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难为 第29节
蕊娘一边画着,一边摇头:“还没呢,原本我母亲相中了一个,只是月份生肖不太对。我哥哥属鸡,女方属狗,家里人说怕鸡犬不宁,所以就没成。如今他在贵州打仗,至少也要让他打完仗再提此事。”
贤妃原本觉得蕊娘才气极重,她素来也怕这样千伶百俐的姑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说话竟然也这般家常。
所以,她也就着这个话题聊:“这鸡犬不宁倒是真有这个习俗。”
“要臣女说倒是没什么,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我娘却说小孩子家家不懂这些。”蕊娘笑笑。
贤妃倒是很赞同:“你娘也是为了你哥哥好。”
“是啊,臣女的娘就是这样,一辈子都是为了我们兄妹。给我找嫂子还一定要亲娘在的,正室所出,臣女听着都不知道这些又是做什么了。”蕊娘颇不以为然。
贤妃身边的嬷嬷倒是插嘴道:“孟姑娘未出阁自然不知晓这些,这五不娶里就有丧妇长女不能娶,怕失了教养。”
蕊娘抿唇,叹了口气:“我娘倒不是因为这个,她是觉得娘寿命长的女儿寿命会长。我祖母活了快七十岁过世,我姑母如今五十多岁,生个五六个孩子,如今身体还硬朗。不过,这也是臣女母亲一家之言。”
她这话似乎是随意所说,之后又一直在画花样子,说起别的话题。可贤妃和她那位嬷嬷却深以为然,因为苗贤妃的外祖母牙口极好,贤妃的母亲如今六十多岁身体还很硬朗。
这话蕊娘绝对不是无的放矢,曹慈这狗东西敢暗算自己,她怎么可能让她还做皇子妃?只不过现在对付陈晚晴是关键。
曹慈的事情还能放一放,她平日不动声色四处搜集信息,如今真的到了运用的时候。
曹慈生母早亡,继母当家,家中庶子女颇多,端的是人丁兴旺,但曹慈之母却是个短命之人。原本她也不想用这种手段的,可是谁让曹慈害自己。
她一共花了三幅菊花图,一样是黄色的蟹爪菊,一样是绿菊,绿的像鲜嫩轻柔的柳芽儿似的,花朵硕大,清新雅致,最后一样叫“枫叶芦花”品种的菊花,紫平花瓣,中间有白色的星星点点。
都不是俗气的样子,很是精致。
苗贤妃很是欢喜,还握着蕊娘的手道:“难怪太后那么喜欢你,你这孩子真的是手巧。”
“不过是娘娘抬爱罢了,是了,这个时候臣女也该回去了,过会子太后那里就要开膳了。”蕊娘并不为傲。
贤妃就道:“也好,我小厨房做了一道红烧狮子头,想进给太后这个时候吃,不知可否麻烦你?”
蕊娘道:“自然可以,太后最喜食肉了。”
苗贤妃大抵知晓太后的胃口了。
但偏偏二皇子和二皇子妃道:“太后年岁大了,旁人还只以往太后爱吃大肉,实际上今年开始太后已经只能吃清淡的了。”
但凡聪明人都是如此,亲口问别人的,他们未必觉得这个答案是真的,非常私下打听,二皇子从黄姑姑那里打听到太后如今已经吃不下去腻味的东西了。
陈晚晴笑道:“王爷请放心,妾身会做一道清笋炖鸭汤,越清淡越好。”
“嗯。”二皇子知晓今年庞太后养的那只哈巴狗儿死了,难得刚强的太后哭了一场,如今他淘换到一只十分可爱的小哈巴狗,正好送去太后那儿。
珠宝首饰奇珍送去也不过是摆在库房,哈巴狗儿却能日日在跟前。
夫妻二人商量好之后,恰逢六皇子过来,六皇子笑着给陈晚晴请安:“嫂子好。”
陈晚晴也颔首回应:“六弟的礼可是准备好了?”
“如今我光杆一个,不过是左手换到右手罢了,倒是二哥的礼要精心准备才好。”六皇子殷切道。
陈晚晴知晓他们兄弟有话说,先告退了。
二皇子对六皇子道:“四弟安插的人已经安插成功了,还多亏了你的帮忙,说动了庞允,这人嘴上说的动听,却不愿意涉险,你们有亲戚关系,倒是好商量。”
“为二哥办事岂敢不尽心尽力。”六皇子笑的肆意飞扬。
只可惜太后寿辰这日,陈晚晴所献的清炖老鸭汤太后一口都未喝,反而道:“都给我做大肉大鱼,偏偏你送这清炖老鸭汤,是说哀家如今不如往昔了吗?”
