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注视 第8节
她给予了回应。
感受着那温热战栗的触摸,傅瑾舟眼眶酸涩,拉开门走了进去。
女人坐在地上,眼尾发红,神色迷惘脆弱,就那样一动不动看着他,小心翼翼信任着她。
傅瑾舟心疼坏了,恨不得掏出心肺,以自己血肉替代她承受这些。
“要、要抱一下吗?”他沙哑着嗓子问。
徐乔点了下头,慢慢把脑袋靠在他胸膛上。
傅瑾舟紧紧抱着她,再没有像先前那样有一丁点越规的动作,抱着她,单纯抱着。
徐乔身体冰冷,脚上水渍都还没干,傅瑾舟怕她受凉生病,随手扯了一件衣服裹住她。徐乔拽紧衣服边角,余光一转,看到上面缺失的纽扣,先前失去的记忆在此刻重新浮现。
徐乔抬起头,沙哑着嗓子问:“傅瑾舟,这件衣服上的扣子怎么没了?”
傅瑾舟又难过又好笑:“你早上就是想问我这个?”
徐乔点头。
傅瑾舟扫了眼那件衣服,脑海中没多少记忆,他想不出敷衍的借口,便诚实说:“我没注意,可能不小心剐掉的。”
徐乔垂眸敛目,神色有些许探究,最终,内心对爱人的信任打消疑惑。
夜色很快来临,无星又无月,大片乌云在暮空翻滚,黑压压笼罩满城。
徐乔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中听到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半眯着眼,隐约看到一道黑影从房间走出。
药物作用让徐乔的意识清醒,身体却还处于熟睡状态中。
黑暗中,她看到那个身影远去又回来,再一眨眼的功夫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徐乔用力闭眼又睁开。
倏地!一张阴沉的脸毫无预兆浮现视线之中。
那双眼睛幽沉冰冷,在暗夜里盯着她,就像盯着觊觎许久的猎物。
徐乔与之对视,身体仍是无法动弹。
突然间那只大手钳住脖颈,忽如其来的窒息感让她全身僵直,脚趾蜷缩抓紧身下床单。
徐乔惊恐瞪着眼,张大嘴巴竟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他回来了。
……他要杀了她。
徐乔胸口剧烈起伏,双手胡乱在床上摸索,最后从枕头下找到一个冰冷的物什,她不管不顾紧紧握住那把水果刀,双目赤红,朝着面前的黑影刺去……
第9章 9
呲啦——
利器划破血肉的声音沉闷,一滴温热坠到徐乔眼上,血腥味充斥鼻腔,耳畔传来男人痛楚的闷哼。
她睫毛颤了下,呆呆的。
台灯打开,桔黄色的灯光照亮床前一隅,他黑色乌泽的头发映在光晕之下,晕染成温柔的暖色。
徐乔目光下移,瞥见男人眉心紧蹙,唇瓣轻抿,血液不住从他指缝里往外涌。
徐乔呼吸滞住,呐呐地说出两个字:“瑾舟……”
她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忘记呼吸。
手腕一松,染血的刀子掉在旁边。
“我没事。”傅瑾舟紧紧捂着肩膀,冲徐乔牵强一笑,“我去处理一下伤口,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他跌跌晃晃下了床,单手从柜子里拿出医疗箱,找出碘酒与医用棉,熟练的为伤口消毒,上药。
徐乔就坐在床上看着,像木偶般神情僵硬,眼里空洞,照射不进一丝的光。
她很绝望,痛苦像绳索,紧紧勒着她脆弱的心脏,她喘息不上,溺水般的缺氧感让她大滴大滴掉着眼泪。
傅瑾舟敷好药,隔着不远的距离凝视着她,眼神依旧是温柔的,只是唇边没了笑,略显沉重与压抑。
“乔乔……”
“你掐我……”她很委屈,哽咽不断,“傅瑾舟你为什么要掐我?”
