缘由,孟恪暂时不能跟她解释,只抬颌示意?棋盘。
李羡这边是黑子?,执子?时发现右手边矮几的?空处,有一份牛皮纸文件袋。
心里“咕咚”一声,积久的?无人踏足的?位置结成薄冰,终于有人来凿破,冰面噶然碎裂,裂痕蜿蜒。
那些惆怅的?、动?摇的?,此刻都失去了自己的?意?义。
如果那份投资真的?是他。
也许意?味着......离婚抚恤金。
围棋入门口诀,金角银边草肚皮。李羡甩开思?绪,捏起棋子?,拈入指尖,空角落子?。
咔哒一声。
前六手棋下得?都很快,因为?各自有各自的?需要占领的?区域。
接下来就开始攻防。
“最近工作忙么,今天一整天没怎么见你出来。”
“还好。只是很多工作不方便。”李羡略微躬身,一手搭落大腿,另只手搭在旗盒上,看?着棋盘,“你呢?我记得?不承认婚约的?话,也就不能继承爷爷的?遗产。”
孟恪觉察她这次坦然不少,看?了眼旁边的?文件袋,也就了然。
“所以?暂时清闲。”
“你手里原本应该还有别?的?公司?被收回的?部分以?后还能拿回来吗?”
“这就是赌局了。”
李羡抬眼,“你应该不会赌没把握的?东西。”
孟恪与她差不多的?姿势,肩膀要宽阔平直许多,略闲散地坐着,他抬眸看?她,唇角是淡淡的?笑?意?,深夜里有些倦怠感,颔首时眨眼睛,“嗯。”
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如轻雾,随时消散。
他很少外露这样的?一面,几乎只是一霎。
她再去看?他,他眼底便没有了那点柔软脆弱。
孟恪将视线落在她耳侧,“你戴那副耳钉了。”
小?巧的?水钻耳钉熠闪。
“嗯。从花枝里拆出来的?。”
上次他送过去的?那捧花。
沉默片刻。
“我要赌的?东西很少失手。”孟恪捏起白子?,抵至指尖略一捻,食指并中指拈住,观察棋盘,落子?,“包括婚姻。”
李羡搭在旗盒边沿的?手指微勾,捺住盒壁。
“江女士和权龄的?事你应该了解,我念小?学?的?年级,就改口把妈妈这个称呼给权龄了。”
和现琼的?婚约一部分是为?了稳住权家,这次毁约前,去安抚权家,提到权龄,下意?识仍是叫妈妈。
“江女士是自由恋爱,但她对孟世坤的?感情与权龄没什么区别?。”
李羡看?着棋盘,两手的?食指与中指成环扣住棋子?,沉了口气?,“这就是你不相信自由恋爱的?理由吗。”
孟恪倚靠扶手,看?了她一会儿,“我一直以?为?相亲结婚更加简单高效。”
“从曾家失落在外的?千金回到什么都没有的?身份,应该让你很没安全?感。”
他的?声线很平,似夜里遥远翻涌的?浪。
李羡感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掌裹挟呼吸,她无心观察棋局战势,将棋子?放回。
“没有身份背景给自己兜底、起高楼时的?攀附变成风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被抛弃。”
李羡心尖微颤,一种不知自己何时被剖析的?震惊和无处遁形的?局促感。
他身侧是落地灯,昏黄的?灯裁出孤直挺拔的?影子?。
整栋楼大约都已经睡了,客厅像个大型玻璃罐子?,世界被隔绝在外。
罐子?里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水汽,情绪蒙在薄雾里。
李羡抬手握住棋盘边缘,将指尖叩进去。
“其实你也承认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们不是一路人,根本不是一路人。所以?我能理解你当时的?选择,你也没有强迫我的?决定。”
勉强一笑?,抬起眼睛,自以?为?是混不吝的?样子?:“既然你能理解,就不要让我继续误会了。”
“误会什么?”
李羡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像湖面,她在里面可以?确认自己的?存在。
心脏在细细的?颤抖,震及手指,带着轻微的?失重感。
神经绷紧,呼吸声都变得?分明。
“误会你对我念念不忘。”她狠下心来,决定快刀斩断荆草,偏头去看?旁边的?文件袋,“我猜里面是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孟恪没有说话。
情绪趁沉默的?一霎再次将人笼罩,像沾了水的?蜘蛛网。
李羡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试图甩开。
“羡羡。”孟恪轻唤她。
他捡起纸袋,两手抵住两侧,拢开袋口,抽出文件。
窸窸窣窣的?声响。
李羡的?视线随这几页薄薄的?纸轻簌,挪到他脸上,兀自打趣,“我就知道你不是冥顽不悟的?那类人。”
“我很少赌没把握的?事,也极少有冥顽不悟的?时刻。”孟恪淡声,“但是这件事,再试一次吧。”
心底陡然一震。
李羡惊讶,随后怔愣住,像被绣在屏风的?丝线纹路。
一只手将文件递到她身前。
“这里面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所以?,再试一次。这次我给你兜底。”
第60章
不是李羡以为的离婚协议书。
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
新恒集团0.59%的股份。
她对金融了解甚少, 但也知道上市集团的股份重量有多大。
最后一页签名处是签名,骨气劲峭。
他给她的底气。
李羡捏着这几页薄薄的纸,呼吸几乎停滞。
比起震惊, 不如用?震撼这个词更合适。
此前绝没有想到他会做到这个地步。
“你认真的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这个角度。
孟恪牵了下唇角。
他没说话,瞳孔隐在暗处, 眼皮寡薄,眼神里隐忍的、克制的部分变成另一种将她看透的目光, 暗夜里蛰伏欲动的部分。
李羡错开视线,手指微动,攥紧的纸页轻簌。
“还想继续下么?”孟恪看向棋盘。
李羡松开一只手, 去?摸旗盒。
翻开的纸页垂落, 遮挡视线, 拾棋子时没留意左手碰到什么,“啪嗒”一声?清脆。
棋子在大理石地砖弹了几下。
总算有事可做, 可以暂时脱离刚才的氛围,李羡半起身,将椅子向身后抵开一些,弯腰去?找。
沙发影子,矮几的深影轮廓,几处瞧不真切, 她俯身凑近些。
“看不清,明天再捡吧。”孟恪说。
李羡坚持去?找, 跪坐下来, 伸手探了探矮几底部,指尖触到圆形微凉的棋子。
另只手撑住身体, 伸过去?勾出,直身换蹲姿, 将棋子丢进棋盒,仰起脸看他,“就下到这里吧。”
随手挽起的头发,额前几缕碎发散落,光影照着,如金色绒线。
“你现?在在新恒处境这么艰难,还要把股份转出来吗?我受不起——”
接受命运的馈赠前总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孟恪敛眸,原本豫备收拾棋盘的手臂收回?,撑手起身,顺便穿过她的腋下,将人捞起来。
李羡被迫借力起身,视线大约平齐他的下巴。
“你受得起。”孟恪掣着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