陈晚晴原本准备太后夸奖的,立马跪下认错,还道:“孙媳是想上了年纪的人,吃些清淡的对身体好——”
“你如何知晓我的身体不好?”庞太后皱眉看着她。
饶是陈晚晴能言善辩,也无法回答一二。还有她丈夫二皇子让人送进来的哈巴狗儿,掀开布笼的那一刹那,狗的眼睛充血,已经奄奄一息。蕊娘本来在想自己故意设局让陈晚晴出丑,没想到还有谁比自己更狠,居然送了一条死狗。
要知道庞太后就属狗,二皇子送死狗,二皇子妃送汤暗示太后身体不好……
第35章
二皇子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变故, 他是个算计人心的高手,所安排守着狗笼的人是绝对的心腹,他们的父母亲人都在自己手上, 怎么会知晓狗会死了?那平日可爱的小狗儿脸上的血折射出一股可怖。
庞太后眼睛似利刃一般看向二皇子夫妻,昭帝更是拍桌而起:“大胆孽子, 你竟然做出如此不忠不孝之事, 简直不配为人。”
别看昭帝和太后平日关系不亲近, 但毕竟是母子关系,甚至昭帝也觉得是一种冒犯。
二皇子也反应过来, 头紧紧贴在地上告饶:“儿臣绝对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请皇祖母和父皇一定要听儿臣分辨啊。”
在场众人皆担惊受怕, 生怕多说一个字就惹祸上身。
上一个还对庞太后冷嘲热讽的杨贵嫔早已被五马分尸, 连她儿子都被杀了。
庞太后果然在气头上:“你恐怕是想拿哀家做筏子, 以为哀家老了,就想公认试试哀家是不是要看你的脸色?你简直狼子野心。”
“皇祖母,父皇,儿臣敢保证二哥绝对是被人陷害。”
关键时刻, 六皇子一脸大无畏的站出来, 蕊娘看了苗贤妃一眼,贤妃帕子都快捏碎了, 显然很是紧张。
庞太后指着六皇子道:“你这样站出来, 是否因为你也是同党?你们想造反。”
六皇子磕头:“皇祖母, 您细想二哥平日为人多么谦恭, 孙儿敢说二哥绝对不会如此,望皇祖母和父皇查明真相, 还二哥一个清白。”
这个时候, 六皇子还能够站出来, 绝对是对二皇子真心爱戴。
六皇子人倒是真的仗义,平日看起来也是文韬武略样样强,为了二皇子的事情样样上心,之前因为二皇子对自己有意,他也对自己百般关照,即便是二皇子后来变卦,他来见自己依旧是要搞清楚真相,生怕二皇子误会。
如今他这样出来吸火,恐怕……
果然昭帝眯眼道:“那二皇子妃如何知晓太后身子不好,要吃清淡的,如此你也可以解释吗?如今你们就这般对你们祖母,将来恐怕对朕亦是如此。来人,把秦王(二皇子)爵位削除,降为镇国公,祁王出言犯上,责打三十鞭,由贤妃看管。”
庞太后似乎余怒未消,蕊娘却知晓这是昭帝保护两位皇子的最佳办法,若是让太后来,恐怕二皇子的下场绝对不止这般。
在场众人都惶惶不安,蕊娘看向陈晚晴,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活该。还有卞宝云,现下二皇子只是辅国公,不是亲王了,辅国公按照礼制是不可能有侧妃的,卞宝云连侧妃都不是,就只是个妾了,她一点也不同情。
害人者,就该知晓自己也会有这个下场。
还好庞太后只是生气,并未气病,还恢复如常,蕊娘在她面前一切如常,即便永宁郡主进宫示意她帮二皇子说话,蕊娘一声不吭,也不搭腔。
永宁郡主回家就和韩伯爷道:“你这外甥女生怕替二皇子多说一句话,她也不想想她在宫里混的开可是全靠二皇子。”
在永宁郡主看来,蕊娘是靠韩家的名头进宫的,韩羡是二皇子伴读,二皇子好了,韩羡当然一荣俱荣,二皇子若是真的坏事了,韩家本来就是二流伯府,要往上升一个阶级就更难了。
韩伯爷却庆幸道:“还好嫣儿没有嫁给二皇子,二皇子如此不慎。被降为了辅国公,让圣上和太后都不喜,朝野上下推举之人再多,可大不孝就不可能再坐上那个位置了。”
永宁郡主担心的是儿子:“那羡哥儿可怎么办?”
“还能如何办?好好地在五军营办差,马上妹夫也要回来了,在他姑父手下,也有升迁机会。”韩伯爷难得想的开。
永宁郡主也没办法了。
二皇子被关在府邸,只有六皇子在身体好了之后,出来就去探望二皇子。
正好因为泰安伯府传来消息,他就如实和二皇子说了:“宫里那边原本我们打算让孟姑娘替二哥你说些好话,如今太后娘娘对她恩宠万千,哪里知晓她一言不发。”
二皇子苦笑:“你的身子要紧吗?她那里我也是能够想得到的,如今我失势,谁会冒着性命如此呢?”