她刚才看见了,全都看见了。
傅瑾舟走到她面前,贴近她,像猎人般凶恶地伸出手。
“乔乔,我没有掐你。”傅瑾舟单手垂落,嗓音沙哑又无力,“你做噩梦,你再自己掐自己,我只是想保护你。”
徐乔眼泪骤停,惊愕看着他。
“我有什么理由去伤害你。”
“徐乔,我这么爱你。”
他这么爱她,掏心掏肺对她,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快乐装入她怀中。
徐乔张了张嘴,所有未出口的话堵塞在喉咙,憋得喉咙干涩,胸口生疼。
“我在做梦?”徐乔开始怀疑自己,眼睛里满是茫然。
“嗯。”
“可是我看见你出去了。”
“车库的门没关,我出去关门了。”
徐乔吞咽了口唾沫,呆呆睁大着眼睛:“可是……你要掐我。”
他没有说话,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徐乔苍白无血色的脸。
“乔乔。”傅瑾舟说,“你知道luciddreaming吗?”
徐乔不懂,诚实摇了摇头。
“清明梦,指人在清醒状态时做的梦。你压力太大,便将现实与梦境混合。”
徐乔看了看手下的刀子,床单上还沾染着一滴血迹。
大脑突然处于混沌状态,令徐乔迷惘惊惧,一时间竟难以分辨所处的是梦境还是现实。
……可是傅瑾舟的确不会伤害她。
他谦逊温良,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疼,回想过往种种,徐乔的意识逐渐清醒。
徐乔垂睫,赤脚下地。
“对不起,我……”
“你不必和我道歉。”他捏住她纤细的手腕,慢慢将她拽到怀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很难再亲近任何人。不过总会过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乔乔……”他温柔呢喃,指尖轻轻抚着她的脸,“我会在,以后你不用再害怕。”
傅瑾舟的眼神有令人安抚的魔力,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望着那张逐渐逼近的清隽眉眼,她坐在他怀里没有任何动作。
一抹温热落在唇上,四唇接触,旋即分离,亲吻只维持不到一秒。
“你、你伤口好吗?”
“嗯。”傅瑾舟唇瓣勾起清浅的弧度,“刚才不好,不过现在好了。乔乔的吻是良药。”
他的话让徐乔心里柔软,又觉得酸楚。
“我觉得枕头下放点东西会有安全感,不是故意去……”
“我知道。”傅瑾舟打断她,“只要你心里好受怎样都行,我保险柜有一把手,枪,要不拿出来给你。”
他明显是开玩笑的,徐乔成功被逗笑。
“你伤口真的没事吗?”徐乔不放心地再次问了一遍。她不确定自己失去理智时下手多重,如果因此伤害到爱人,哪怕无意,一辈子也会良心难安。
“皮外伤,敷两天药就好了。”他看了眼身后凌乱的床单,“你先在沙发上躺一下,我去把床单收拾了。”
“好。”
徐乔靠着枕头,傅瑾舟怕她着凉往她身上搭了条薄薄地毯子,旋即起身换掉脏了的床单。徐乔感觉困倦,闭上眼沉沉睡去。
这一觉直到天明,醒来时傅瑾舟已经离开了,餐桌上留着爱心早餐和便签,她单手扯过便签。
[下午回来,乔乔要好好吃饭~(爱心)]
徐乔抿唇一笑,拿过碗喝着还温热的汤。
咔嚓。
门口传来响动,徐乔神经绷紧,警惕看了过去。
一道高挑修长的身影从玄关进来,手里拎着两包大袋子。
看到来人面貌时,徐乔立马放松下来,放下碗筷起身迎接:“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徐衍随意将东西放在桌上,视线往过一瞥,“傅瑾舟就给你吃这个?”
“医生说吃不了重口的。”
徐衍轻嗤。
“你不上课过来干什么?”
“妈今天去疗养院看爸,不放心你,就让我来看看。”徐衍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冰箱放。
徐乔坐下继续吃饭,说:“你三天两头不好好上课,这样下去学分都扣没了,还怎么毕业。”
医学生很辛苦,可是徐衍为人懒散,对比其他努力的学生活像是混日子的混混。
徐衍被念叨的心烦,刚想着反驳两句时,余光看见徐乔脖子上的几道印子,眉头顿时皱起,冷冽的声音归于严肃:“谁掐的你?”
徐乔摸了下脖子,满不在乎说:“做噩梦的时候自己掐的。”
话音刚落,徐衍大步过来,强行抬起她的脸把脖子上的痕迹完全露出。
徐乔被弄得不舒服,狠狠拍开他的掌心,没好气道“干嘛?”
徐衍深吸口气,语气咬得很重:“正常人在睡梦中是不会把自己掐成这个样子的,你老实告诉我,傅瑾舟是不是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