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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台上,班主任正在讲《子衿》,普通话略带口音,唾沫横飞,语调激昂。
    祝唯人在教室,心已经飘回了家。虽是盯着正前方的黑板,却仿佛眼神聚焦于远方,遥想几小时后祝以安回家的场景。
    她已许久没见祝以安,自开学以来,两人都忙着适应新环境,无暇顾及彼此。
    只有在深夜失眠时在床上辗转反侧,祝唯脑中才会浮现出那张熟悉的脸。
    这次祝以安回家,她几乎要望穿秋水了。
    不只是因为想他,还有一层原因是,祝唯有个计划,打算在今晚实施。
    窗边的光束里漂浮的是飞舞的粉尘。粉笔摩擦黑板,碾出一行“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祝唯,你来给同学们讲讲这句是什么意思。”似是注意到祝唯在走神,班主任扶了扶眼镜,看向她的方向。
    她条件反射般猛然起立,桌椅碰撞,发出巨大声响,教室里发出一阵哄笑声。
    “好好听课,别走神。”班主任点到为止。
    是夜,祝唯点着台灯,右手握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草稿纸下压着的函数题一笔未动。
    祝唯自觉是胆汁质和黏液质类型的混合体,虽然对许多事情都秉持“不关我事”“个人自由”的原则,但在某些情况下,又不免敏感得出奇。
    人终究是感性的,无论如何后天学习变得理性,最终在意的人事也会极精准地戳中敏感点。
    门锁转动,祝唯知道,那是祝以安回家的信号。
    祝唯心头雀跃,两颊由于过度兴奋显出淡粉色,深呼吸几次,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拿起桌上的水杯,佯装去客厅饮水机接水,一出门迎面对上那张熟悉的脸。
    “小唯,我回来了。”祝以安右手握住行李箱手柄,柔柔地注视着她。
    祝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嘴唇张了张,又归于沉默。
    客厅里电视还放着,可祝唯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听觉被挤压成一个平面,目光里那一个人。
    她特别想抱他。
    她这么做了。
    祝以安起初没料到妹妹竟然会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虽然他不是没抱过祝唯,但上次也是两年前了。
    祝唯比他矮一个头,他的下颌可以抵住她的头顶。
    记忆中的妹妹似乎还是那个性格内向、不善表达的小女孩,如今竟然也敢于主动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祝以安内心感慨。
    祝唯发间清甜的栀子花香幽幽飘进祝以安鼻间,他竟生出些许旖旎的想法来。
    祝以安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凭空生出这种想法来,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祝唯,但是他竟然不忍心这么做。
    祝唯不过是对自己许久未见的哥哥产生了纯粹亲人间的思念罢了,祝以安告诉自己。
    “以安,快过来吃饭,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孟伊雯在厨房边忙碌边招呼儿子。
    “马上来,妈!”祝以安应声。
    孟伊雯的声音让祝唯忽然清醒,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稍显莽撞。
    不过她不后悔这么做,毕竟刚才祝以安没推开她,不是么。
    “走吧,小唯。”祝以安轻声唤她。
    饭桌上,孟伊雯热心地给儿子夹菜,没完没了地询问祝以安的大学生活。
    偶尔也会想起祝唯,会把西红柿炒鸡蛋放进她碗里。
    祝唯不爱吃西红柿,从小就讨厌。
    她说过不止一次,后来他们还是给她夹,她便不再提。
    祝以安一边跟父母谈笑风生,一边不动声色地把祝唯碗里的西红柿夹走。
    他记得她的喜恶。一直都是。
    吃过晚饭,孟伊雯和祝成宪先行洗漱就寝。祝唯继续坐在台灯下写方才没写完的作业。
    计划到了第二步。
    她留着那道函数题,用手机给祝以安发消息:哥哥,有个题我不会做。
    很快,祝以安便敲响她房门。
    暖色调的台灯懒懒地打在祝以安的侧脸,烘托出安静中带着点燥热的夜。
    “这个题,首先要画图……”
    祝唯已经没有心思再听祝以安讲题,视线落在他开合的唇上。
    她忽然回忆起白天程忆教她的办法。
    “对喜欢的人,直接冲就完了,打直球是最有效的。你这么可爱,我不信哪个男的不还能不喜欢你,那他才是瞎了眼了,就更别说双方关系暧昧的了。”程忆振振有词,摆出一副恋爱大师的姿态。
    “那你怎么还是单身……”
    “这个学校就没有我看得上的男的,你看那些人,一个个都什么样,长得那叫一个魑魅魍魉……”程忆语气不屑。
    “打直球……接吻算是最直接的办法了吧?”祝唯暗想,决定赌一把。
    祝唯忽然觉得好笑。平时谨慎小心的自己竟然能做出这种上头的事情来。不过,她一直很固执,一旦认定一件事,就会不撞南墙不回头。
    那次她发烧,借着迷糊劲吻了祝以安以后,他竟然闭口不谈,没有只言片语是有关这件事的。
    假设他认为她是烧迷糊了,昏了头才这么做,那么为何事后没有跟她确认?兀自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如果他对她没有一丁点的喜欢和想法,又怎么会害怕提及此事?
    唯一的答案便是,祝以安在刻意避嫌。
    至少证明他对祝唯的感情不算纯粹。
    “我们把这两个点先连起来……”祝以安的话被祝唯的唇强行堵了回去。
    祝唯没有经验,笨拙地把唇小心翼翼递过去,如同初次飞翔的雏鸟,胆怯而真挚。
    对她来说,初吻的确是对认同感的渴求,是希望被看到的最直白的请求。
    她把唇送到他唇边,是几乎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传递着这样一种信号:请注视我,给我你最炽热的爱。
    是动物把最脆弱最柔软的位置暴露给最亲最爱最信任的人。
    祝以安整个人都僵住了,唇边柔软若果冻的触感让他明白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没想到祝唯当真对他有超出兄妹之情的想法。如果说他可以自欺欺人,觉得几年前祝唯发烧吻他是烧糊涂了,那么今天呢?
    他们都没发烧,没半分醉意,头脑清醒得能解数学题。