“话也不能如此说,不过二哥,既然如此,你也把她全忘了吧。”六皇子抿唇。
二皇子重重点头,喃喃:“原本她就是个有心机的女子,如今我成了这样,她哪里还会再理会我。”因此,又抬头对六皇子道:“此事事发突然,不欲再连累你,你先回宫去吧,日后等圣意回转再说。”
六皇子也不矫情,从袖口拿出一沓银票给他:“二哥,如今你爵位被削,可年节走礼必不可少。嫂子维持府里也不容易,我在宫中如今也没有开府,用不到什么银钱,这些先拿着用吧。”
二皇子看了一下足足有五万两,显然很不少了,六皇子受封祁王,苗贤妃家里人也要他多照看,这些银钱想必于他而言也不是小数目。
“六弟,多谢你了。”二皇子道。
六皇子笑道:“二哥和我客气什么,如此,我就先回宫了。若有难处,二哥只管让人进宫同我说,这样弟弟也能替你解忧。”
二皇子点头。
等六皇子走后,陈晚晴又炖了补汤而来,如今二皇子一派虽然还有支持者,但是和之前相比已经大不如前。
陈晚晴看了一眼二皇子,抿唇道:“您喝点补汤吧,妾身听说六弟过来了?这个时候倒也是只有他才肯过来了。”
二皇子脸色却淡淡的:“六弟赤子之心,自然不错。但你说我们送的狗儿死了,到底是谁捣鬼?这些天我盘查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查出来,太后和皇上把他们关在地牢拷打,也是没找出人来。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这个问题陈晚晴当然也在想,她坐下来,把补汤递给他,也在分析:“大哥虽然被圈禁,但是有没有势力存在难说。三弟不可能,他才干不足,但你若倒下了,他就是长兄了。”
“应该不会是三哥,四弟也不是,你说会不会是五弟?”二皇子想起了这位五弟。
陈晚晴否决了:“五弟原本依附大皇子,自从大皇子倒台,他在宫里的日子难过。我听说连内务府的人送去的份例缺斤少两都无可奈何,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哪里来的功夫能买通你身边的人?”
二皇子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老五如今跟惊弓之鸟似的,他连跟老六抢差事都怕,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力害我?他对老大也没那么忠心,之前老大起事时,他就在撇清自己。”
“这件事情谁受益最大?”陈晚晴静默片刻,脑中蓦然出现一个人。
二皇子却想到另外的事情,他曾经听闻在去避暑山庄途中,蕊娘是特意出手帮过老六的,说明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女子,自己对她素来颇为关照,她为何一言不发?难道上次他和六弟说过蕊娘的事情,被人透露出去了?
不可能啊。
蕊娘正在御花园采摘花露,她之前存的露水沏茶都用的七七八八了,昨儿还不小心把存放的瓷瓶打破,现下立秋之后,清晨的露水愈发珍贵,带着些清冽。
此时,刮了一阵风来,流萤紧张道:“姑娘,差不多了,咱们就回去吧。早上的风大,若是吹着了,真要头疼。”
她也只好回去,哪里知晓在院子外碰到了六皇子,蕊娘心想六皇子那日虽然被责打三十鞭子,还被关在贤妃宫中,可是无论如何他能为手足说话,这一点让太后和皇上都觉得他是重情重义,很有赤子之心的人,反而宠爱比之以前更胜。
这个时候他却来找自己,难道是为了二皇子的事情?
蕊娘不动声色的上前请安:“六殿下。”
六皇子见她两鬓似乎湿漉漉的,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又去御花园了吗?”
“是啊,去采些花露回来了,六殿下是有事找我吗?”蕊娘妙目看着他,一脸询问。
六皇子双手负在身后,微微颔首。
蕊娘倒是很感谢他上次告诉自己真相,因此,请他进来花厅,亲自沏茶给他。茶雾袅袅,氤氲着一股清香,汩汩热水倾斜到小巧精致的杯中,再递给他。
六皇子呷了一口茶,笑道:“难怪太后时常夸你,你的手艺很好。”
“您谬赞了,论起厨艺,太后那里的乐女官可是比我好多了。”蕊娘也想知晓乐令姿投靠的人是不是六皇子。
六皇子记性倒好:“我记得她是晋王府上送来的吧?”
“是啊,我和她的厨艺相比差的远呢。六殿下,到底是有何事?”蕊娘见六皇子对乐令姿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看来乐令姿投靠的人不是他了。
六皇子看着蕊娘,低声道:“我听二哥那里说你没有答应替在太后那里转圜是吗?”
这个二皇子,还有脸提起让自己转圜,蕊娘没好气道:“你不是应该知晓原因吗?况且我只是个臣下之女,哪里敢在太后面前提起这些皇子们的事情。”
难得见蕊娘有些火气,六皇子摸了摸鼻子:“罢了,不说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