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茫的夜中私奔 第95节
又去前院采了些花束,用韩素纸包起来,再用细麻绳一扎,就那么抱在臂弯里,坐上车。
见长辈,总不能空着手。
可他们那样的家庭应该是什么都不缺,昂贵的、别出心裁的,都屡见不鲜了。
见女性长辈,带花总是没错的。
一路上,司机也没说话。
沉默着开了二十公里,驶到傅宅。
傅之愚竟站在门廊前迎接。
为她开了车门,笑着,“你江阿姨在玻璃花房等你,我带你过去。”
他不说招她来的目的,沈止初也无从发问,只能先跟着去见江雅,看对方要说些什么,再做打算。
绕过主屋,沿着曲折的鹅卵石小径走,面前出现一个尖顶的玻璃花房。
佣人拉开门。
繁复的花架有些遮蔽视线,傅之愚走进去几步,冲着里面招了招手。
不几秒,一个娇俏的妇人跟着出来,就这么几步路,也要挽着傅之愚的胳膊,看到她,眼睛睁大了几分,“初初呀,终于见到你啦。”
江雅身着一袭v领长裙,长卷发搭在一边儿肩膀上,笑起来总要往傅之愚身上歪倒。
沈止初略点点头,“您好。”
把花束递过去,“送给您。”
江雅捂胸口作出极惊喜的模样,“哇谢谢你,”说着摇摇傅之愚的胳膊,“老公,比你送我的可好看多了。”
傅之愚像是对她的黏人撒娇很受用,笑着拍拍她的手,“带初初进去吧。”
站在门口就已经隐隐约约听到了女人的说笑声,被江雅领着进到花房里面,就见花房尽头,一圈沙发边,或坐或站着几个同样美丽的贵妇。
这是一场上流贵妇们的下午茶小聚。
沈止初本以为,趁着傅予沉出差,把她叫过来,是要单对单聊点什么。
可眼前场景并非如此。
江雅拉着她,跟同伴们打招呼做介绍,“宝贝们,介绍一下,影后沈止初。”
几个人都给足了反应,像综艺录制现场的观众席。
江雅请她坐下,“我呀,前一阵儿看了几部初初的作品,对她喜欢得不得了,特意托我家那位请了初初过来,见见真人。”
几个贵妇又道,“傅导真是名副其实疼老婆,有求必应。”
“怪不得雅姐一丝皱纹都无,夫妻生活滋润呐。”
很明显,江雅是这个圈子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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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止初默不作声听着。
难道江雅说的,才是这次请她过来的真实目的?
可,若是喜爱她的电影她的角色,大可以直说,何必托词说喝下午茶?
她不主动参与对话,江雅也无意将话题往她身上引。
整个下午茶的话题、气氛,与普通的贵妇聚会并无两样。
阿谀奉承、谄媚、攀比……
沈止初渐渐觉得喘不过气。
她静静地看着一个个端着精致瓷杯,笑得前仰后合的贵妇们,突然生出一种灵魂离体的荒谬感。
她好像是被请来当观众的。
“听说池家的继承人有孩子啦。”
“好争气呀,听说他从大学就开始帮衬家业,年纪轻轻就结了婚,这才结婚头一年,孩子都有啦。”
“哎,我家那一双,都不想结婚,每次提要他们去相相亲,都要对我发脾气。”
这话题不该提。
江雅与傅之愚恩爱,但结婚十多年,一直没有亲生的孩子。
也就是说,傅家的家业,以后也是庾芳梦的孩子的,跟她江雅没一毛钱关系。
有机灵的,互相使眼色。
江雅倒大方,端着茶杯抿了口,笑道,“我家沉沉也成熟多啦,估计这几年也会结婚生孩子。”
傅予沉以往过生日时,在家里开趴拉横幅那些混账事儿,圈子里当然都一清二楚。
但江雅这样粉饰太平,众人也都赔着笑脸。
“是呢,小公子长那么好看,不愁找。”
“听小辈们议论说,小公子不喜欢圈里人,也好,省得麻烦。”
江雅放下瓷杯,看了眼沈止初,又收回视线,笑着,“是呀,不过,我听我家那位的意思是,如果沉沉找圈里的,他也不反对,就是吧,女孩儿肯定得退圈。”
“那是一定的,有这样的家业,谁还受那个罪去拍戏呀。”
“在家享福就成了呗。”
“可不。”
原来如此。
沈止初心下觉得好笑。
原来如此。
这才是此行的目的。
拐着弯儿告诉她,如果跟傅予沉结婚,那就必须要退圈,安安稳稳做个阔太太,最好再生几个孩子。
此刻这么一想,江雅没有跟众人介绍她是傅予沉的女朋友,大概也是在给她预留退路:
你们也可以就玩玩儿,不结婚。长辈们不干涉。
还真是长辈做派呀。
极其委婉有分寸。
下午茶终于散场。
傅之愚又特意站在花房门口接她,送她走去主屋前。
沈止初没吭声。
傅之愚还是很和蔼亲切,“怎么样?长辈们的这种聚会会不会很无聊?”
“还好。”她说。
傅之愚笑了笑,“没办法,结了婚,太太们也要社交,不比商场简单多少,”顿了顿,“不过,傅家的太太,不管在哪里都是站在顶端的,不用看别人脸色,倒也还好。嫁进来,最起码不会受委屈。”
作为傅予沉的父亲,他这是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让她直面了婚后生活,但是,既给了她退路,又表明了亲切的欢迎立场。
剩下的,就要看她的决定了。
行至车边,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
沈止初停住脚步侧过身,淡笑着,“傅叔叔,您给我多长时间?”让她想清楚,是进而结婚,还是退而分手。
傅之愚怔了一瞬,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他酝酿片刻,“……我的想法是最不重要的,毕竟是你们的事。”
沈止初点点头。
傅之愚又补了句,“但是吧,沉沉是很想跟你结婚的,”他看着她,“就在紫山雀之后,他回来就跟我提了两个条件,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在颁奖礼上遇见了你。”
“他从小生活在这个圈子,知道自己的婚事一般不会由自己做主,所以,那时他就已经在为你们的以后做准备了。”
“这段时间,想必你也感觉到了,他很忙。”
“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年,他突然开始上进了,当然都是因为你。”
傅之愚笑了笑,“男人嘛,总是下意识觉得要站在顶端,才能保护好爱人。”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我了解沉沉的性格,他跟我年轻时候一样,轻易不动心,一动心就要天崩地裂,搅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所以,如果你们要分开,那这傅家怕是要完了。”
沈止初笑了笑,直截了当,“没有这么夸张吧,您不也还是离婚再娶了吗?”
傅之愚回头看了眼花房的方向,无所谓地笑笑,“我只爱过沉沉的亲妈一个人。”
“雅雅温顺可爱,跟她待在一起,比较轻松。”
他迈步沿着小径往大门的方向走。
沈止初顿了顿,还是跟上去。
司机极有眼力见儿,立刻关上车门,发动汽车往大门口开。
傅之愚说,“我当然是希望沉沉得偿所愿,但是,我隐约能猜到你的性格,怕是极其厌恶这种阔太太社交生活,所以今天叫你来一趟。”
“也省的你们结婚后,才要因为这些事吵架。”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傅之愚过过两段婚姻生活,想的自然更多一些。
他一直将她送到大门口,目送她上了车,才转身回了傅宅。
从傅宅回翠岸别墅,要二十公里。
在这漫长的车程中,沈止初不由地想起了昨天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